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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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好?」賈母冷冷道,「既然與北靜王世子交好,琅兒為何不能為他哥哥說上一說,這可是至親的血緣關係!難道說,他一人得道升天便成了,就棄下他哥哥不顧了?」
這說的都是什麼話!張氏被氣得怔了。那賈寶玉自己不頂事,不能入貴人眼,如何還怪到了自己的兒子身上?因而臉色也難看了起來,道:「老祖宗這句話我卻是聽不慣了。琅兒今年方才六歲,畢竟是年紀尚小,如何就能處理得了這許多事?老太太若是想讓寶玉一起去,自可去找北靜王妃說,媳婦也是管不著的!」
話畢,也不管賈母臉上是否下得去了,徑直福了身,冷冷道:「老太太歇著吧,媳婦去處理家事了。」
賈琅在北靜王府中可謂如魚得水。那張先生本就喜歡有靈根的孩子,見其聰明伶俐一點就通,哪裡能不愛,一時間將他當做了自己的關門弟子,一身才學都毫不吝嗇地教授與他。且又有水溶日日前來相伴,園中各色毛絨絨寵物時不時亦來他這處要些吃的,這日子,只怕是天上的神仙也比不得了。
誰知第二年三月,竟從揚州那邊兒傳來了消息,說是林家姑奶奶不好了。
賈敏是賈母唯一的女兒,又生的纖巧玲瓏,真真是片刻不忘的眼珠子、命根子,也就只有寶玉可比一二了。聞知此事,賈母哭的淚人一般,一疊聲讓人取上好的藥材去,只說要下江南去看看。
別人猶可,唯有賈琅心中納罕。他分明記得,賈敏應是在小兒子夭折后傷心過度壞了身體,方一病去了。眼下如何就病倒了呢?
他因此去問了水溶,水溶卻道:「這世間,各人皆有各人的命數。當年警幻為了讓那絳珠仙草有淚可流,將這世上的種種不幸皆賦予她。讓她孤苦無依孑然一身,讓她家財被奪淚盡而亡。可這並不是林家該有的命數。」
賈琅聞弦歌而知雅意,欣喜道:「如此說,那林弟弟是不用死的了?」
水溶頷首。
賈琅忙又問:「那林姑父呢?」
水溶墨玉似的眼直直地看著他,那眼中的情緒讓人幾乎要陷落下去。讓本在問話的賈琅瞬間感覺到了什麼危險的氣息,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渾身的毛都要炸了。
然而水溶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驀然啟唇道:「阿柒,你似乎很關心,那個林家小姐?」
這話倒讓賈琅愣了愣,隨即想也不想到:「當然啊!」
那可是他的女神,七竅玲瓏,更有詠絮之才,滿腹錦言妙句。只可惜身世如浮萍,漂泊無依,最終一縷香魂隨風散,讓人焉能不生憐?
賈琅前世身為網路作家,好歹也算是一枚文藝青年。而林妹妹,幾乎是所有文藝青年心中供奉起來的女神!
他的眼睛閃亮亮亮晶晶,倒看的一干神仙恨不得捂臉,把這個正毫無所覺攪酸的小傢伙扔出去。
【......可憐,那位臉都黑了。】
【好酸,好酸。】
【任重而道遠,前路漫漫啊……】
【也有幸災樂禍的。】
【那位原來也有這樣吃癟的一天。
【此刻心中定是醋海翻騰吧,看小琅一提到那個女子便如此開心......】
還有事不關己的。
【昔日恩情,今日如何斷絕?古來情字最動人心,如何能讓妾不心生挂念......牛郎啊牛郎,與君相別,竟不知何日再見?】
水溶抿了抿嘴,望著他璀璨的眼,不言語了。
周遭空氣驀的凝滯下來,縱使賈琅再沒心沒肺無所知覺,此刻也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了。
他遲疑片刻,伸出手指勾勾那人的衣袖:「你怎麼了?」
白袍的俊美青年抿著薄唇,一聲也不吭,徑直抱了懷裡的小四打起帘子出去了。
賈琅:......
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一頭的霧水,茫茫然站在屋裡,小模樣可憐的很。倒讓路過的花紅狠狠心疼了一番,忙走進來問:「少爺,這是怎麼了?可是要喝茶?」
一面問,一面不由得打量這屋裡——北靜王世子已然不在了。
她心中很是不像話的鬆了口氣,忙道:「世子怕是被老爺邀去前廳作陪了,少爺要不要用點點心?奴婢吩咐小廚房剛剛做出來的藕粉桂花糕,還有綠豆餅——」
可是她家小主子只是獃獃的立在原地,半晌忽然癟了癟嘴,嘟囔道:「什麼嘛……莫名其妙就生氣了,這人。」
說的花紅愣了愣。
莫名其妙就生氣了……這說的是誰?
難道是那北靜王世子不成?
