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Chapter 45

?「吱——」

當大門被推開時，顧諾海帶了一絲涼氣的身影就出現在韓歌面前。

「你回來了？」韓歌笑眯眯的站起身，「我把菜都切好了，羊肉買了三袋，我怕咱們倆不夠吃，還買了一袋肥牛……你怎麼了？」

韓歌手足無措的看著一下子緊緊摟住自己的顧諾海，指向肥牛的手指慢慢回縮，最終落在顧諾海低埋的頭頂上。

韓歌順著那一手濃密的黑髮捋了兩下，他從來不知道怎麼哄人。

「……我沒事，我有點餓了。」顧諾海聲音壓的低低的，彷彿帶著什麼深深壓抑的情緒，「用的什麼湯底？好香。」

「番茄的，你最近不是要拍電影？我怕你嗓子不舒服，就沒要辣的。」韓歌暫且放下心中的疑慮，把他拉到椅子上坐好，「餓了就先吃吧，調料已經調好了。」

說完這些話，韓歌心中陡然一驚——我kao之前那個爸爸來爸爸去的從來瀟洒不羈的小夥子怎麼變得這麼人妻了？！

不僅買了菜，大包小包的提回來，還洗凈切開，整整齊齊的擺上桌，居然還能用包菜擺出個花兒來……

韓歌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正要倒飲料的手頓了頓，不禁悲從中來。

媽蛋這輩子怕是翻身無望了……

被這樣的心思一衝，韓歌倒是也忘了剛才某人的不對勁，帶著一臉的哀怨坐回到椅子上，開始一片一片的往鍋里放白菜，「怎麼樣？今天的開機儀式還順利嗎？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韓歌捂著臉惆悵的看著對面一臉笑意的顧諾海，他總覺得，這話也有點人妻？

「劉導想給我們慶個功，就想著等我們聚餐之後再去夜店開一場，我……遇見個熟人，聊了兩句，才回來晚了。」顧諾海一邊夾著肉片在鍋里上下的涮，一邊用右手開了一瓶果汁，「怎麼喝這個？不喝啤酒？」

韓歌最愛喝冰的涼涼的帶一點甜味的啤酒，每次兩個人在一起吃飯，不管是西餐還是中餐，都要點一罐，一口氣咽下去，再長長的嘆口氣，說一聲，爽啊！

「你不是要演蒼楷了嗎？」韓歌夾過已經熟了但還軟嫩的肉片直接放進了嘴裡，嚼了兩三下就吞下去，「這肉不錯……嗨，我看了你的劇本，蒼楷是個歌手，聲音清冽，你最近就不要喝酒了，辣的也不能吃。」

蒼楷是劉名山新電影《悸動》的男主角，是從小在上海弄堂里長大的小男孩。在劉名山的設計下，這個男生「如某處靈韻深厚的一處寶地中的一座孤傲的山峰一樣，清冷的厲害，拒人千里之外，卻獨獨對何初霜最為溫柔」。

蒼楷的職業是一名歌手。他還是小孩子時，就喜歡哼唱一些老舊金曲的旋律，雖然大多數都偏悲傷，但他清冽乾淨的嗓音還是獲得了鄰居的一致好評。

小妹妹何初霜和小弟弟閔一鳴是蒼楷最忠實的觀眾，三個人的生日同年不同月，蒼楷默不作聲的照顧著弟弟妹妹。

何初霜生性乖巧，經常被打扮的像一個洋娃娃一樣滿街打招呼。街坊鄰居都喜歡乖囡，經常哄了自家半大小子去請何初霜回家吃飯，也正是因為如此，何初霜就被同齡的小姑娘們記恨上了，經常準備拽辮子扯裙子，往包里放個毛毛蟲什麼的。

何初霜是小姑娘，欺負她的人也是小姑娘，蒼楷一個大男生偏偏只對初霜溫溫柔柔輕言細語。只要他一發現有人欺負這個小妹妹，就不分男女直接出手管教。這樣的事情多了，街坊四鄰的傳言也就更豐富了——蒼楷和何初霜這麼小就已經關係這麼好，長大了還得了？那肯定是要結婚的啊。

可惜沒有人看得透蒼楷，除了知道他有一把好嗓子、有一個病歪歪的母親之外，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

韓歌是昨天才從顧諾海手裡拿到劇本的。這部電影的噱頭十分足，加上是劉名山親自創作，韓歌一口氣就看完了整個故事。

但是說實話，他並沒有看得很明白。

他從頭到尾仔細研究了一遍，發現這個故事的走向哪裡怪怪的，但看了兩遍三遍，這還是一個有關青春疼痛的文藝片啊。

旁的暫且不論，這個男主角蒼楷真的是十足的顧諾海。先不說他清清冷冷的性格，就說彷彿專門量身打造的聲音，那也是非常的貼切。看不懂劇本歸看不懂，但是人設還是十分清晰地。在大概了解了蒼楷的特點后，韓歌果斷禁食一切辣味的食物和酒類，還要每天泡一杯清茶來給他潤嗓。

