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 111 章
?(女生文學)時間到了,出現的只有一個傅寧,那個神秘的似乎無所不能的中年男人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路漫漫沒有回答他的話,站在高高的金屬網外,望著天網塔內部瀰漫著白色霧氣的神秘世界,眼神悠遠。
傅寧走到她身旁,和她並肩站在這裡,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遠處高聳入雲的天網塔。
這就是支撐整個世界的信號塔,虛擬世界和真實世界唯一的連接點。
肉眼看不見的信號通過塔尖源源不斷的向外傳遞,維持著整個世界的運轉。
進入虛擬世界的時候,他會關閉自己大多數的許可權,否則他看到的只是一根根的線條和數據。那樣太沒有真實感了。
那不是他想要的。
「你在看什麼?」傅寧明知故問。
「天網塔。」路漫漫臉上泛起一絲奇異的微笑,「天網塔是你父親建造的,對嗎?」
「對。」傅寧眼中一片漠然,沒有孺慕,也沒有驕傲。
「我一直有一個疑問,你能為我解釋一下嗎?」路漫漫接著問。
「你說。」
「我的世界沒有這裡科技發達,但是也有信號塔這種存在,覆蓋整個世界,但是它們所造成的輻射遠遠沒有天網塔這麼強,這是為什麼?」
路漫漫始終搞不明白,天網塔有如此明顯的缺陷,天知道以後會造成多大的隱患,為什麼沒有一個人把天網塔完善一下呢?
據路漫漫所知,自己的世界的核電站也有強烈的輻射,為了最大程度的消除輻射造成的危害,政府投入了天文數字的人力物力,為什麼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包括自己認識的那個傅寧在內,全都對此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漠視呢?
她一直想不明白reads();。
她想聽聽這個傅寧的解釋。
傅寧翹起了嘴角,這就是真實的生命和npc的差別。
因為當初他想了很多辦法,來抵消磁場疊加對虛擬世界造成的危害,但是成效一直不甚顯著,後來他換了別的方式,直接在所有的智慧生命的系統中添加了一個指令——忽略與天網塔有關的一切。
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在按照這自己設定的程序運行,包括那個npc。
只有真實的生命才能擺脫系統的限制,找到問題的關鍵所在。
傅寧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又一種預感,路漫漫很快就會發現這個世界的真相。等她發現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只是一堆數據,和「666」一樣的時候,還會喜歡那個npc嗎?
傅寧的心情十分矛盾,他即渴望她對那個npc不屑一顧,又渴望她能始終如一,那個npc畢竟是曾經的自己,如果真實的世界中也有路漫漫這樣的人存在,他現在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路漫漫一邊伸出手撫摸粗糙鋒利的金屬網,一邊等著傅寧的答案。
她一直知道,天網塔隱藏著巨大的秘密,但是這個秘密到底是什麼,卻彷彿被雲遮霧罩,絲毫看不真切。
但是路漫漫現在已經可以肯定,自己認識的那個傅寧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到目前為止,這兩個傅寧的差別越來越明顯了。
自己認識的那個傅寧雖然是個冷漠扭曲的變態,但是卻十分易懂,很少隱藏什麼秘密;而這個傅寧則更加神秘,那雙漆黑的眼眸之下彷彿隱藏著無數過往,是個有故事的男人,複雜難懂。
沒有等到他的回答,路漫漫似乎忘了剛才她問話時的是嚴肅,不甚在意地回頭,笑道:「你不是要帶我去看戲嗎,走吧。」
傅寧帶她看的確實是場好戲。
路漫漫身邊有弗蘭西斯安排的士兵,隨行保護她,傅寧不能和她同行,就開著飛機遠遠跟在他們身後。
抵達帝都之後,路漫漫被這裡複雜的局勢震住了。
李格非目前是華國的最高統治者,但是前皇帝陛下有備而來,不但掌握了李格非當初行為的證據,還握著李格非一個巨大的陰謀。
——在明知道衛生部長謝大人是安那奇高層的情況下,依然為謝玉致和弗蘭西斯賜婚。
在路漫漫剛到帝都的第一天,這件事情就爆了出來。
在李肅煊的安排下,這件事情以可怕的速度蔓延全國,成為數百年來,華國皇室最大的醜聞。
即使歷代皇帝經常有不著調的,但是不著調到為了私慾賣國,李格非還是第一個。
李肅煊看來是鐵了心把整垮自己的兒子了,雖然是不是他的兒子這件事情還需要商量。
路漫漫在為李格非小朋友心疼的同時,立刻意識到,這對謝琇瑩和弗蘭西斯而言,很可能意味著「破冰之變」。
政變,代表著無數人流血死亡,路漫漫情緒並不是很高,尤其是她還是叛國者謝大人的女兒,雖然和謝大人沒有相處很長時間,但是謝大人在某種程度上,還是滿足了路漫漫對於父親最完美的幻想。
路漫漫決定去見謝大人一面。
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在謝大人家裡遇見了李格非reads();。
這件事才剛剛爆出來,還沒有正式立案,謝大人在家裡還是自由狀態,李格非當然也一樣,他畢竟還是皇帝。
李格非大步往外走,正準備離開,他身姿清瘦,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帶著少年特有的單薄瘦削,那雙湛藍的眼如同風平浪靜的深海,一片死寂。
但是在看到路漫漫的瞬間,死海剎那間沸騰了起來。
他渾身猛地一震,兩步衝到路漫漫面前緊緊把她擁入懷裡,從靈魂深處溢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呼喊,「漫漫……」
路漫漫愣住了。
一段時間沒見,李格非練成火眼金睛了嗎?