之後,她果然聽聞北靜王世子未經拜別便直接打道回府了,心中不由得一顫。
北靜王如今簡在帝心,世子更是與皇家交好,那賞賜幾乎沒斷過的——倘若是得罪了他,縱使是賈府這樣的人家,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因此思來想去,還是向張氏略提了提此事。
張氏彼時已經洗漱完了,柳意用蘸了桃花香膏的梳子一下下幫她梳通了頭髮,又拿了上好的凝脂玉顏膏抹勻於芙蓉面上,如此做來,第二日便可肌膚瑩潤、面若桃花。
她披了長長的黑髮坐在黃花木雕荷塘月色的梳妝台前,聞聽此語,柳眉便微微蹙起來了:「怎麼,竟鬧彆扭了不成?」
花紅低聲回到:「世子來時素日是不用奴婢伺候的,奴婢竟也不甚清楚。只是看著小主子的樣子,竟似是為了此事極不開心呢。」
張氏嘆口氣,隨後道:「你好好說與我聽聽。」
花紅又將自己今日所見所聞細細道來,隨後道:「今日晚上,小主子只用了兩口湯,便再吃不下了。且早早地就上床休息了,字也沒好生練的。」
一語未了,卻發現張氏已然變了顏色,怔道:「對琅兒來說,竟是如此重要的一件事么?」
一旁侍立的柳意道:「依奴婢看來,太太完全無需憂心。自小主子出世以來,北靜王世子一直於多處加以照拂,此刻怕也只是一時的氣性,待日後迴轉過來,自然就好了。」
「傻丫頭,」張氏嘆道,「我哪裡擔心的是那個......」
她的心裡,已有了一種十分不好的直覺,來自於母親身份的直覺。這兩人相互在乎的程度,已然在不知不覺間脫出了她的掌控——她以為只是一棵無甚根基的小樹,然而此刻往下挖掘才發現,這種關心的根基比她想象中的似乎要深上很多。已然是根深蒂固,無法移除。
賈琅聰慧,自幼不需她過多操心。然他對這世間一切都有些淡淡的,更不會因著某件事、某個人而牽腸掛肚,甚至於連一直堅持的練字都無心了。此事實在過於反常,更令人恍然心驚,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愈想愈是不安,若說是君子之交也就罷了,淡淡如水,卻又可沁養心脾。偏偏這二人一開始便將這種關係定位在了頗為模糊的邊界上,既似乎是友情,又彷彿是親情,更有旁人都比不上的關心與獨佔欲。想來想去終是心驚,最終親自擎著蠟燭去看了賈琅一遭兒,見賈琅閉目睡的安穩這才放心。
她哪裡知道,她那邊剛走,原本閉著眼睛的賈琅便顫了顫眼睫毛,輕聲嘆了一口氣。
他也不知曉自己這究竟是怎麼了,本不是那般容易生氣或委屈的性子,可是那人一向都是對自己頗為疼寵的,眼下忽然便甩了冷臉色......
他這心裡,就不由得泛起委屈來了。
我什麼都沒做,你怎這麼對我?
水溶這一氣也氣了好些天,輾轉反側無法安眠,日日茶飯都無心用。最終還是忍不住,讓小四銜了封信過來,上面頗有些委屈地寫道:……你怎還不來哄我?
賈琅無語良久,提筆回道:我原都不知道你在氣什麼,如何去哄你?
白袍青年見信后抿唇,半晌后自言自語道:「罷了,他還小,也不懂這些。」
【……本座雖不懂,也知你是在給你自個兒找借口。】
【想見便直說,何須這般宛轉?】
於是兩人遂和好如初。
娘兒倆又絮絮說了些閑話,待張夫人起身離開之時,張氏自覺心中的那口氣也消了不少。她笑眯眯把孩子放在床上,逗著他玩笑了一番,直逗得小包子一副生無可戀臉。
門口的丫鬟通報了聲:「太太,二姑娘進來了。」
張氏抬眼,果然看見賈迎春穿了五彩刻絲石青褂,蔥黃綾子棉裙,披了玫瑰紫二色金銀線的坎肩兒,一色兒半新不舊的,在奶母的身前搖搖走了過來。
她此時尚且年幼,卻還是認認真真行了禮:「請母親安。」
「好,好。」張氏將她扶起來,安置她在自己塌邊坐了,方道,「我原沒有女兒,只有璉兒、琅兒兩個搗蛋鬼罷了。你既來了,也全了我想要個女孩兒的心,日後只安心在這正院住著,若是有人來叨擾你,你不必客氣,直接吩咐人打出去便是。」
這話說的卻是孫姨娘了。迎春仍然懵懵懂懂,只應下了。
「我這裡有兩個上好的管教嬤嬤,你帶了去,日後琴棋書畫樣樣都是要跟著她們好好學的。另有一個丫鬟,也是我信得過的,你若覺得順手,便帶去使喚。」
迎春一一低頭應了,乖巧道:「謝母親。」
這樣一個文弱乾淨的小姑娘,張氏的心裡也不自覺又增了幾分憐惜,摸摸她的頭,讓那個丫鬟進來見過了。卻是一個眉目清秀,名喚明渠的。說話俏便又利落,是張氏陪嫁的管事媽媽家認的乾女兒。
「明渠,小姐性子弱,少不得你要多維護她。」張氏慢慢道,「若是讓我知道小姐在別人那裡吃了苦頭,我可是不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