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
姚夏摘了墨鏡放進背包中,食指剛觸上密碼鎖,便已有犬吠的聲音自門裡傳來。
夏夏見是媽媽回來了,小尾巴晃得更起勁,急著要撲過去,看了看門口的毯子,抬起的前爪還是放了回去,徘徊了好幾圈,最後乾脆坐在地上可憐兮兮地看著姚夏哼唧。
薄弈走的時候,夏夏才一歲多,但他當年給它立下的規矩,到現在它都還記得。而夏夏,就彷彿是他立給她的規矩,每次看到它,就會不受控制地想到他,病入膏肓,無葯可醫。
「取名字了嗎?」姚夏從薄弈手裡接過巴掌大的小柯基,笑意已然爬上嘴角。
「夏夏。」
「哎!」姚夏答應后,就見某人淺笑出聲。
「它叫夏夏。」
他笑起來,只是嘴角微勾,多的卻是滿目柔情。對她,他曾從不吝嗇笑容。而今,她再去回憶,眼前卻只留有今日的冷漠。
「誤聽而已。」
同樣低沉熟悉的聲音,如是聽來,胸口卻涼了半截。
「Yaser,你回來了!」阿曼撕下面膜,大跨步跑過來,一手提著面膜,另一隻手在臉上打圈按摩著,「我今天買了超多好東西,急需你的誇讚!」
「才剛月初就開始剁手,這麼想不開?」姚夏勾了勾嘴角,換好拖鞋,俯身抱起夏夏。
等待已久的夏夏看見姚夏近在咫尺的臉,就彷彿看到了噴香的肉食,小短腿扒著她的衣服,迫不及待地要獻出今日第一「吻」。
「夏夏!」
被它沾了滿臉口水,她的嘴角卻還是不自覺地彎起。
走過玄關,滿餐桌各色各樣的購物袋,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姚夏愣了數秒,輕笑出聲,「阿曼,你這完全是從今天就開始喝西北風的節奏啊!」
「這個!今年限量款!怎麼樣,好看嗎?」阿曼從眼鏡盒裡拿出戴上,便開始捎首弄姿,鏡腿的標籤晃得姚夏有點暈。
夏夏在姚夏的懷裡揮舞著小短腿,左蹭蹭右戳戳,花式求關愛。她一不留神,它圓滾滾的身子眼看著就要從她懷中滑下去,忙伸手兜住它的PP,眉心微皺。
「夏夏!爸爸來了!」
起初聽到「爸爸」兩個字,它還會興奮地跑到門口等著,時間久了也是自帶免疫,不過用來規範它的行為,倒是百試不爽。夏夏瞬間就老實了,下巴抵著她的肩膀,無辜地眨著眼睛。
「那個。」阿曼摘下墨鏡,清了清喉嚨,「我聽老季說,你今天看見他了?」
「看到了。」姚夏寵溺地揉了揉夏夏的頭,俯身放下它,轉身朝浴室走去,「我去洗個澡。」
阿曼忙跟上去,義憤填膺狀,「我跟你講,他就是命太好,趕上我今天休假!要讓我看見他,絕壁當眾撂倒,讓他顏面掃地!」
姚夏已經走進浴室,聞言又折回門口,單手扶著門框,「省省吧,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不如我自己上。」
「得了吧,你也就嘴上說說,下得去手嗎你?」阿曼話剛說出口,便立刻捂住嘴,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姚夏驟然斂回目光,直接關上門,擰開水龍頭。水聲充斥整間浴室,心反而靜下來。
她這三腳貓的功夫,怎麼可能近得了他的身。
自聽見水聲,阿曼便在門口徘徊,時不時看著時鐘計時。在這個節骨眼上,她說錯了話,這要是出什麼事……
呸呸呸!
