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黯然

「這是怎麼回事，達斯雷瑪？」

雖然不覺得艾倫是未經考量做出的決定，但這件事首先從大眾的情緒上就接受不了。對方當初可是莫名其妙就攻了過來，根本就沒有跟他們打商量，好在這場仗最後他們是贏了，把對方給趕出了這片森林，心理也就稍微平衡了一點。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遇到一個縱火犯，他把你家給燒了，警察和法官給力，將他判了刑抓進了監獄。你鬆了口氣，心裡失去的東西拿不回來，但好歹出了口惡氣，可現在呢，這個縱火犯提前出獄了，並且還搬到了你的家中，這怕是無論誰都難以心平氣和接受的。

哪怕這樣改判的法官對你說，咱們應該給他一個機會——這道理上說得通，情理上卻過不去。

「這是我跟森林之王達成的協議。」艾倫知道他們心裡肯定會有些疙瘩，但是不情願到這個地步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好在昨天晚上他這麼跟艾薩拉說的時候，後者就提醒過他了，並且還給他提供了建議，搬出塞納留斯的名號會讓暗夜精靈容易接受得多：「作為和他們結為盟友的證明，我們會收納一部分他們的人，畢竟這座森林對於暗夜精靈來說，不顯得太空曠了一些嗎？」

賈雷和拉文凱斯幾個面面相覷，這一點還真不好否定，因為當初森林裡的動物們搬走之後，那種空蕩蕩的感覺確實陪伴了暗夜精靈們許久，不過僅憑這一點還不足以讓他們改變主意。

「可是……」

「別可是了，我們需要盟友，別忘了，雖然現在巨魔那邊還沒什麼動靜，但是戰爭從未遠離我們，而當初我們擊潰的敵人，只是他們那龐大聚落中的一小部分。他們隨時都會卷土而來，當然，我們為了守護家園也絕不會退縮，但你們考慮到如果沒有盟軍，光靠我們自己孤軍奮戰，就算結果勝利好了，這其中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價，究竟要犧牲多少人的性命？」

艾倫這麼說完，周圍的其他人都沉默了。

這筆賬他們並不是不會算。

就算是當初艾倫帶領他們用那麼強大的優勢獲勝，也依舊避免不了死傷。

過去的時候，他們肯定沒有這種煩惱，反正爛命一條，不是丟在戰場上，說不定也是死於疫病和飢荒，但是正因為現在的生活暗夜精靈們已經找到了盼頭，所以他們才不會允許自己輕易地死去。

「就比方說你，」艾倫隨手指向了賈雷：「生了閨女開心吧？」

賈雷一副關我什麼事的表情。

「你想想，上了戰場，你一不小心嗝屁了，然後你老婆為了生計嫁給了別人，你女兒也跟著過繼過去，她以後生活的好嗎，會不會受到欺負，如果你老婆跟人家又生了一個娃，對方會不會區別對待虐待你的女兒呢？」

「他敢！」賈雷瞪起了眼睛吼道。

「你都死了還有什麼敢不敢的，」艾倫吐槽，但他突然想起來，在艾澤拉斯死掉之後靈魂是可以引導復活的，於是就含混地糊弄了過去，然後說道：「而且你要是不去，那更慘，如果暗夜精靈們輸了之後，別說這裡化為灰燼了，想想看那些巨魔吧，他們會放過你的妻子和女兒么？」

「……」

艾倫這麼一說之後，賈雷他們就不再有異議了。雖然眼前和平的生活讓他們感覺安逸，但也並沒有就此忘記掉戰爭的殘酷，正如艾倫所說，這樣的和平隨時會因為敵人的襲擊而被破壞掉，他們能夠做到的只能是未雨綢繆。

