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慘烈大戰
鼓擂罷，平涼軍出動了五千精兵，吶喊聲震天，排山倒海般湧向依循城牆，依循守兵則個個波瀾不驚，連日廝殺，他們已經習慣了，見平涼軍衝來，立刻握緊了手中長弓，朝蜂擁而至的平涼士兵一陣亂射。
平涼軍的進攻自然是犀利無比，而依循守兵卻是堅韌而平穩，雙方的用兵方式都是精確而無情，雙方几乎都是有序而冷酷地消磨著生命和時間。直到夕陽西下，陳子軒才下令收兵，留下徐梁領三千騎兵斷後，緩緩退去，依循守將穆立也不追擊，只是默默地安排手下將士搬運著堆積在城牆上的屍體，有西域守將的，也有平涼軍的。
這一戰，平涼軍將三千多具屍體留在了依循城上城下，而依循守兵也付出了近三千人的生命，這樣的傷亡比例，對於攻城的平涼軍來說，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雙方都沒犯什麼過分的錯誤，只是消耗著時間和兵將的生命而已。
平涼軍退至軍營，全軍疲憊，立刻休息，以備明日再攻，依循守軍可沒這麼輕鬆了，他們本多是老弱殘兵，僅僅搬運城牆上的屍體，就需數個時辰，而後直接躺在城牆之上小憩，以防平涼突然偷襲。
穆立看著手下將士一個個都已經處在了精神崩潰的邊緣，他嘆了口氣，對身邊的親衛道：「烏壘可曾回信？」
那親衛嘆了口氣道：「烏壘守將郝連遲以烏壘乃重鎮，不敢擅自分兵為由，拒絕出兵援救，需大王手諭到了，他才肯發兵！拓拔凌將軍已經親自率十名輕騎，趕往且末，求大王發兵了！」
穆立怒道：「烏壘是重鎮！我依循就不是重鎮嗎！郝連遲真是欺人太甚！拓跋凌此去且末，沒個十天半月，難以返回，如今平涼軍已經拼力攻城，我依循多老弱殘兵，能守幾日尚不得知，安能等到大王發兵！你即可再赴烏壘，與他陳其厲害，就說依循若是有失，烏壘難保！讓郝連遲急速發兵！」
那親衛忙領命而去，穆立背靠在城樓的立柱上，看著那親衛的背影越來越遠，他不禁微微合了合眼，一連多日廝殺，他未曾休息片刻，已經是疲憊至極了，他朦朦朧朧就這麼倚著立柱睡著了。
不知誰大喊一聲：「平涼軍來了！」
依循守軍一個個瞬間從睡夢中驚醒，忙拖著疲憊的身軀，伏身在城牆上，穆立也立刻睜開雙眼，朝城下望去。
天色雖然未亮，卻也能隱約看見平涼軍的大陣已經排開，前鋒部隊如潮水般，幾乎都快衝到依循城下了。
穆立大喝道：「全軍戒備！」
許多還未睡醒的依循守軍，只是揉了揉乾澀的雙眼，連舒展一下身體都來不及，便匆匆搭弓射箭。
平涼軍第一波攻勢極凶，數息間便有數百平涼戰士湧上了城牆，與疲憊不堪的依循守軍廝殺在一起，鮮血飛濺，將原本已經滿是血跡的城牆染得通紅，漫天飛舞的飛箭也不時帶起血雨，穆立拔出彎刀，親自上陣，付出了一倍於平涼軍的生命，才好不容易將湧上來的平涼軍盡數絞殺。
接下來的攻守戰便又如昨日一般，浩浩蕩蕩地開始，凄慘凌亂地收場，雙方各自損兵數千，而後平涼軍再度退去。
依循守軍精神已經安全崩潰了，他們累得幾乎連走都吃力了，很多士兵已經開始公然違抗穆立的命令，穆立斬殺了幾名違令的依循士兵，還險些釀成兵變。
穆立知道如此下去，只怕一日都難以堅持了，午後，終於見到了那前去烏壘求救的親衛，穆立連忙跑下城樓，神色慌張道：「怎麼樣？郝連遲同意發兵了嗎！」
那親衛猶猶豫豫不敢回答，穆立大吼道：「說話！」
那親衛這才低頭道：「郝連遲將軍還是那般說，不見大王手諭，絕不發兵！他還讓我轉告將軍，只需堅持十餘日，大王手諭一到，救兵必至！」
穆立發瘋般大笑起來：「十餘日！十餘日！別說十餘日！只怕明日都難以堅持了！如今我依循守軍傷亡已近兩萬，城門已經幾乎倒塌！餘下將士也皆無力再戰，若是今日平涼軍再攻，依循必破！」
