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我心醉清風(二)
仇恨與怨恨的浪潮漫天席捲,睡夢中的顏鈺忽然劇烈掙紮起來。
動作的幅度之大使得抱著他的卓植根本躲不開他的攻擊,不斷被他強有力的手臂拍打撕扯著。
此時的卓植已經將躁動不安的顏鈺抱回了寢殿的卧榻上,燭光微動,照在顏鈺面目清朗的臉上,將顏鈺的表情變化展露無遺。
卓植一言不發地看著顏鈺,接過扶翠遞過來的溫水,將藥丸取出試圖餵給顏鈺,不料,舌尖一觸碰到苦澀的藥丸,睡夢中的顏鈺便瘋了似的掙紮起來。
他將藥丸狠狠吐出,憤怒中,他忽然睜開了雙眼,戛然而止的夢境彷彿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的眸子睜得大大的,燭光下,那猩紅的瞳孔里透著難以名狀的猙獰與可怖。
他瞥了眼地上濕漉漉的藥丸,咆哮道:「誰?是誰膽敢喂寡人吃藥?寡人說了,寡人沒病!寡人沒病!!!」
怒吼聲中,顏鈺一把推開卓植,像是推開一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他氣憤,他惱怒,他恨不得將喂葯的人揪出來碎屍萬段。
扶翠早已嚇得大氣不敢出,死死地壓低了腦袋,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偏偏顏鈺記得最清楚的,便是朝夕相伴了幾十年的這位大太監。
他猛地起身下床,一把揪住扶翠的衣領,狂躁地斥責道:「是不是你?嗯?是不是你?你這大內總領太監的位子坐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嗯?」
扶翠閉上眼,不敢掙扎也不能掙扎,只等著記憶中駭人聽聞的慘烈處罰的到來。
就在顏鈺將要把扶翠像摔花瓶一般狠狠摜在地痛打的時候,他的手臂忽然被人死死的抱住了。
那人的力道雖然不大,可是緊扣在顏鈺手臂上的手指卻帶著堅定的不容抗拒的決然意念。
顏鈺忍不住轉過頭去,他的視線里,一個堪稱傾國之色的男人正瞪著清澈的眸子,認真而決絕地攔住了他。
男人穿著貼身的中衣,在這寒冷的夜晚,卻給人一種熾熱的溫度。
顏鈺被男人的眼神燙到,卻毫不示弱,一把丟開戰戰兢兢的扶翠,反手將這個膽敢違逆自己的男人揪在了手心,怒道:「你!姓甚名誰?敢在寡人面前放肆,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
卓植不敢相信這個狀態下的顏鈺竟然不認識自己了,蹙眉思考了片刻,想著這大概是顏鈺的心理疾病爆發后將另外一個人格刺激出來了,本著以柔克剛的原則,他試探性地問道:「陛下,不是您讓微臣給您取葯的么?」
……顏鈺聞言一愣,五指微微鬆開些力道,想了想似乎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讓人取過葯,頓時更加惱怒了幾分,五指不覺得驟然收緊,將卓植的衣領子揪得徹底變了形,怒道:「放肆,賤民膽敢欺君,活得不耐煩了么?」
卓植不急不躁,不卑不亢,繼續柔聲道:「陛下,確實是您讓微臣取的葯,不然微臣怎麼知道您該用藥了呢?」
好像……有點道理?顏鈺再次稍稍鬆開些力道,狐疑地將卓植打量了幾遍,偏偏此時,身後的扶翠因上了年紀且幾日連續得不到充足的休息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這幾聲咳嗽,像是醍醐灌頂,猛然喚醒了顏鈺的思維,他驚覺自己險些跟著卓植的話去思考,他有種被欺騙的感覺,怒道:「賤民!定是扶翠這廝讓你取葯的!還敢巧言令色試圖誆騙寡人!扶翠!將這賤民拖出去!斬了!」
斬了?這就斬了?扶翠聞言嚇得不輕,當即跪在地上死死地抱住顏鈺的雙腿,哭道:「陛下,陛下您醒醒啊,這可是卓縣令啊,是陛下心愛的人啊!陛下!」
顏鈺不耐煩地一腳踹開扶翠,怒道:「再敢求情,一併斬了你!」
扶翠頓時一愣,老淚縱橫地看著卓植:「老奴對不住您啊卓縣令,老奴該死啊!老奴原以為換了是您喂葯的話,陛下怎麼也會聽的,沒想到,沒想到還是晚了啊,陛下這病一犯,不賠上幾條人命不算完啊,您快走吧,趁現在,快走!走啊!」
說著,扶翠死死地勒住顏鈺的雙腿,不讓顏鈺動彈分毫,見卓植像是傻了一樣,扶翠再次呼喊道:「快走啊卓縣令!等過幾天陛下清醒過來了您再回來不遲,走啊!」
卓植看著輕言生殺予奪的顏鈺,覺得自己似乎根本不認識這個帝王,可是,這才是真實的顏鈺,即便是冷血無情,即便是不問是非,這就是已經與他共眠了幾日的男人啊。
眼下似乎不走的話,已經沒有別的出路了,可是,他這一走,扶翠是不是就難免一死了?