李格非身邊的護衛將他從路漫漫身上拉開,抱歉的說:「謝小姐,陛下最近精神狀況不是很好,總是將年齡相仿的小姐誤認為漫漫小姐……」
路漫漫:「……」
李格非也清醒了過來,兩手撐著額頭,露出痛苦之色。
她勉強笑了一下,目送李格非瘦成了一桿槍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
李格非最大的錯誤就是因為想要為「漫漫」報仇,在明知道謝大人是安那奇的人的情況下,依然選擇了讓謝玉致和弗蘭西斯聯姻。
可以說,李格非的悲劇,基本上就是自己造成的。
這就是自己的任務嗎,讓這些人身上留下難以癒合的傷痕。
阻止世界毀滅,拯救這個世界的所有生命——在這樣偉光正的前提之下,手執利刃,將他們一個個的、優雅的從靈魂上凌遲。
路漫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否定,她想起了傅寧曾對自己的指責,難道忘記了,自己對他們所造成的傷害就可以忽略不計的嗎?
她覺得自己彷彿陷入了一個怪圈,無論走哪條路,最後都會發現,自己選擇的是一條死路。
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陷阱,而自己,就是挖陷阱的人手中的武器,她自以為做著正確的事情,實則是在充當被人的劊子手。
她又想起了那個神秘的傅寧,按照她的推斷,把謝玉致身體敏感度翻倍的問題解決之後,自己認識的傅寧就消失了,再出現的就是六六的創造者。
他頂替了自己的認識的那個傅寧。
在給自己的命令是「阻止世界毀滅」的情況下,親手把最大的隱患——那些試驗品的控制權交到了霍華德這個最大的危險分子手上。
他的目的真的是阻止世界被毀滅嗎?
他是在挑起戰爭。
就像那些馴養野獸取樂的人一樣,把食物——試驗品扔到籠子里,看著兩頭野獸——華國政府和安那奇相互爭奪,藉此得到某種精神上的滿足感。
路漫漫飛快的分析著目前得到的所有情報。
她之前制定的計劃需要再做改動,以前自己完成任務之後,中年傅寧是準備把自己送回去的,現在他想把自己留下來了。
那她完不完成任務還有區別嗎?
她現在要做的是收拾爛攤子,如果未來真的會爆發足以毀滅整個世界的戰爭的話,她要想辦法消弭這場戰爭reads();。
而她回去的希望,落到了六六和自己認識的那個傅寧身上。
在走進謝家的這段時間,路漫漫就已經把接下來她要做的事情重新規劃了一遍,目前的關鍵,還是在弗蘭西斯身上。
謝大人的真實身份第一時間傳到了弗蘭西斯耳中。
弗蘭西斯在決定和謝玉致結婚的時候就把謝玉致的家庭關係全都摸清楚了,謝琇瑩和李肅煊之間的那些愛恨糾葛他當然一清二楚,明明之前謝琇瑩已經主動和李肅煊分開了,說明她並不是一個為愛能夠拋棄一切的人,為什麼會僅僅因為李肅煊被霍華德抓到,就能做出背叛國家的事情的來。
但是現在,他全都明白了,並不僅僅是為了李肅煊,主要是因為謝大人,謝玉致還有李肅煊三方面的原因,才迫使她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她可曾後悔過?
