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皇上是個腹黑的大忽悠
穆啟皇示意她起身,「以前丞相向太醫求葯,朕差人送去了幾枚,吩咐人說是普通的進補丹藥,丞相也信以為真,給你服用了。」稍作停頓后,見蘇長笙已經穩穩的坐回石凳上,笑問:「若那凝神丹真是那麼神奇,你先前服用了那麼多,怎麼不見好?不過是些江湖術士,就是喜歡弄虛作假誇大其詞,不得太當真!」
「什麼保命丹,朕讓太醫院瞧了,裡面幾味主要的藥材,都是些人蔘靈芝之類的大補之物,雖的確能救命,但也不是什麼仙丹靈藥。」
「當年聖祖建國時,對有功之人論功行賞,一個江湖術士獻葯有功,就封了他一個神運算元的封號,那葯也賜名凝神丹,後來也不知怎麼傳得,硬是說成了保命丹。」
「那神運算元的後人也懂得經營之道,把那凝神丹說得很難得,實際上,還不是朕一說沒了,立馬就奉上,哪有什麼難得不難得的,你信不信,半個月之內,宮中又有一瓶凝神丹。」
蘇長笙不解,那她怎麼吃了一枚凝神丹就醒了,不過,她更在意另一件事,「皇上是不是覺得江湖術士所說的都是假話。」
穆啟皇脫口而出,「當然,」話音剛落,又想到蘇丞相真是聽了江湖術士的圓房治病一說,才有了今日之事,當即又轉口,「不過,也要分情況,有些的確是得道高人。」
蘇長笙哪裡沒聽出穆啟皇的意思,落寞的問:「皇上,是不是也覺得,阿爹和我信一個江湖術士說的,圓房能治病有點荒謬和愚蠢?」
穆啟皇為難了,他是要說真話還是假話。
蘇長笙苦笑一下,「我知道皇上的意思了。」
穆啟皇嘆氣,「朕曾經問過太醫,說你的確先天不足,氣血兩虛,還有心悸病,但若是調養得當,雖不能如常人般跑跑跳跳,但是生活起居還是沒問題的。」
蘇長笙的頭更低了。
「你跟朕好好說說,你身子是怎麼回事?」
蘇長笙雙手絞著手帕,猶豫了好半會,才說:「其實,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像太醫說的,我其實不過是身子虛,容易昏倒。不止太醫,連阿爹尋遍的大夫都這般說。但是,他們沒有一個能說清楚,為何我會一睡不醒,而且還渾身冰冷。」
「什麼意思?」穆啟皇驚到。
「平常人,一天睡三四個時辰足以,可我卻會昏睡八個時辰。眼睛一閉上,不到八個時辰,哪怕在我耳邊敲鑼打鼓都醒不來。而且,即使是酷暑炎夏,只要一睡覺,整個人如同身在冰庫之中。」
「以前有個小丫頭剛剛來服侍我,有天晚上輪到她守夜,誰知道她無意間觸碰了下我手臂,說冰得嚇人,害得她以為我睡著睡著就死了,然後大喊大叫跑去找阿爹,」蘇長笙邊回憶著邊苦笑,「那次動靜不小,估計也是從那時起,時不時就有傳言我死了吧。」
穆啟皇問:「這些太醫都診治不了嗎?」
蘇長笙搖頭,「他們都說是因為氣虛而體力不足,要我多吃藥就好。可是我卻知道,氣血不足心悸病都是些小問題,我最怕的就是一睡不起。」
「後來沒辦法,阿爹才又找了以前給我算命改名的江湖術士,就是他說,只要找到生辰八字相符的男子,與之圓房,我就能好了。」
「要是找不到,恐怕不能安然度過十九歲的生辰。如今離著術士說的日子不到半年,阿爹心急了,再荒謬,也是一個辦法。」只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穆啟皇了悟,「若真是這樣,那晟奕豈不是你救命良方?」
蘇長笙苦笑無言語。
穆啟皇道:「晟奕這個弟弟,朕還是挺了解的,」見蘇長笙疑惑的看著他,似乎不知道怎麼說著她的病,一下子又說到他弟弟了,輕笑道:「既然晟奕是你的救命方子,就要把他抓住。」
蘇長笙瞬間瞪大了眼睛。
「怎麼了?朕有說錯?」穆啟皇好笑。
蘇長笙疑惑的說:「皇上和太后的反應有點特別。」
自己的弟弟和兒子娶的老婆身體不好,而且還不一定能救活,他們不是想著要拆散,反倒是要撮合。
這可是大大的不對吧。
穆啟皇不甚在意的說:「試一試又何妨,你有求生的意志,卻沒有行動的決心,雖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算不上是個好話,但卻是實實在在的真理。如今又不是要你去殺人防火做天地不容之事,只是讓你放開心懷與晟奕做對真正的夫妻,你卻瞻前顧後畏縮不前,你自問一句,你對得起當年千辛萬苦把你帶來這世上的蘇夫人嗎?對得起一直為你尋醫求葯的蘇丞相嗎?你忍心讓他白頭人送黑頭人?」
