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你別走、別離開。
張熏怡緊緊的抱著懷中的柳承易,聲淚俱下,滿是淚水的臉龐貼在柳承易的臉上,撕心裂肺的哭喊著,「承易,承易,你醒醒,你醒醒啊,你醒來我陪你去樓下走走,散散步。你剛才不是精神很好嗎?承易……」
經歷過最愛的人離開你時候的痛苦嗎?
張熏怡此時只感覺整顆心臟被瞬間撕裂,身體里的器官都已經瀕臨死亡。
「承易,我不要你說對不起啊。你起來,你起來啊!」
「承易,你知道最辛苦的是什麼嗎?最辛苦的是沒有你的餘生!我拿什麼去想念一個不在世上的你啊!」
「承易,你醒醒,你別嚇我好不好,你別跟我開玩笑了,我經不起這樣的玩笑。」
「承易,你答應過我要陪我去我喜歡的地方走走的,你還沒有履行承諾呢。」
「承易,你肯定是累了對不對!累了你就睡一下,就一下!別睡太久了~」
醫護人員聽到張熏怡的哭喊聲,就立馬趕了過來,醫生蹲下身子,想要看看柳承易的情況,張熏怡卻抬手就將醫生給推到,一臉驚恐的護著柳承易,「你要幹什麼?你走開!誰都不可以傷害承易!」
醫生眉頭緊緊的皺著,輕聲的安慰道,「讓我看看,也許病人還有救是不是?」
一句話,張熏怡身子立馬一頓,好像忽然反應過來的樣子,連忙鬆開柳承易的腦袋,「醫生,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承易啊,他今天早上還好好的,他還可以下床走了……」
醫生檢查了一番,最後手停住了,緊抿著唇瓣沒有說話,張熏怡便看懂了,她一把將柳承易抱在了懷裡,「我要求換個醫生,你的醫術不行!承易,我們去美國,去美國看……」
醫生看到張熏怡這個模樣,也有些於心不忍,但是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去面對的,深深的嘆一口氣,「病人已經死了,請節哀吧……」
話音剛落,張熏怡就朝著醫生哭喊道,「你騙人!!你騙人!!承易才沒有死!沒有死!分明是你醫術不行!承易還沒有死,他今天早上可精神了,好久都沒有看他這麼精神了……」
越說張熏怡的聲音越小……
醫生大嘆一口氣,「病人那個是迴光返照了,您要接受這個事實……逝者已逝,生者節哀啊!」
張熏怡再也忍不住的將腦袋埋在柳承易的臉龐上。失聲大哭起來……
醫護人員見她好似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也就不在說什麼了,整個走廊上都瀰漫著一股濃郁的悲傷。
「承易,你死了,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啊……」
安汐冉的病房內。
程采曼出去之後,兩人僵持了一會,最後還是顧煜塵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看上去很嚴肅,聲音也低沉的讓人覺得害怕,「安汐冉,你在你的心裡,到底有我跟你肚子里的孩子嗎?」
安汐冉抬眼望著顧煜塵,心口忽然像是被嘩啦就被劃開一個口子,她不禁想起那晚,他跟一個女孩子,一起有說有笑的那晚。
但是最後她也只是苦笑一下,便深深的吸一口氣,緊抿著唇瓣,沒有說話。
有些時候,沉默比語言更加的傷人。
顧煜塵多少次被這樣的沉默給傷得心臟碎裂……
顧煜塵只覺得心臟的位置隱隱作痛。尤其是看到安汐冉此時緊皺著眉頭,卻不想說話的表情。
「怎麼?不敢回答了?在你心裡,只有柳承易!根本就沒有我跟孩子!不是嗎?」
安汐冉知道顧煜塵是愛她的,從他一次次的原諒,一次次的包容,她就知道自己在他的心中的分量,更加別說,這次奮不顧身的要將自己解救出去了。
安汐冉只覺得胸口悶的很,在他的第二次反問下,她緩緩抬起微紅的眼眸,「煜塵,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只能說,我的心裡有你跟孩子,只是我不可能對承易的生死坐視不管。他曾經為了救我,同樣的可以連性命都不要。這是我欠他的。」