軍方的牢房中,路漫漫正按照研究人員的指示,努力學著發出各種各樣奇怪的聲響控制面前的兩個實驗品的時候,突然有人進來,帶走了研究員和試驗品,把路漫漫自己一個人留了下來。
弗蘭西斯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安靜的美人兒。
謝玉致已經交代了,是傅寧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讓謝琇瑩進入了這個人造的身體。
如果說謝琇瑩是為了家人和愛人的話,傅寧站再霍華德那邊,又是為了什麼?
弗蘭西斯暫時不去想傅寧,他這才來的目的,只有謝琇瑩。
他沒有任何廢話,坐下來的第一句就扔下來一顆核彈,「經查證,衛生部長謝某明為華國政要,實為安那奇高層,在此之前,多次協助安那奇做出損害國家利益的行為,查證屬實,革職,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由最高軍事法院判刑。」
弗蘭西斯的話剛出口,謝琇瑩就猛地抬起頭來,隨著他一句句深入,她的臉色也越加慘白。到最後連一絲血色都看不到,單薄蒼白的像是在一張白紙上描出來的人像。
她看著弗蘭西斯,烏黑的眼中一片絕望,她沒有為父親求情,因為她知道,求情也沒有用,叛國罪,罪不容誅。
只有自己,因為試驗品的緣故,苟且撿回了一條命。
弗蘭西斯說完,兩人相顧無言的坐了一會兒,他站起來準備離開。
他來這裡,就是為了轉告她這個消息。
但是,他的袖子被她扯住了。
弗蘭西斯低頭,看到她雪白的小手。
這雙手曾竟溫柔的撫摸過自己,曾……
弗蘭西斯閉上眼,制止腦海中不合時宜的畫面,冷聲斥責:「放開!」
抓著他的手微微一顫,但是並沒有放開。
他聽到她有些嘶啞的嗓音,是這段時間練習發聲傷到了聲帶。
她低聲哀求道:「弗蘭西斯,我想見我爸爸一面,可以嗎?」
弗蘭西斯沒有回頭,對著牆壁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反問:「是以謝玉致的身份,還是……謝琇瑩?」
回應他的是長時間的沉默。
弗蘭西斯猛地甩開的她的手,大步向外走去reads();。
手剛剛碰到門把手,他突然被她撲到門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緊緊抱住他,在他背後哀求道:「弗蘭西斯,求你。」
弗蘭西斯:「……」
路漫漫急切的接了一句:「那些人心臟中的那個監控器,我並沒有告訴霍華德。我說的只是外面那幾個。」
她並沒有真的背叛華國。
弗蘭西斯低低的溢出一聲嘲笑,轉身,看著她充滿脆弱的期盼的雙眼,狠狠道:「你以為,你的錯的只是這個嗎?」
路漫漫緊緊地盯著他灰色的眼眸,急切道:「你告訴我,我可以彌補。」
「欺騙。」他勾起一絲鋒利的笑,「欺騙,你準備怎麼彌補?」
路漫漫心頭一顫,又是這個字——欺騙。
信任是最堅固,但也是最脆弱的東西,一旦被破壞,就再也難以修復如初。
路漫漫在心裡對著系統自嘲:「我真是個玩弄別人感情的渣渣。」
傅寧:「……」
「真奇怪,明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傅寧怎麼還是對我如此執著,你說他是不是有毛病?有m傾向?賤人天生被渣吸引?」
「賤人」傅寧牙齒咬得咯咯響,努力維持著平板機械的語調說:「所以宿主任命吧,你倆絕配!」
路漫漫:「……」
她怎麼覺得,系統說這句話的時候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錯覺嗎?