兩小時后,阿曼終於等不住了,奈何門被姚夏反鎖,她只得站在門外喊,「Yaser!老季說明天放你一天假,不如我們出去聚一聚?」
然而,自認為喊破喉嚨的聲音卻是有去無回。阿曼怕極了,一連後退了幾步,牟著勁跑過去。
眼看著就要撞上門,門卻突然開了,姚夏正不耐地擦著長發,就被阿曼撲了個滿懷。
姚夏眉心微蹙,「你這樣,我會以為是你在占|我|便|宜。」
隨後雙手握著她的肩膀,將兩人緊|貼|的身體分開來,毛巾一丟,淡然從她身側走過。
阿曼跟上去,「你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我沒事,放心吧!」
見阿曼又要跟上來,姚夏嘆了口氣,轉回身。
「大姐,我是要睡覺,你跟上來幹嘛?以身相許啊?」姚夏瞥了眼她的胸口,眉峰微挑,「再發育兩年,我考慮一下。」
阿曼忙捂住胸口,「你睡,我就不打擾了,拜拜。」
「沒有ET侵|占|地球等級的大事,別叫我。」姚夏喊了句,轉過身,就看見夏夏舒服地趴在床上,朝她晃著尾巴。
拯救不開心,最好的辦法無疑是吃、睡,而姚夏選擇了後者。可能是這次對她的衝擊太大,居然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晌午。
阿曼正窩在茶几和沙發間吃著炸雞,見姚夏終於肯走出閨房,立馬朝她勾了勾手指。
「你睡那麼久肯定餓了,我定了你喜歡吃的炸雞……」
姚夏走到沙發前,把懷中的夏夏往阿曼懷裡一塞,「炸雞你自己吃吧,我有事要出去,下午記得帶它去散步。」
*
姚夏垂眸拉開拉鏈,甩手將外套丟到角落的椅子上,隨意紮起長發。隨後,修長的手指在電腦觸摸板上滑動,輕點一下,音樂便從牆角的音響中傳出。
強節奏的音樂刺激著耳膜,她跟隨著腦海中的舞步,竭力舞動身體。與其說是練習,倒不如說是一種發泄。
也不知跳了多久,氣息已不再平穩,果|露的皮膚浮起一層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像是擦了油般亮,碎發緊貼著額頭,汗水順著臉頰滴落。
直到飢餓的身體再無力支撐這種強度的運動,小腿傳來鑽心的疼痛,她單手扶著地板坐下來,眉心已然擰成了疙瘩。她伸直腿,用力掰著腳尖,疼痛感才漸漸淡去。再抬眸間,鏡中映出的練習室,本只有她一人,恍惚間,竟多了另一個身影。
「那麼喜歡跳舞?」
薄弈高大的身體在她面前驟然矮了大半截,一手握住她的腳踝,另一隻手則輕揉著她的小腿肌肉。
「那你,喜歡看跳舞嗎?」
薄弈垂眸,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姚夏嘴角緩緩揚起,將他撲倒在地,眉峰微挑,「那你能在這待一整個下午,就是單純的喜歡我咯?」
想要看得仔細,鏡中卻又只剩下她一人。她嘴角一勾,不失苦澀。隨後支撐著站起身,從口袋中掏出香煙,食指在煙盒上打了兩下,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繼而又伸手在口袋中摸索著。
身後有腳步聲漸近。
「有火嗎?」姚夏抽出手來。
「我戒了。」
姚夏轉回身,淡然在季珩面前攤開手,目光瞥向手心。
季珩猶豫片刻,還是掏出打火機丟給她。
「戒了,身上就不會有煙味。」姚夏垂眸點燃煙,猛吸了一口,很自然地把打火機放進口袋,「不過既然你想戒,打火機我沒收了。」
季珩倚著牆壁,側眸看向她,「阿曼說你自己出門,我就知道你會來練習室。」
「那不一定,說不准我去BR了呢。」姚夏夾著煙扶在陽台上,望著街邊人來人往,煙霧在她唇邊繚繞。
「Yaser。」季珩眸色暗沉,輕嘆口氣,「昨天的事,我……」
「沒必要,我想去找他,隨時可以。」姚夏撣了撣煙灰,「BR那麼大個公司,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所以你還是想去找他問清楚?」季珩眉心緊蹙,雙眼微眯,「他在你心裡就那麼重要?」
「我也不知道。」姚夏掐滅燃盡的煙,目光落得很遠,「可能我只是想要個結果。」
姚夏拿過外套,轉身朝門口走去。
季珩盯著她遠去的背影,喊道,「你去哪?」
「去砸場子。」
*
計程車在BR大樓前停住,姚夏推門下了車。通體玻璃寫字樓映入眼帘,樸素得沒有任何裝飾,唯有巨大的「BR」似是點綴般落在樓頂一腳。
姚夏抬手推了下墨鏡,步步走近,卻被保安攔在門口。
「不好意思,請出示您的工牌。」
姚夏目光一轉,嘴角微揚,「我是來找人的。」
「麻煩說下姓名及職位。」
「……」
真是有夠麻煩……
保安見她沒有反應,便又重複道,「麻煩您說下……」
「李大偉,市場推廣。」姚夏勾了勾嘴角。
「好的,稍等。」
等?等你戳穿我?
