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007
王仁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說到底王仁現在不過是五歲幼童,即使有壞心大多也是仆奴教唆的,只需將那嚼舌頭、黑了心腸的奴才打殺,差不多就能斷根。只是汪氏想了想,還是決定將王仁的事情說給王子騰聽,不為其他,就為了抹殺、降低王仁在王子騰心中地位。畢竟自己近十年不孕,王子騰曾經可動過將王仁作為接班人培養的念頭。
打定主意,汪氏心平氣和的回了住所,讓張媽媽找出一塊純白色、質地柔軟的棉布,用上等的棉線開始一針一線的縫製嬰兒所穿的胎衣。張媽媽本不贊同汪氏動針,怕傷了她的眼睛,只是汪氏一再堅持,張媽媽沒了法子,只能將布給汪氏找出來,未了一個勁的說,讓汪氏綉一會兒就休息。
「張媽媽說的這些我都懂...只是總想親手做幾身衣服...」汪氏笑得溫婉,雖然懷孕時間尚短,但那種母親獨有的光輝卻還是讓看的人看直了眼——特別是剛剛回來,剛踏入正院,剛進入房間的王子騰——只見他看著汪氏,目不斜視,那赤~裸~裸的眼神讓汪氏忍不住紅了臉,媚眼含嗔的道。「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了。」
「府衙無事,便提早走了。」
汪氏放下針線,從衣襟處掏出一塊銀制、表面鑲有細碎紅寶石的懷錶,打開,看了一下時間。然後抬手,抿唇淺笑道。「那敢情好,今天可以一起陪老夫人用餐了。」
「怎麼?母親沒免了規矩。」想起王史氏與汪氏關係不睦,王子騰很傷腦筋。當然,在王子騰眼裡,從小就是按照標準的大家主婦教養的汪氏自是沒什麼錯,溫和淑順,對上尊敬對下和藹。如果非要說從什麼錯,大概就是成親多年沒能為王家生下一兒半女......只是如今,汪氏已經有喜,母親還是要挑剔嗎...想到再過幾個月就可以抱上手的小青鸞,王子騰眼裡閃過一絲鬱氣。
自家母親的本性他身為兒子的那是很清楚,雖說出生史候府,但當時的史家夫人不過小家出生,為人短視目光短淺,教養出來的姑娘也同樣如此。那嫁入賈家的賈史氏還好一點,至於自家母親......
想起過世祖母所說的話,王子騰搖了搖頭,不是他這當兒子說她,王史氏這一輩子可真夠失敗的,丈夫不愛婆母不疼,唯一教養在身邊的兒子早早的去了,只留下一雙嫡女庶子。而王子騰自己呢,雖說自己對王史氏不是那麼親近,但尊敬還是有的——前提是她能不作。
但王史氏真的能不作嗎...關於這點不止汪氏不相信,就連她的親兒子王子騰也不相信。所以,在汪氏挺著並不明顯的肚子陪著王子騰一道前往榮洋院后,王史氏用明顯施恩語氣讓汪氏免了規矩、不用再一旁伺候時,王子騰明顯的蹙起了眉頭。
王子騰本想開口說話,但被汪氏暗中用手在腰間擰了一把后便悶不吭聲,反而是汪氏滿面微笑的回王史氏的話。「老夫人心疼媳婦兒,那媳婦只能厚顏接受了。」
「瞧嫂子說的...」薛王氏坐在王史氏的身旁,嘻嘻哈哈的說道。「如今嫂子懷著孩子呢,母親就算再重規矩也不能讓懷著身孕的媳婦兒伺候啊,這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母親虐待嫂子呢。」
薛王氏大大咧咧的話讓王史氏臉上閃過一陣尷尬,不過礙於說話的人是她的心肝寶貝兒,王史氏只能忍了,轉而一個勁的勸汪氏多吃一點。
汪氏看了一眼,滿桌的雞鴨魚肉,油汪汪的,讓人一瞧便沒了食慾。便口頭上謝過王史氏的好意,只讓伺候用餐的丫鬟為自己勺了一小碗酸筍燉雞崽子湯,小口小口的抿著喝。
見汪氏如此斯文的用餐,王史氏不高興了。性子擰的王史氏認為汪氏只選了酸筍燉雞崽子湯喝,不吃其他是不給自己面子——讓她陪自己用餐,她就只喝了點湯。也不想想,王史氏她自己口味重喜歡葷腥,汪氏就一定喜歡了...而且孕婦本就忌油葷重的,汪氏沒有當場吐給她看已經算夠給她面子了。
四人用了餐,汪氏陪著王子騰一道去文茵院接規規矩矩識了一下午字、覺得自己辛苦的王熙鳳回她所居住的燕飛樓。在燕飛樓待了一會兒,天漸漸擦黑時,汪氏與王子騰才回了正院。
按照以往慣例,墨蘭為兩人上了一杯雨前龍井茶。捧著清茶、淺淺酌了一口,汪氏像似不經意間提起、白天王熙鳳跟自己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因為知道王子騰會私下問明的,所以汪氏所說的話一沒添油二沒加醋,完全從客觀的角度用事實說話。但就是汪氏的這種態度讓王子騰心裡很受打擊,當然並不是從汪氏身上,而是從......