對於弗蘭西斯的質問,路漫漫無話可說,在弗蘭西斯再次甩開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再一次不依不饒地抱住他,大聲喊出來:「你身上有追蹤器!」
弗蘭西斯渾身一震,猛地回頭。
路漫漫訥訥道:「是我送進去的。」
「給我刀和鑷子,我知道在哪裡。」
軍醫送來了路漫漫需要的東西,在她的提示下,切開了弗蘭西斯手上的皮膚。
路漫漫緊張的看著,按照自己的記憶,把那根金屬絲的位置描述出來。
弗蘭西斯冷冷的看著她,這個位置他記得,是又一次自己為她折玫瑰花,故意刺破了手,使的苦肉計,沒想到反過來卻被她利用,在自己身體里植入了追蹤器。
儀器根本檢測不出來,軍醫只好在顯微鏡下一點點的翻找。
最後,終於把那根細如蛛絲的追蹤器取了出來。
軍醫和其他不相干的人離開,路漫漫坐到弗蘭西斯對面,不再哀求他,她彷彿終於從對父親的擔憂中解脫了出來,恢復了應有的冷靜。
她笑了一下,說道:「弗蘭西斯大人,我們做個交易吧。」
無論是自己的推斷,還是中年傅寧的行為,世界毀滅的直接原因一定都是那些試驗品。
最可怕的是,這段被研究員強迫鍛煉控制她們的方法,她敏銳的感覺到了,那些試驗品最生物本能的反抗在一步步擴大,也就是說,她們的思想終有一天會壓制她們的生物本能,不再服從「」的命令reads();。
到時候,這些試驗品就會陷入徹底的失控狀態,即使是傅寧,也沒有辦法掌握她們。
路漫漫做的這個決定非常殘忍,但是卻不得不做,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案。
「弗蘭西斯大人,在什麼情況下,你才會選擇放棄這些試驗品,將她們全部銷毀?」
弗蘭西斯的態度立刻嚴肅起來,「當她們成為敵人,並且沒有招降的可能性的時候。」
「消滅這些試驗品,會耗費大量的資源。如果可以的話,可否在她們不具備威脅性的情況下,允許她們擁有和普通人類一樣的權利?」
弗蘭西斯眉頭一皺,覺得這個提議簡直好笑,他強調:「這些試驗品是作為戰爭兵器而誕生的。」
路漫漫拿出了一份文件,是指導她練習控制那些試驗品的研究員留下的。
「這是傅寧創造這些試驗品的時候的詳細記錄,弗蘭西斯大人,請注意看這些紅字,這代表著非人生物的dn□□段。我總結了一下,大多來自於蛇,鯊魚,狼之類的動物。」
弗蘭西斯眼神危險的眯起,這些動物他很熟悉,有一個共同點——極強的報復心。
路漫漫:「根據基因片段來推測,試驗品是個熱愛自由,報復心強的物種,她們別傅寧賦予了最完美的一切,我有權利懷疑,在設計她們的時候,在『人形兵器』的範圍之外,傅教授添加了其他的因素,例如不服管教的背叛者,或者——復仇者。」
「弗蘭西斯大人,傅教授創造出她們,真的是作為人類手中的兵器而存在的嗎?即使是兵器,又怎知不是雙刃劍。」
這句話路漫漫是在問弗蘭西斯,也是在問自己。
弗蘭西斯沉默了下來,如果真是如謝琇瑩所說,那傅寧簡直就是個瘋子。
這樣重要的事情,他不能一人決定,必須要徵求政府和軍部其他高層的意見。
弗蘭西斯從位置上站起來,準備離開,「僅憑猜測,你無法說服我,更無法說服其他人。」
對這些試驗品,國家投入的實在太多了,不可能僅僅因為一個猜測就自毀長城。
路漫漫沒有再多說,她站起來送弗蘭西斯,到門口的時候,說:「弗蘭西斯大人,我想要彌補我造成的傷害,那些試驗品非常危險,我會想辦法來證明我的論斷了。」
弗蘭西斯不置可否,只不痛不癢的說了一句:「那就先證明給我看。」
牢房裡只剩下她自己,路漫漫深深呼了口氣,把自己扔到椅子上,沒骨頭一樣癱在上面,十分有李肅煊的精髓。
「宿主,你想怎麼處理那些試驗品?」
系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路漫漫一邊思考問題,一邊分心回答:「建一個生態園,把這些試驗品送到裡面,讓她們自由活動,不再向她們灌輸任何高科技和軍事知識,如果有可能,可以選擇把她們的記憶全部重洗,讓她們從事其他安全的領域。」
反正她們沒有生育能力,只要維持這段時間的安定,幾十上百年後,這個禍端就會徹底消弭。
路漫漫的計劃仁慈,但是也殘酷,歸根結底只有四個字:養廢她們。
傅寧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