陳子軒此刻心裡也不好受，今番他帶三萬精兵攻打依循，折損也已近兩萬，依循守軍的堅韌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心中退意已經不止萌發過一次，若非劉清苦苦相勸，只怕昨日陳子軒已經下令退兵了。
看著陳子軒神色頹唐，劉清安慰道：「主上，今日再戰，依循必破！主上萬不可動搖啊！」
陳子軒嘆氣道：「時已至此，自然不能退兵了，否則將士們的血就白流了！」
劉清點頭道：「主上下令吧！」
陳子軒使勁點了點頭，咬牙道：「傳令，全軍進發，今日不破依循，絕不歸營！」
望著平涼軍又一次蜂擁而來，穆立已經幾乎絕望了，他只是機械地大吼道：「全軍戒備！」依循守兵也是機械地將身體挪到了城牆之上，眼中儘是木然。
陳子軒喚來張祁、龐欣、徐梁三將，嚴厲道：「張祁，你領三千將士，衝擊右側！龐欣，你領三千將士衝擊左側！徐梁，你領兩千將士壓制敵軍弓箭手！我親領三千將士攻打正門！此戰依循不破，你等不用回來見我了！」
劉清忙勸道：「主上不能以身犯險！」
徐梁、張祁、龐欣也同時點頭，激動道：「主上！你只管督戰，今日不破危須，我等自刎在依循城下！」
陳子軒剛要堅持，手下眾人皆以死相勸，陳子軒只好大吼道：「不破依循！絕不歸營！」
眾將士皆高舉手中利器，同時大吼道：「不破依循！絕不歸營！」
這一聲聲怒吼，宛如晴天霹靂般，深深震在依循守兵的心頭，他們本來低落無比的士氣，此刻已經完全跌落至谷底，看著步伐越來越快的平涼士兵，他們的手卻越來越慢，最後幾乎連拔箭都快拔不動了。
穆立親自堵在城牆上，奮力擊殺衝上來的平涼將士。
不知誰先大喊一聲：「城破了！」
平涼軍士氣大盛，潛力頓時全部激出，依循守軍原本還僅存的一絲抵抗之心，紛紛蕩然無存，許多依循守軍竟然紛紛扔下了手中的兵器，眼睜睜地看著平涼軍攀上城頭，而後舉刀砍向他們的脖頸。
穆立看著城門已破，知道大勢已去，自刎於城樓之上，而後筆直地從高逾五丈的城牆上跌落，頓時鮮血從他的身體噴然爆發，而後緩緩凝固，宛若一朵盛開的血紅百合，綻放在依循城下。
依循守軍見穆立已死，紛紛投降，但殺紅了眼的平涼士兵此刻已經根本意識不到投降是什麼意思了，只是麻木地收割著一個個扔掉武器的依循守軍的生命。
這時徐梁一聲大喝：「都給我住手！」
平涼士兵這才從廝殺之中穩定下來，一個個大口喘著粗氣，滿目血紅，緊緊盯著已經扔掉兵器的依循守兵。
徐梁繼續斬釘截鐵道：「妄殺俘虜者，斬！城下集合！迎接主上入城！」
一個個平涼士兵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斬馬刀，神色逐漸清醒了過來，下一刻全都快步走下了城牆，列隊於依循城下。
陳子軒踏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依循城下，環望了眾人一眼，而後緩緩道：「這片城牆，留下了我平涼軍兩萬餘兄弟的鮮血和生命！明日，刻一巨碑，立於城內，將陣亡戰士們的屍首埋於碑下，將他們的名字盡數刻在碑上，讓我平涼所有的將士都記住他們！讓西域人也知曉我平涼將士的英勇！更讓天下人記住這場慘烈的戰爭，記住這些英勇的將士們！有生之年，我必常至，拜祭他們，以慰其在天之靈！」
倖存的平涼軍聽罷，無不感動，他們不禁想起了那些之前還總在一起豪言壯語的兄弟，甚至有許多鐵血男兒流下了生平罕見的淚水。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