姚夏環視四周,三兩個保安都在門口,進入電梯需要刷卡,但好在遮攔不高,可以一試。由是,默然向後退了幾步,趁著保安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跑了進去。
「喂!站住!」保安追上來。
姚夏跑到刷卡機側面,單手撐在頂部,越過玻璃擋,跑到電梯前按了上鍵。
「立刻停下!」保安跑到刷卡機前,一手掏著卡,另一隻手指著姚夏吼道。
彼時,電梯還停在5層。
「快點,快點。」姚夏盯著電梯上的紅色數字,小聲嘀咕著。
緊握的手心已然滲出汗來,眼看著保安掏出卡,叮的一聲,電梯門終於開了。姚夏忙跑進去,瞥了眼,隨意按了個樓層,迅速按了關門鍵。電梯門緩緩合上,保安也已闖入視線,幸運的是,電梯門先保安一步合嚴,她終是躲過一劫。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按的是16層,而這棟樓共30層。
電梯在16樓停下,姚夏迅速按了關門鍵。電梯一路上升,在頂層停下來,跑出電梯的同時,她瞥了眼天花板。
樓層高4m,高速電梯12層以上大致速度在1.75m/s,電梯從底層升到頂層只需68.57S,即便所有保安都被她騙去了16層,而後打電話查看監控錄像,也拖不過10分鐘。
頂樓都是BR高層獨立辦公室,走廊異常安靜,姚夏一邊跑,一邊快速在各辦公區域中搜尋薄司寒的身影。然而別說薄司寒,半個人影都沒有。
某一刻,她忽地停下腳步,腦海中有個辭彙一閃而過——會議室!
電梯間傳來叮的一聲,厚重的地毯踩不出聲音,但空蕩且安靜的走廊中突然多了講話的聲音,即便再輕,也極易被發覺。
沒時間了……
而此時,姚夏正站在路口,往左還是往右,一步選錯,之前的所有努力就會付之東流。
賭一把!
姚夏轉身朝右手邊跑去,恰巧此時,走廊盡頭的玻璃門被推開,居然是衛斯抱著一堆文件夾走出來。
衛斯下意識地瞥了眼會議室內,扯了扯嘴角,卻不失尷尬,「夏夏?你怎麼來了?」
姚夏沒理他,徑直從他身側跑進去,彼時,會議室里坐滿了人,而薄司寒就坐在長桌盡頭,垂眸看著手中的文件。
「不好意思,打擾了」姚夏摘下墨鏡,雙手拄在會議桌上,額頭依然滲出汗珠,看向薄司寒的眸光卻冰冷至極,「薄先生,我要和你談談。」
見是姚夏,會議室中的人都默默蓋住了手中的策劃案,皆看向薄司寒。
薄司寒不慌不忙地合上手上的文件夾,也遮住了文件的標題——志行傳媒股份有限公司收購方案。
衛斯看了眼薄司寒,湊到姚夏身邊,小聲耳語道,「夏夏,薄總在開會……」
姚夏絲毫不顧及他的話,反而提高了嗓音,「薄先生,我有要事要和你談!」
「姚夏!」
薄司寒瞥了眼衛斯,後者便沉默下來。隨後,他身子向後一靠,抬眸看向姚夏,眸光幽邃如淵,沒有任何錶情,也不置可否。
沒有薄司寒發話,沒人敢動,會議室中的氣氛瞬間跌至冰點。
經過昨天不愉快的相見,對於薄司寒是否會給她這個機會,她根本沒有把握。但她能確定的是,有些話不當面講清楚,他們之間就永遠懸而未決,至少在她心中,是如此。
保安正在這時趕來,「薄總,是,是她硬闖進來的……」
「出去,出去。」衛斯給保安隊長使了個眼色,小聲說道。
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明哲保身誰都懂得,保安隊長一接收到衛斯的信號,便帶著手下迅速撤離了會議室。
在那之後,如坐針氈的BR高層們也終於得到了解脫。
薄司寒薄唇微啟,語氣微冷,「散會。」
姚夏暗自鬆了口氣,僵硬的肩膀也放鬆了些許。
人都走盡后,衛斯最後走出去,並帶上了會議室的門。
越接近真相,就越緊張。
姚夏走近些,靠在會議桌上,抽出香煙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卻也順利地點燃了一支煙。
「我給你一支煙的時間解釋。」
「客隨主便」薄司寒瞥了眼禁煙標示,「這禁煙。」
「禁煙?」姚夏輕笑出聲,轉過身迎上他的目光,「這棟樓禁止我進入,我不是好端端站在這?」
薄司寒的眸光中竟透露出些許無奈,「無……」
「無理取鬧,是嗎?」姚夏打斷他的話,嘴角一勾,眼底竟已濕潤,「我想聽這句話很久了。」
只是此時聽來,卻不是往昔韻味。
薄司寒微怔,眸色漸沉。
姚夏吸了吸鼻子,「但我更想知道,當年我到底怎麼你了,你他媽話都不說一句,就把我給甩了?」
「誰說——」
薄司寒站起身,雙手拄著桌面,身子微向前傾,兩人間的距離便無限貼近,他的眸光在她臉上流連一番,「是我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