第1478章 愧疚
盧湛苦笑，嘆道：「幸虧皇上沒事了，不然我就成了大華的罪人了！」
喬小如沉默，只是更緊的抱住了他。
許久，喬小如方拉著他坐下，柔聲笑道：「你在宮裡只怕也沒吃什麼，我叫人給你燉了湯、留了飯菜，這就讓人端來。」
「好！」盧湛點頭一笑。
喬小如便坐在旁邊，看著他用飯。
盧湛是真餓了，雖說他給皇帝舅舅輸血后喝了兩碗周老爺子讓人熬制的湯，可湯水哪裡管飽？且今日在宮裡的時候，皇上還沒完全確定沒事，誰有心思吃飯？都緊張的等著結果。
等到終於確定皇上已經無恙，陪在一旁說了些話，待他用了些晚膳安穩睡下后，眾人才陸續出宮。
也是這會兒才感覺到肚子餓得不行。
用過晚飯，盧湛這便將今日事情一一跟喬小如說道。
喬小如不由臉色一變，驚道：「什麼？是你給皇上輸的血！」
喬小如此刻心情與長公主當時差不多，同樣的複雜無比，暗嘆天意。
盧湛有些奇怪她這樣大的反應，笑道：「我是皇上的親外甥，用我的血豈不正好？」
喬小如掩飾的咳了一下，笑道：「嗯，只要能救了皇上便好！怪不得你臉色這般蒼白難看呢，你也不早說！不行，失血可不是小事，得好好補一補！」
盧湛好笑，抱著她道：「周老爺子說了，多喝點補血的湯便好，十天半月也就恢復如初了，媳婦兒別擔心。」
喬小如一笑，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不知該怎麼說。
這天晚上，長公主幾乎一夜無眠。
煩躁的翻來覆去，後半夜索性起身坐了半響。
今日之事深深的刺激了她，也讓她沒來由的不安起來。彷彿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有一雙眼睛在冷冷的盯著她，總有一天會將她心底深處的秘密曝光出來。
長公主越想越覺得恐懼。
可是這當下，她能幹什麼？什麼也不能！且也不敢！
她下意識的便咬牙，皇兄怎麼不死呢？如果今日他駕崩了多好！
猛地心頭一跳，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得不輕。皇兄一向來待她極好，她怎能這樣想呢？
可這念頭彷彿在心裡生了根，揮之不去。
心底有個聲音在對她說，他對你好，那是因為他欠你的。他虧欠你太多太多，他對你好又算的了什麼？你這半生孤苦，都是拜他所賜！都是他害的！他害了你的駙馬，你要他一個皇位，這很公平！
若沒有駙馬替他去死，他連皇帝都做不成……
次日一早，盧湛便又進宮去了。
這是雍和帝昨日吩咐的，命盧湛進宮陪他。
且盧湛自己心裡頭也愧疚難過得不得了，哪裡等得及？一大早起來與媳婦兒說了幾句話便匆匆去了。
沒多久，宮裡便來了人，是皇後來的，賞了許多補血的珍貴藥材，都是給盧湛的。
喬小如拜謝恩典，替盧湛收了起來。
雍和帝龍榻前，皇后和蕭貴妃都在，三皇子也在一側站著。
看見盧湛來了，雍和帝十分高興，笑吟吟的喚他上前，不等他跪下行禮，便命滿公公扶住了他，微笑道：「朕叫你進宮陪朕說說話解悶，可不是折騰你的。你昨日才替朕輸了血，身體受損，那些虛禮就免了吧！」
盧湛笑笑，道：「舅舅既這麼說，臣領受就是。臣的身體好著呢，一點事也沒有。況且周太醫也替臣看過了，真沒事！」
雍和帝呵呵笑著，微微搖頭，看盧湛的神色更加溫和。
若是換做別人，立了如此大功，為了表功、表示自己的付出，只怕這時候躺著裝虛弱也是有的，這小子倒好，口口聲聲就說沒事、一點事也沒有！
「年輕就是好啊！」雍和帝笑嘆道。
皇后和貴妃微微一僵，忙笑道：「皇上也還年輕呢！」、「正是，皇上春秋正盛，龍精虎猛，多少年輕小子都比不上！」
雍和帝不由大笑，搖頭笑嘆道：「你們兩個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歲月不饒人啊，朕心裡都清楚！」
盧湛忍不住悄悄抬頭看了雍和帝一眼，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不由心中又是一陣酸楚酸痛。
他恨極了大皇子陰險卑鄙，要他身敗名裂為天下所唾棄，便給他設了這麼一個套子。
對一個皇子來說，還有什麼比謀逆除名、廢為庶人的懲罰更重、更為世人所唾棄？
拼著心底這一股恨意，他忽略了別的。
忽略了此事會讓皇帝舅舅傷心。皇帝舅舅對大皇子再失望，也總歸是他的兒子啊。
皇后和蕭貴妃還欲說什麼，雍和帝擺擺手，兩人便打住了。
雍和帝瞟了一眼站在一側的三皇子。
三皇子心中一喜，精神一振，連忙上前，躬身道：「父皇！」
雍和帝打量了他一眼，神色淡淡，語氣也淡淡：「朕現在沒事了，你仍舊回府去吧！」
「父皇！」三皇子變色。
「皇上！」蕭貴妃也變色，眸中含淚忙跪了下來。
她抬頭正要說什麼，雍和帝擺擺手，道：「貴妃這是做什麼？皇后扶貴妃一把。老三回府去，多念念書便是對朕的孝心了，周老爺子說了朕得好好養著，有阿湛在這陪朕說說話便好，你杵在這有什麼用？朕也不能恢復得更快一些！」
三皇子臉色煞白，勉強穩住心神，恭恭敬敬應了聲「是。」
皇后親自伸手相扶，蕭貴妃哪裡敢不起來？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得忍著眼淚起身。
雍和帝又看了她們倆一眼，淡淡道：「你們也都累了，各自回去歇著吧！朕有些想念貴妃宮裡燉的龍眼老鴨湯，貴妃給朕燉一些讓人送來。皇后，這陣子宮裡便都交給你了。」
蕭貴妃一愣，忙和皇后應了下來。
蕭貴妃一時有些弄不明白雍和帝的想法，但不管怎樣，他還肯叫自己送湯，可見心裡還是有自己的，那麼也不是真厭了老三……
一時蕭貴妃母子都離去了，皇后卻還留下，神色有些猶豫。
雍和帝便道：「皇後有話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