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第189章 187 九重天
至於冥界那邊,自從凡人命格被太子殿下打亂了以後,太子殿下順利歸來只撂下一句話要重整秩序然後便兩手一攤不聞不問了,可算是累慘了閻王殿里的十八閻王。才不過短暫的一會兒功夫,命格簿子還未理順呢,又憑空多了幾百鬼魂陸陸續續入冥界,眼下冥界是一團糟亂自顧不暇,怎有空餘閑暇來細查一個凡人女子無聲無息地消失並且連魂魄都找不到呢?
況且太子殿下事先有做手腳,小離兒的凡人命格早已被他毀掉,就當做是沒有她這個凡人沒有她這一縷凡魂在這個世間存在過。
白鳳載著小離兒直上雲霄,卻在半途雲團最密集的空間里停了下來。四周的祥雲都相當有靈氣地圍繞過來,白鳳化作人形,可不正是那風流翩翩笑意盎然的太子殿下。他把小離兒放在祥雲上,神態慵懶地半倚著祥雲,墨發如流蘇,眉目清俊,白色的長衫外披了一件沉丹色的外袍,形容多了幾分不羈。
小離兒手指穿過雲煙,那些雲煙飄飄渺渺從她臉頰飛過,她赤腳跪坐著,裙衫鋪在祥雲上露出玲瓏剔透的腳踝,身量嬌小如夢如幻。她側頭過來,深深地看著自家燼師父,嘴角帶著靈俏的笑,眼圈卻先紅了,道:「燼師父是神仙嗎?」
太子殿下沉默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睛,道:「這對於小離兒來說重不重要?我是太子時,小離兒願意拋棄一切成為我的太子妃;我是魔頭時,小離兒願意摒棄正邪和我一樣成為魔頭;若我是神仙,小離兒就要灰心放棄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小心翼翼地伸過來,碰太子殿下柔滑的廣袖衣角,碰太子殿下那晏笑流芳的眉眼,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緩緩靠過來伏在太子殿下的胸膛上,清澈的淚意打濕了他的衣襟,搖搖頭道:「只要再不跟燼師父分開就好了,其餘的我想不來那麼多。」她埋頭在雪白的衣襟內,低低地抽泣,又悶聲道,「你既然是神仙,一定知道前世我等你的那件事了,夏胤……以後,你都不能讓我等你,我害怕……」
太子殿下無言,鳳眸里夾雜著沉沉的哀慟。前世她等他十年,冥界不等同於天界,是實實在在的十年。終年不見天日,冥界陰暗雜亂,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度過的,能夠堅持那麼久。只是,最後他還是晚了一步。
他用力地吻著小離兒的發,哄著道:「不怕,我保證,以後都不會讓你等我。以後我來等你,好不好?」
他哄了好久,才慢慢把小離兒哄好了,紅紅的眼睛紅紅的鼻子紅紅的嘴巴,可憐巴巴地水汪汪地瞪著他,萬分的惹人憐愛。太子殿下失笑地撫過她的發,與她鼻尖對鼻尖,久久凝望。
然後太子殿下壓抑地長長吁了一口氣,喃喃道:「可真是……」
小離兒不解,問:「你怎麼了呀?」
他聲音低沉帶著薄薄的沙啞,道:「沒事,快要到九重天了。」
小離兒聞言仰頭向上看去,遠遠兒地便瞧見了那壯闊的南天門,高聳如雲端看不見頂。遠處一座座巍峨的宮殿,仙霧飄渺,看不真切,隱約有清雅的花香,簡直如鏡花水月一般朦朧又美麗。
她眼中倒映著九重天的光影,這是她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仙境,對於凡人來說是一個虛幻的存在,她怎會料到有朝一日真的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到了仙界。