蘇長笙被問得目瞪口呆。
穆啟皇接著說:「更何況,你與晟奕的婚事是太后的首肯、朕的賜婚,哪人敢質疑哪人敢抗旨?你也無需對晟奕覺得虧欠,身為皇家子嗣,本身就有許多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事。朕就明明白白的說了,即使沒有你,晟奕也絕不可能娶一個僅有美人名頭的妾氏女為正妻。外邦聯姻的拜帖直到晟奕成婚後都一直遞上來,若不是你,他的正妻很有可能是一位外邦公主。皇家子嗣的責任之一,不也有聯姻來締結兩國邦交嗎?說到底,還是你讓免受政治婚姻的痛苦。」
說著說著,穆啟皇的語氣不復之前的輕鬆,漸漸變得激動起來,眼底也有些看不透的陰霾。
待他說完,蘇長笙沉默了好一會,片刻后,低頭嘟噥了句,「皇上說的好像將軍和我不是政治婚姻似得,皇室與朝臣,武將與文臣,也是政治婚姻的一種嘛。」
穆啟皇被她弱弱的反駁,也不生氣,反倒有點高興,「如今會和朕唱反調了?」見她驚得抬頭,連忙安撫的輕拍她肩膀,「你說的對,但你只對了一半。本國的朝臣之女與外邦公主地位是一樣?說句不好聽的,滿朝文武大臣的生死不過就是朕點頭瞬間決定的事,就連你們這些家人也一樣。」
蘇長笙連忙起身後退幾步,皇權的威力她一點都不會質疑。
「但外邦公主不一樣,她們代表的是一個國家,」穆啟皇此時也不理會他會不會再把膽小的蘇長笙嚇壞,雙手握拳置於膝上,遠眺南方,「大燕國國力雖強,也不是輕易能與其他四國對抗的。」
說完,語氣一轉,神情也輕鬆起來,「所以,你想想,若是晟奕娶了個外邦公主,他會怎麼對她?不需要他小心翼翼,但尊重禮遇,他還是要的,你覺得,他能時時刻刻做到?」
蘇長笙想象不出來,穆晟奕在她眼裡就是一個稍有不順心就大發脾氣的暴徒,她想象不出這樣一個暴徒彬彬有禮的樣子。
「如今,他還能逍遙自在的在你面前耍威風,長笙,是你給了他一段相對自由的婚姻。」
蘇長笙苦笑,「皇上說的,像是我拯救了他似得。」
「說得對,你是他的恩人。所以你看,你和他的婚姻,對你有利,對他也有利,所以,不妨試試和他做對真正的夫妻?」
「皇上的口才總算見識到了,我都要信了。」
穆啟皇大笑,「那你打算怎麼做?」
蘇長笙肩膀又耷拉下來,頭也低垂著,「不知道,將軍現在很厭惡我,還說不讓我打他的主意。」
「你這小不點還能打他什麼主意?打又打不過,他大聲吼幾句就能嚇暈你。」穆啟皇一放鬆,語氣也親昵了起來。
蘇長笙沒有注意到她剛剛被人按了個小外號,不知想起什麼,臉紅彤彤的一片。
「朕是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不過,既然太后和晟奕都同意了這婚事,而你又嫁入了將軍府,不如就先這樣過著,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如何?」穆啟皇問。
穆啟皇是何等的睿智,看她神情,又想起那晚她衣冠不整的從晟奕宮裡出來,當下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輕咳一聲掩飾下尷尬,穆啟皇正色道:「首先,把腰挺直,把頭抬起。」如下聖旨一般。
蘇長笙噔的一下條件反射般照做,甚至動作過大,把她小小的胸脯挺了出來,有點突兀。
好半響,見穆啟皇難得錯愕的樣子,才驚覺自己的蠢樣,又如漏氣一般迅速的拱起身子,雙手欲蓋彌彰的捂著胸。
而後,又覺得不妥,放下手,轉了個身,背對他。
「哈哈哈,」穆啟皇仰頭大笑,當真天真當真好玩。
蘇長笙背對著他微微跺腳,實在拿不準是該走還是該留,眼睛都有點急紅了。
一會之後,穆啟皇終於止住了笑意,「來,不笑了,我們來談正事。」
蘇長笙不動,仍然背對著他。
穆啟皇四周瞧瞧,見隨從都站得遠遠的,估摸著也看不到這裡的狀況,於是起身伸手拉住她微微用力把她壓回石凳上坐著,「好啦,是朕的不是。」
蘇長笙有點窘迫也有點生氣,不僅氣自己,還偷偷氣眼前這個不太「正經」的皇上,當然,她不說,她就生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