「我們是可以支持你，但是其他人那裡可不好說。」

「沒關係，你們只需要向他們說明眼下的局勢就行了，艾薩拉也會幫忙的。」艾倫拋出了老婆大人，大家頓時安心了許多。雖然艾薩拉現在已經辭掉了自己祭司的職務，把族內的大小事務和神職都一併交給了珊朵拉，但是民眾對於她的信賴和呼聲還是很高的，既然她願意出馬的話，這件事情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艾倫還跟他們說明了一項自己關於未來的計劃：「和白楊谷地那邊的傳送門不久就會搭建起來，之後兩塊土地就會相連，到時候估計會有更多人入住到森林當中，而我也想在族裡挑選一些人過去那邊向森林之王學習自然魔法。」

對於這個，賈雷他們倒是沒有太多的感想，大概是因為他們全都是戰士或者哨兵之類的，感覺魔法跟自己絕緣，所以也就不怎麼掛心的樣子。

艾倫看他們這幅樣子，也懶得再跟他們多說，遣散他們，讓他們各忙各的去了。

再說另一邊，在解決掉了黑暗巨魔的問題之後，伊瑟拉就回到塞納留斯他們所在的月光林地，打算把露娜拉他們也接送到靜謐森林。但回來之後，發現樹妖和她的同伴們可沒打算就這樣離開，雖然現在翡翠夢境的騷動已經得到了解決，但是白楊谷地留下來的爛攤子還需要有人去收拾，這點上，負責播種的叢林守護者嚴重不足，正是樹妖她們派上用處的時候。

人家這都是在忙正事，伊瑟拉也不好催促人家，她也覺得自己有些暈頭，覺得自己丟下夢境的工作卻在這個世界東北西走的，實在太不像她的作風。

她想起自己在翡翠夢境里，還有一堆麻煩需要處理呢，而且這麼久沒有看著戈德林，天知道它有沒有給自己惹出更大的麻煩來，這麼一想伊瑟拉還真有些局促不安，她詢問了一下樹妖們的進程，發現她們要距離遷徙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順便一提，伊瑟拉看得出露娜拉似乎並不那麼情願，至少在這件事情上面她主觀能動性很低，遠不如她想要去修復森林來的積極。

「我想至少要等到白楊谷恢復往常之後吧，現在正是缺人手的時候，雖然能夠感受到您的拳拳盛意，但如果不將這裡修復，我們也無法安心地離開，而且召集其他的森林同伴向它們說明也需要時間，畢竟剛經遷徙過來又碰上了這樣的災害，它們的內心肯定是充斥著不安的。」

伊瑟拉知道這是對方的託詞，但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也有道理，只能問：「那大概需要到什麼時候呢？」

按照露娜拉的想法，她自然希望越久越好，但就像是樹苗不可能永遠都是樹苗，花也不可能永遠盛開一樣，借口總有用完的一天，對此，露娜拉只能說道：「我想……大概到這個秋天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對於長壽的種族而言，到秋天也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

伊瑟拉點了點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再糾纏下去，她決定先返回自己的夢境世界當中，去做她該做的事情。而在此之前，她還想要再見艾倫一面。

對了，就把剛才從露娜拉那裡得知的結果告訴他好了。

伊瑟拉這樣說服自己。

她心裏面也清楚，這何嘗不也是一個借口，但她內心那份說不出道不明的情感，卻在慫恿著她。

就只是說幾句話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想。

但她內心時而又會感到忐忑，心念著對方會不會因為自己沒有完成他囑託的事情而感到失望或是生氣呢？懷揣著這份不安，伊瑟拉偷偷地到達了靜謐森林，她本來想要給艾倫一個驚喜，偷偷地跳出來嚇他一跳，但當她見到艾倫的時候，驚是有了，但喜卻沒有零星半點。

她發現陪伴在艾倫身邊的有著另一個女人，從對方幸福洋溢的笑容臉上，她明白了他們的關係，看著那個女人隆起的小腹艾薩拉終於明白了艾倫那麼急著回來的原因。

她沒有再去見他，而是選擇了默默地離開。

直到秋天來臨，森林居民們經由傳送門全都遷徙過來的時候，她也依舊沒有再出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