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第750章 平蕪盡處

第二天，劉府內就傳來消息，新來的一個丫鬟帶著行李不辭而別了。不過經過查點，劉府內並沒有少什麼財物，此事很快作罷。因為府內的隱患解除，柳夫人特意提高了府內下人的月錢，那些丫鬟一個個歡欣鼓舞。走了一個丫鬟，會有更多的人願意補充進來。陳楓便聽到荷妞說陸婧實在太傻，走的不是時候。

劉府到底是如何處理武文修的，陳楓並不清楚，也沒有問。不過聽家僕議論，府內的一間房子里傳來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慘叫聲。隨後，一個麻袋被管家帶人扛出去了。從此，劉府內再也沒有表少爺這一號人物了。也沒有誰再提起他。這個人彷彿是不存在一般。當然，之前與武文修過從神秘的家丁僕人也被遣散了。

陳楓主動提出，要到林浩和武文修之前所住的房間看一看。讓他失望的是，除了一些廢棄的秘石和秘符，以及幾件不值錢的煉器材料，陳楓沒有發現高登的線索。高登只是靈魂體，死掉了，連屍體都沒有，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機會入得了輪迴。想到海上與高登相識的經歷以及他的遭遇，陳楓實在不相信這樣一個奮發有為的秘者就這樣沒了。可事實擺在眼前，秘界再一次顯露出其兇險。作為家族守護秘者，往往都是極為安全尊崇的，可高登的運氣偏偏這麼差。

劉全夫妻和穎兒對高登的消散也十分傷感，他們無比期待陳楓這個修為極其強大的秘者能夠長時間留在府中。不過他們也清楚，陳楓的修為已經不是他們可以高攀的了。眼下幫他們度過這一關，也是出於過去的情面。

送走了武文修，劉全的心情愈發低落，陳楓又送給他一些強身健體的秘葯，他現在自己走路已經不成問題了。這幾日，為了感謝他，劉府是一天一小宴、三天一大宴地感謝他。最後陳楓只好明言，若是再這樣下去，他扭身就走。劉全這才作罷，和柳夫人一起，異口同聲囑咐穎兒好好伺候陳楓。

陳楓哪裡需要穎兒伺候，和穎兒在一起，無非是在泉州城內逛一逛，在府內走走。

好幾次，劉全見到陳楓，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陳楓只好問他到底是什麼事情。劉全自己不好意思開口，便讓柳夫人和穎兒懇求陳楓，原來他希望陳楓能收劉方為徒。

原來是這個事情。陳楓自然是拒絕了，他沒有在泉州逗留太久的打算。身在劉府，他修鍊起來並不舒服。而且他利用這段時間，已經了解了劉方的資質，確實太平庸，他這一輩子也就止步於秘徒境界了。可禁不住穎兒的渴求，他最後還是答應留下來，指點劉方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里，愈發大膽的穎兒幾乎天天都在陳楓教授劉方之後來找他說話。陳楓最後只能直接告訴她，他的志向不在此處，而在遠方。

穎兒在海上見面時，早已知道陳楓的想法。一顆芳心，卻只有這一處牽挂，所以還是忍不住來尋他交談。她知道，若是陳楓再一次離開，二人可能再無見面的機會。

看到劉方跟隨陳楓學習，穎兒心思一動，竟然對陳楓說：「我也要修鍊！」陳楓自然不會拒絕。

想成為秘者，最重要的就是生出秘力本源，形成第一個秘旋，其中的艱辛不言而喻。

穎兒的資質雖然比劉方好上許多，可陳楓留下來的時間太短，陳楓不得不抓緊時間。好在他身上的好東西委實不少，在修鍊上也不再是當初那個菜鳥。大把大把的秘藥用到了穎兒的身上，甚至將自己的青色秘力輸入了一部分到穎兒體內。雖然這些青色秘力會很快消散，但這種具有再生能力的奇特秘力，有助於秘力的凝結。

劉府難得迎來一段時間的靜謐夜晚。陳楓答應教授劉方，劉全夫婦就大喜過望，聽說穎兒也可以隨著一起修鍊，他們更高興了。甚至有一天晚上，劉全夫妻也來找到陳楓，詢問他們是否也能一起修鍊，讓陳楓苦笑不得。陳楓不得不將形成秘力本源的種種苛刻條件告訴他們，這對夫妻這才知難而退。為了保證劉方和穎兒的修鍊質量，夫妻兩個嚴令下人晚上要保持安靜。

劉方隨高登修鍊的過程中，已經知道自己資質有限，所以他修鍊的目的和陳楓是不同的。陳楓的目的是追求長生大道，而劉全則是為了增加壽元和實力，可以更加長久地享受富貴，更有能力經營和保護好劉府的生意。

有權有勢的人家雖然可以雇傭守護秘者，但是這些秘者的地位太超然，也往往不好說話，雇傭的花費也高。若是自己家便擁有秘者，避免了反水和出工不出力的可能。

晚春的夜晚，風是溫暖的。因為位於南方，一簇簇的花依然綻放在枝頭，並不能勾起人們的傷春情緒。兩間靜室之內，劉方和穎兒都在刻苦修鍊。陳楓則站在燈前，看青蟲不斷衝撞著燈罩。

穎兒的臉頰粉撲撲的，看起來尤為可愛。再過幾天，她應該就能結出秘旋了。可縱然如此，兩人也無法走到一起。陳楓過去常常聽人談起秘者的無情，這一次深有體會。

做人有時候真的很難堪，常常在驀然回首時才驚覺，自己最渴望人與自己很遠。該不屬於自己的終歸不屬於自己，只能保存一份蕩氣迴腸的纏綿悱惻。

夜半，整個劉府都已經靜悄悄的了。門突然被推開，穎兒興沖沖地跑出來說：「我生出秘旋了！我成為秘者啦！」

陳楓不由笑了。

對劉府的幾個人而言，一個月的時間過得飛快。時間終於到了，陳楓要離開了。

劉全夫妻帶著劉方，一直將陳楓送到了城外。臨別時，陳楓只是對劉全夫妻說了一句話：「穎兒的終身大事，全憑她自己做主，勿要相逼。」劉全夫妻自然應承下來。面對這個隨時可以決定他們整個家族生死的青年，他們內心深處充滿敬畏。

穎兒則一口氣將陳楓送到城外驛道的長亭。

當陳楓登上馬車絕塵而去的時候，依依亂柳下，只余斯人獨憔悴。

依稀有悅耳的豎笛聲隨風傳來，那是陳楓吹奏的。

穎兒的歌聲也隨之傳來：「候館梅殘，溪橋柳細。草薰風暖搖征轡。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樓高莫近危闌倚。平蕪盡處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若是有緣，或許還能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