「我一直沒看懂這個故事。」韓歌吃的開心，番茄鍋底的味道十分濃厚，「新電影不能劇透吧？蒼楷對何初霜一定非常喜歡吧？」

顧諾海抬眸，從垂直往上翻騰的白色水汽中望向對面啃羊肉啃得正歡的韓歌，嘴角慢慢浮出一片暖和的笑意。

「嗯，喜歡，非常喜歡。」

******

按照劉名山導演的一般套路，開機儀式的第二天，所有演員都要到劇組集合，不管你第一場有沒有戲。所以一大早，顧諾海就被幾乎一夜沒睡的殷若翼直接叫了起來，在保姆車上化了妝，半小時不到就飆到了劇組現場。

「我叫你們早點來！早點來！早點來！」在車子還離劇組大門有百米遠的時候，殷若翼就聽見了劉名山的嘶吼。

和李成方這位笑面虎導演不同的是，劉名山極其容易炸毛，只要在拍攝中，別人就說什麼都沒有用，就連他老婆副導演上來勸都毫無作用。

劉名山認真起來，一場戲拍個七八十遍不嫌多；只要他滿意，一場戲拍個一遍過也不嫌少。

不過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讓劉名山真正滿意，包括那些已經拿到最佳男主角的影帝們。

「來人沒來人沒來人沒！」劉名山舉著大喇叭喊得聲嘶力竭，「還敢給我遲到？！《悸動》的演員一個也不許遲到！你們以為我的戲是那麼好上的？十分鐘，誰沒來就直接走吧！」

「哎，這一大早的是吃了槍葯了？」製片人叼了根煙靠近副導演，用肩膀碰了碰她，「老劉更年期？怎麼火氣這麼大？」

副導演深深的嘆了口氣，「昨天微博上的事兒你看到沒？說《悸動》完全借鑒了《他之櫻》，企圖順著原先的套路拿國際大獎。老劉做了這麼多年導演，還是第一次被人黑成這樣。你說他能不生氣嗎。」

製片人頭頂上立刻冒出三個問號，「伊藤遙不是來過了嗎？這個謠言還沒破除掉？到底是誰請的水軍啊？」

「……我猜測……」副導演湊近製片人耳邊，輕飄飄的吐了一句，「是咱們劇組的人。」

咱們……劇組？！

製片人看著疾步向劉名山走去的副導演，心中突兀的壓下了一塊大石頭。

這句話的意思是……有內鬼？

顧諾海在車裡換上早就準備好的破舊牛仔褲和舊的發灰的襯衫，穿上雖然乾淨但已經陳舊的球鞋，做了個深呼吸，就打開車門，緩步走下車來。他頓了頓，找到正在發飆的劉名山，小跑著向前行進。

「請不要吵。」顧諾海停在劉名山身邊，伸出手指豎在嘴唇上，明明沒有任何錶情，可眉眼卻清冷的讓人從心底里打顫。

顧諾海的聲音不大，與拿著大喇叭的劉名山相比，幾乎聲如蚊吶。

「……蒼楷……」劉名山緩緩放下手中的喇叭，雙目錯也不錯的盯著站在自己身邊的顧諾海，「蒼楷，你來了？你終於來了？」

這完全就是他心目中的蒼楷！

冷峻的眉眼，清冽的嗓音，毫無情感卻又充滿嫌棄的音色……

天！顧諾海怎麼可以把它演繹的這麼完美！

這一瞬間，就如同在酷暑八月被迎頭兜下一潑涼水，劉名山心頭的怒火居然自行消失了。他把喇叭扔在地上，激動的握緊了顧諾海的雙手，「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你研究了多久的劇本！」

「從你給我那天起，到昨天，半個月，劉導。」顧諾海瞬間彷彿換了一個人，臉上帶了一抹微笑，語氣柔和，「清晨大家都很睏倦，還請劉導不要生氣，小心自己的身體。」

劉名山仔細觀察才發現，原來顧諾海一直繃緊成一條直線的肩膀鬆懈下來，整個人也就回歸了紳士儒雅的風格。他眼睛一亮，心中對這個小動作讚嘆不已。蒼楷是一個有心事的人，他的故事和人生閱歷都不簡單，他會時常處在一種很緊張的狀態下。看似不在乎旁人和旁事的蒼楷實則每一分每一秒都把自己綳得緊緊的，這才讓人能輕易的從他的語氣里感受到一絲不耐和不客氣。

「好了好了，我不生氣了。」劉名山就像在看著一座金山、一塊美玉，他用力抓住顧諾海的肩膀，帶著明晰可辨的笑意向眾人點頭，「好了，剛才是我太暴躁，請大家到後勤那裡吃早餐吧，吃過早餐我們再集合討論。」

……不是吧……

在場的除了殷若翼之外的經紀人們全都傻了眼，自家的藝人年紀小沒見過啥大場面，他們可都是老油條，在圈裡呆了十幾年，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劉名山？不僅道了歉，還客客氣氣和顏悅色的讓他們去吃早點？這個顧諾海，還真有兩把刷子……

「諾海，你過來跟我吃，我們一邊吃一邊聊一下。」劉名山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自家男主角的欣賞，連拉帶拽的把顧諾海帶進導演休息室，並示意助理端來早就準備好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