小離兒對這個陌生的環境充滿了好奇。
太子殿下泛涼的手指點了點小離兒的眉心,淺淺笑道:「向玉,小離兒以後在這裡就叫向玉,可好?」
她覺得眉心一熱,伸手去摸的時候卻沒能摸出個什麼名堂來,不由眯著眼睛點了點頭。
太子殿下便又揚了揚眉毛道:「小離兒可不能這般明目張胆地隨我入九重天,會讓人起疑。」
小向玉一聽,頓覺生出一些做賊的感覺來。她跟她燼師父,算不算是偷偷約會?然後要跟做賊一樣偷偷摸摸的,帶她回來都不能光明正大。
要是換做一般的女孩子定覺得有些黯然,畢竟地下情的滋味不好受。可她覺得,相當的興奮,雖亮晶晶地看著太子殿下:「燼師父你說我怎麼進去?」
她臉上分明寫著幾個大字:我們在做賊。
太子殿下抽了抽嘴角,隨後指端泛著仙芒,捏了一個仙訣撒在向玉的身上,然後向玉的身體便慢慢開始收縮,最後縮小到巴掌大,竟變成了一隻青色的雀兒。
入九重天的時候,太子殿下衣擺紛揚丰神俊朗,步履悠閑自有一股子尊華貴氣。值守的仙將紛紛向他見禮。他肩上,便蹲著一隻雀兒,嘰嘰喳喳個不停。
此刻別棲宮是亂了套了,因為他們尚在卧床養傷的太子殿下突然就不見了,仙婢仙童鬧翻天地四處尋找。這時聽聞太子殿下又回來了,就差喜極而泣,紛紛前來迎接。
有小童緊張得連司醫神君吩咐的葯都捧來了,恨不得太子殿下能立刻就喝下去。
太子殿下拂衣走在前頭,走過一段段幽靜的宮牆。粉色的桃花爬出牆頭,清麗的花瓣洋洋洒洒落在太子殿下的墨發肩頭,形容十分柔美。
身後小童苦口婆心勸道:「燼殿下有傷在身怎能隨便亂走,司醫神君剛送了葯過來請殿下喝葯吧。」
太子殿下淡淡道:「本宮覺得悶,才四處走了走,何必大驚小怪。葯拿回去熱一熱本宮再喝,本宮不喜喝涼的葯。」
他肩上的小雀兒仍舊嘰嘰喳喳個不停。
便有另一小童道:「這是哪家的青雀,如此無禮?燼殿下何故讓一隻青雀襲肩,它吵吵得緊,是否讓神獸宮的人來把它收去?」
小雀兒立刻就噤聲了。
太子殿下笑了兩聲,抬手摸了摸小雀兒的腦袋,心情愉悅地回應了兩句,道:「方才在路上撿到的,看它頗有靈性,不必勞煩神獸宮了,這隻鳥兒本宮親自餵養。」說罷就揚長而去。
一干童子仙婢緊隨其後,不敢再多言。
然後倆小童便兀自嘀咕了起來。
一小童疑惑地看著手上的葯碗,道:「燼殿下為什麼不喜歡喝涼葯?現下這個時候天兒又不冷,喝涼的反而涼快。」
另一小童老成地哆了他一眼,道:「這你都不懂,涼葯苦口嘛,真搞不懂你是怎麼在別棲宮當上差的……」
到了一處宮門,太子殿下拐身便走了進去。青雀兒在他肩上張頭四望,模樣十分的可愛。
那宮門上方的牌匾上書三個蒼渾大字:別棲宮。
一入宮門,亭台樓閣繁花錦簇,池上斜橋碧柳成蔭,池中芙蕖嫣然而放。裊裊的氤氳之氣鋪地,把這個地方渲染得飄渺靜美。
看那池邊花影紅痕,園中落英繽紛,卻無一人欣賞。青雀兒想,這裡應是個很熱鬧的地方。
太子殿下不急不緩地拂衣走過斜橋,走過一段花香幽徑,進去了一座十分清雅的園子。
碧樹一株一株,廊角幾盞仙茶。
青雀兒張望過頭了,復又嘰嘰喳喳起來,低頭去啄太子殿下肩上的花瓣和頭髮。太子殿下閑笑著把鳥兒捉下來捧在手心裡,緩緩步上迴廊,推門入房。
他的寢殿很大,擺設也十分整潔。太子殿下把青雀兒放几上,適時便有小童送來溫好的湯藥,雙手奉上:「燼殿下請用藥。」
太子殿下眉頭都沒皺一下,順手接過,一口氣喝乾遞迴了葯碗,然後小童才恭恭敬敬地退下。