不難想象,狂躁之下的顏鈺一定會讓扶翠成為代罪羔羊,一旦扶翠身首異處,他再怎麼也挽回不了局面了,不是嗎?
卓植不想看到這裡成為修羅場,於是他做了個大膽的決定,他再次取出一粒藥丸,仰面飲下已經涼了的水,幾步向前,一手環住顏鈺的脖子,一手死死摁著顏鈺的腦袋。
唇齒相依,被卓植溫暖了的水流帶著苦澀的藥丸毫無徵兆地闖進顏鈺的口中,他掙扎著要將藥丸推出來,卻被卓植死死地堵住,他試圖咬破卓植的唇舌,卓植卻不退分毫,任由腥甜的血液瀰漫在兩人的口腔之中。
血腥味刺激著神經,眼前的人又不肯退讓分毫,顏鈺狂躁著暴怒著,卻在對峙中也一點點地冷靜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人會這樣義無反顧地摟著自己?他不怕死么?為什麼拼著違逆帝王也要吐喂這粒藥丸?這個男人不要命了么?這個男人真的想死嗎?
好,那是不是只要寡人咽下這粒葯,他就會鬆開了,只要他鬆開,寡人必然將他碎屍萬段,讓他萬劫不復!
舌尖抵觸的力道忽然消失,卓植頓感意外的同時,又被帝王強有力的親吻掠奪著,幾近窒息。
久違的蠻橫的掠奪似乎很對兩人的胃口,不知不覺間,明明想要下令對卓植處以極刑,顏鈺卻漸漸迷失在懷中男人的嬌|喘聲中。
明明想要看看這個男人行刑前花容失色的慘狀,卻不知不覺更想看到這個男人在自己身下欲|求不滿的浪|盪模樣。
腦海中似乎有什麼畫面與內心的渴望相重疊,肉|欲的索取與給予,貪婪的征服與佔有慾漸漸地迷惑了顏鈺的思維。
他將藥丸咽下,反手將卓植死死扣在懷中,大步流星向大床走去,碰的一聲,卓植被蠻橫地扔在了床上,不等他呼痛,帝王暴風驟雨一般的攻勢緊跟而來。
嘩啦一聲,中衣被撕碎,帝王雙手撐著床,高高在上地親吻著他的肌膚。
刺啦一聲,褻褲被扯爛,帝王呼吸急促,縱身一挺將熾熱填滿卓植無處可逃的命運之中。
午夜邊塞寒冷的大殿內,溫度卻因兩人的瘋狂而一再飆升。
汗水打濕了被衾,體|液混合著撞擊聲在褥子上揮灑著巫山**的畫卷。
不知不覺,浪潮在體內翻滾,一點點洶湧成驚濤駭浪般的狂歡。
就這樣,隨著藥效逐漸發揮,隨著體力逐漸消耗,狂躁不安的帝王一點點安靜了下來。
終於,在兩人不知第幾次**的時候,帝王忽然身子一軟,趴在卓植的身上沉沉睡去。
因兩人保持著歡|愛的體位和姿勢,所以顏鈺的全部重量都壓在了卓植的身上。
本就被折騰得腰酸腿軟的卓植,只得瞪著疲累的雙眼,看著大殿的頂端發獃。
身上這個沉重的**,似乎將成為自己需要永遠背負的沉重存在。
心中隱隱有些不忍,他不想將這具**翻滾到床上,這沉甸甸的負重感,是那麼的真切,那麼的有衝擊力,隨著顏鈺起伏的胸口,一點點在卓植的心上刻下難以抹滅的記憶。
前世的他,好歹也是學過心理學的,對於顏鈺的種種失態和反常,心中早已有了幾分猜測。
現下他能做的,並不是四處打探顏鈺的**,因為這一切一旦被顏鈺發現,不知道又會引爆怎樣的狂流。
他只能儘可能地穩住顏鈺,將這綠洲與鑠城的重要事情處理完后,再說其他。
殘月冷照,迷糊中卓植感覺到身上忽然一輕,密不可分的兩個身體隨著顏鈺的翻身驟然分開。
身體似乎空了一塊,卓植終於可以動一動了。
手腳早已酸麻得失去了知覺,一動便是過電一般的刺激。
緩了緩,卓植一點點起身,中衣已經被撕碎,只得披上外穿的深衣,下床。
剛走幾步,體內頓時滑出一股溫熱的液體,落在大殿的大理石地面上,折射著冷月凄清的光輝。
老臉不覺一熱,只得找來地上狼藉一片的布料擦拭。
正要起身,忽然聽那沉睡中的帝王喃喃喊道:「美授,美授不怕,寡人在,不怕,不怕。」
抬頭看去,大夢沉沉的帝王邊說邊做著拍打的姿勢。
難道之前自己昏迷時,顏鈺就是這麼寵著自己的?
想到這裡,卓植頓覺有些難受。
快步走出大殿,卓植來到後院的露天浴池清洗著身體。
迷濛霧氣中,他那雙本就清澈如泓的眸子里,閃著堅定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