當然,王子騰並不全然相信汪氏所說。但就如汪氏所說,她心裡清楚自己這胎懷的是閨女,但其他人並不知道啊,畢竟王家是準備將王仁當成繼承人培養的......
沉默中,王子騰久久不語。過了半晌,才嘆息的說道。「當初我記得仁哥兒不是這樣的啊。」當初王子騰的二哥王子勝身亡時,王熙鳳只有三歲,而那王仁也不過堪堪的一歲半。小小的、粉團似的。喊起來也認生,模樣別提多可愛。怎麼如今變成這般模樣了。
王子騰心知這其中必然有王史氏的教導,畢竟自己成親將近十年無子,王史氏身為祖母會這麼教導唯一的孫子王子騰絲毫不習慣,但王子騰惱恨的是黑了心腸出主意的下人,如果不是他們在一旁教唆,王仁會變成這個樣子,小小年紀就不學好,成天鬥雞摸狗不幹正事,怪不得連大他一歲多的姐姐都不待見他。
「明天叫人將那黑心腸的奴才綁了,不,直接給我亂棍打死,然後一家子都給我送到煤窯去。」
聽王子騰這麼說。汪氏心知他是相信了自己所說的話,不由喜上眉梢。「行,有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說著,汪氏用娟子擦擦眼角,不留痕迹的上著王史氏的眼藥。「我別的不怕,就怕這黑了心腸的奴才鬧到老夫人那,你也知道那黑了心腸的奶嬤嬤是老夫人賜下的...本來我和老夫人的關係就不太和睦,萬一那黑了心腸的奴才顛倒是非的胡攪蠻纏...我可有理也說不清了。」
「你就放心大膽的處理吧,母親那,我去說。」王子騰安慰的拍拍汪氏的手,「如今你有了身子,心思放淺些,別那麼重,孩子最重要。」
汪氏點頭應下,兩人吹了燈,就此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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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
汪氏先是帶著墨菊在小廚房做了簡單的早餐,讓王子騰用了。王子騰吃了幾筷子爽口的小菜,又用了一碗雞絲銀絲面,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筷子,在汪氏的伺候下凈面、換上朝服。
王子騰出了家門后,天才剛剛擦亮。汪氏在正院外的小院子慢悠悠的走了一圈后,王熙鳳穿著一件立領直身,偏大襟,前後衣身有接縫,下擺兩開衩綉有翠綠的青竹的青色長袍,外套一件褐色綉有富貴祥雲紋路的馬褂。汪氏遠遠一瞧,但知今王熙鳳又做男孩打扮,不由笑著打趣道。
「今鳳哥兒這麼早過來,可是想在嬸娘這討飯吃。」
「嬸娘又在笑話鳳兒。」王熙鳳鼓著包子臉,笑眯眯地回嘴道。「鳳兒能在嬸娘這討飯吃,是嬸娘的榮幸。」
「好好,是嬸娘的榮幸。」汪氏笑著擰了一把王熙鳳,又催促一旁掩唇偷笑的墨蘭墨菊二人,「還不快去把早膳端上了,餓了我的鳳哥兒,小心我這做嬸娘的收拾你們這些小蹄子。」
墨蘭墨菊二人笑嘻嘻的退下。不一會兒,便端上熱氣騰騰的早膳。八寶桂魚、手拍黃瓜,燕窩粥,外加兩碗蒸得清香四溢的鵝蛋羹,十分簡單卻營養豐富。
王熙鳳用了早膳,便領著大丫鬟清兒自去文茵院讀書識字。而汪氏則叫來王府里的管事奴才,朝著緊挨著榮洋院的小抱廈——王仁住所——趕去。
到了地,汪氏也不給王仁的奶嬤嬤辯解的機會,直接命令管事奴才將那奶嬤嬤給捆了,然後當著王仁其他伺候的奴才的面,活生生的將其打死。末了,在其他奴才噤若寒蟬的目光下,汪氏甩著手帕,冷冷的將王子騰的命令給說了出來。
「爺說了,這等黑了心腸的奴才直接打殺便是,不過念在好歹在府上伺候這麼多年,便開恩饒了死罪,全家賣往煤窯就行......」
說著,汪氏讓管事奴才將王仁奶婆婆的全家老小一起綁了,也不管她們的哭訴,直接讓牙婆子進門將人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