他慵懶地坐在幾邊的椅上,單手支著下巴,髮絲如縷地順著他的手垂下,發梢落在廣袖上,溫然俊逸。青雀兒鼓大了眼睛瞪著他,偏生他幹什麼都不著急,另一隻手來逗雀兒。
雀兒歪著頭不停地躲,而且對自己這持續的鳥身很不滿意,然後便啄了一下太子殿下的手指,表示強烈抗議。
太子殿下這才揚著眉,再點了點她的眉心。光芒閃爍,青雀兒慢慢變大,最後幻化成人性。青衣女子似嬌似嗔地站在太子殿下面前,當即就問:「你怎麼了啊為什麼還要喝葯?」
太子殿下淡淡笑著道:「小病小痛。」
「你騙人!」向玉兒撲過去便撥開太子殿下的外裳,太子殿下不及阻止便被她得逞,只見那腰間的白色長衫上一片殷紅。向玉紅了眼,怔忪道,「你是神仙怎麼會有小病小痛,到底怎麼回事啊?」
太子殿下低眉看了一眼,無奈地嘆道:「傷口竟裂開了么。」
見太子殿下避而不答,向玉急得很了,二話不說,過來就要扒太子殿下的衣服好親眼看個究竟。太子殿下一邊阻止一邊放軟了姿態道:「別……不如你去幫我找個童子過來,小離兒現在看了反而耽誤時間。」
於是向玉又變成了雀兒飛地就跑出去了,正遇在池邊翻蓮藕的一小童,叼了他衣裳便往回拽。幸好這小童見過太子殿下把雀兒帶回來還說要親自餵養,不然准把她當做哪個地方的野鳥直接烤了果腹。
小童經不住她拽,跟著跑來園子,結果發現太子殿下傷勢嚴重衣裳都已經被血染紅,著急上火地跑去了司醫神殿,忙把司醫神君請來為太子殿下療傷。
向玉此刻作為一隻雀兒,蹲在几上是看得一清二楚。只見司醫神君把他白衫褪下,露出了滿身尚未痊癒的鞭痕,腰腹處好幾條都已經裂開流血不止。
她小小的身子在几上不住顫抖。
太子殿下似想起了什麼,側頭看向她,臉色有些蒼白,神情卻悠然自若。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鳳目中光華一軟,吩咐小童道:「把青雀兒帶出去玩耍吧,看她有些害怕。」
小童應了聲是,過來便欲抱起青雀兒,怎料這雀兒怎麼都不肯走,倏地飛了起來跟無頭蒼蠅似的亂飛亂撞,似撞到了不少地方撞得頭昏眼花飛也飛不穩,但就是不讓小童把自己捉出去。
小童也曉得了這雀兒靈性非凡,又不敢對她使強力,是以相當無奈,。
太子殿下見狀,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擺手道:「罷了,她不願意出去玩,便就在這裡吧。」
司醫神君給太子殿下處理鞭傷的整個過程,青雀兒都蹲在那裡,小小的身子顫個不停。後來總算弄好了,司醫神君抹了一把額上的虛汗,嚴正叮囑:「燼殿下這傷,萬要小心修養,不可再讓傷口裂開了。」
太子殿下微微點頭,伸手把青雀撈了過來,淡淡道:「有勞了。」
司醫神君道:「此乃小神分內之事。」說罷便被小童領了出去另外配藥了。
寢殿里,就只剩下太子殿下和手掌里的小雀兒。
青雀嘰嘰喳喳,然後聲音漸弱,竟像是在抽咽。太子殿下心中一軟,摸摸她的頭,道:「不哭,我告訴你行了嗎。先前我犯了錯,被天帝天後罰了一頓鞭子。這裡的法度與人界是相差無幾的,違反了法度便要受到應有的懲罰。」
儘管太子殿下沒有明說,但青雀兒心中明白得很,應是因為她,太子殿下才會犯錯被鞭的吧。
她嚶嚶抽咽著去蹭太子殿下的手心,便以鳥身,寸步不離地陪伴了太子殿下一天一夜。
該喝葯的時候,小鳥兒擅做主張地飛出去,應該是去督促小童給送葯來。太子殿下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她便一溜煙兒地不見了,留下太子殿下半靠在床榻上默默無言。然後太子感覺十分的犯難,手扶著額,啼笑皆非:「你這麼積極,別棲宮你知道路么?飛錯了方向,一天都有可能繞不回來。」
果真,小童把葯都送來太子殿下喝下了,還小睡了一會兒,青雀兒才形容灰敗地飛回來。
夜晚的時候,為了不碰到太子殿下的傷,青雀兒是怎麼都不肯變回人形,堅持著縮在太子殿下的身旁一眼不眨地把他守著。
太子殿下溫柔地笑道:「看來,小離兒很快便習慣了這副模樣了呢,現在都喜歡得不肯讓我把你變回來了。」
青雀繼續一眼不眨地守著。太子殿下也無法,知她心中擔心愧疚,也就由著她去了。
太子殿下睡得很寧靜安和,因為身邊有人陪著他。寢殿里的幾盞燈朦朦朧朧,青雀了無睡意,細細痴迷地望著他,隨後青碧色的光澤裹著她周身,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並隨著她的想法自主變幻。
不用太子殿下的仙法,她竟也能變回人形。想來她現在只是一縷不在三界的幽魂,什麼都是有可能的。
向玉趴在床前,下巴擱在手背上,只把太子殿下看著,看得久了,便伸手去輕輕地碰他的發,軟軟嬌嬌地喃喃道:「燼師父痛不痛啊?」
頓了頓又自顧自地垂著頭,看不清表情,道:「一定是很痛……你說的天帝天後,大抵就是你的父皇母后吧,因為我聽見他們都叫你燼殿下……他們把你打成這樣,真狠心。」
「一定是因為……他們不准你找我對不對?」向玉緩緩地蹭過去,臉親昵地貼著他的手背,「因為我聽說,神仙是不能跟凡人在一起的。」
太子殿下的手,輕微地動了動,改為用手心捧著她的臉,生怕她走掉。但那雙鳳眸依舊閉著,似還未醒來。
向玉便彎著眼睛笑,笑得眼淚清澈閃爍,落在了那白皙微涼的指端,「燼師父不怕,我永世不做人只做魂魄,我也不會離開你。」
那垂著的安然的鳳眸睫羽顫了顫。
向玉直起身來,體貼地問:「燼師父你有沒有渴?」
良久太子殿下清淺地「嗯」了一聲。向玉連忙爬起來,去几上倒了一杯清水,遞到太子殿下嘴邊。
太子殿下緩緩睜開眼來,眼底里流光成蘊,淺淺笑道:「我躺著喝容易嗆著,起來喝容易磕著。」
向玉心中思量了一番,想起前世太子殿下重傷在馬車內修養時她給太子殿下喂葯的情景,默了默然後主動乖乖地喝了一口水,貼上太子殿下的唇,緩緩把水渡入他口中。
太子殿下很受用。
直到向玉把一杯水都喂完了,將將想起身時,才驚覺不知何時被太子殿下抬手扣住了後腦。兩唇緊密相貼,她不敢大動,太子殿下伸舌舔呧著她,輕緩地廝磨,兩唇溫度漸漸變得灼熱。
那軟舌狡猾地舔開了向玉的牙關,滑進了她的口中,探索遍每一個角落,攫住她的小舌頭狠狠糾纏。溫柔而千轉百回,口中包不住口水,順著向玉的嘴角淌下,從下巴滴答一聲滴落。她眸光迷離,情不自禁地吟了一聲,被那獨一無二的溫柔氣息包裹得快要窒息,甘願永遠都沉淪在這裡不知今夕何夕。
後來,腦後的那隻手,難耐地緩緩往下遊離,撫摸著向玉嫩白的脖頸,再緩緩往下企圖探入那衣襟內。向玉有些清醒了過來,小手握住他的大手按在胸口不准他再繼續,艱難地起身離了些許,唇色嬌艷無比,眼神晏菲,胸口一起一伏地喘息,翹著嘴審視了一下太子殿下全身上下,問道:「燼師父現在的情況,想幹什麼?」
太子殿下覺得分外惋惜,眼中情動如璀璨的琉璃花,很是像一隻偷腥不成的貓兒,手指不舍地在向玉胸前揉了兩把才慢吞吞地收回去,點了點嘴唇,道:「那我還想喝杯水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