安汐冉的這句話,每個字上面都像是帶著毒的箭,刺穿了顧煜塵的心,顧煜塵冷笑一聲,點點頭,「恩,好一個這是我欠他的。所以,如果這次,我和柳承易同時被危及性命,只能救一個人,你會救誰?恩?」
安汐冉望著眸子有些微微發紅的顧煜塵,緊抿著唇瓣,聽著他問出的話,心口直疼,如果他們兩個被危及性命,只能選一個,她要選誰……
只見安汐冉收回看向顧煜塵的視線,「顧煜塵,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的幼稚了,竟然問出這樣不切實際的問題。」
「安汐冉,回答我!你會選誰!」顧煜塵沒有理會她的逃避,冷聲的問著。
安汐冉捏著被角的手,更加的緊了幾分,緊抿著唇瓣,不再說話。這個選擇她做不出。如果可以讓她的命去換兩個人的,她會選擇自己死。
顧煜塵眼神一刻不離的望著她,「回答我!在你的心中,到底誰更加重要。」
安汐冉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吐出,身子都不自覺的跟著顫抖了,滿是傷痛的抬眼望向同樣滿身傷痕的他,「煜塵,何必這樣逼問我,你知道我回答不出,你們任何一人死,我都受不了。」
安汐冉的話音一落,顧煜塵便仰頭哈哈大笑著,「我逼問你,到底是我逼你,還是你逼得我這樣?安汐冉你可曾弄清楚過?你是我的妻子,卻在我跟另外一個男人之前做不出選擇?」
顧煜塵一步步的緊逼,安汐冉一步步後退,她覺得自己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了,再往後她真的就是她的萬丈深淵了。
「我是你的妻子,手指上的戒指、我肚子里的孩子,都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我,你!是我的丈夫!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安汐冉一字一頓的說著。
可是這樣的話並沒有讓顧煜塵覺得開心,「所以呢?沒有了戒指,沒有了孩子,沒有了那一紙的結婚證明,我們兩個就是什麼關係都沒有了路人?」
安汐冉真的快要瘋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要怎樣說話了,她覺得只要自己一張口,顧煜塵就能會鑽空子。
「我覺得我們兩個這樣子聊下去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我說什麼你都會歪解。」安汐冉忽然一臉無奈一臉疲憊的說著。
顧煜塵像是又被重重的一擊,看著這樣的她,竟然一時之間一點的辦法都沒有,「我歪解?可是……安汐冉,你連一個欺騙都不願意給我啊……當我問你,我和柳承易你會救誰。你寧願沉默,寧願說我逼問你,都不願意回答。你騙騙我也好啊……」
安汐冉望著滿臉受傷的顧煜塵,心口也難受的緊,坐起身子,便抱住了顧煜塵,「煜塵,這個問題實在是太殘忍了,我真的回答不出。」
顧煜塵冷笑一聲,安汐冉啊安汐冉,我都說道這個份上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說救我呢?哪怕只是騙騙我,哪怕只是哄哄我……
顧煜塵一把將安汐冉推到,緊接著身子就壓在了她的身上,他帥氣俊朗的面容離他很近,看得安汐冉的心口一頓,眸子不禁就紅了,緊抿著唇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到底是我的問題太殘忍了,還是你太殘忍了?」說著,顧煜塵的手就覆上她的小腹,然後鼻子忽然一酸,手上的力道微微的一重,嚇得安汐冉緊忙的要壓在自己身上的顧煜塵,「你幹什麼!起來!」
就安汐冉的力氣哪裡能將他推開,顧煜塵忽然鬆手,就一把緊緊的抓住安汐冉用力推攘著她的手,好像積壓已久的情緒,終於要在此刻爆發一般。
「我要幹什麼?沒有了這個孩子,你不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全心全意的對柳承易好了嗎?你不是為了救柳承易,連自己的性命,連肚子里的孩子的性命,都可以不顧嗎?你現在在害怕什麼?如果我沒有救你,安汐冉,你覺得孩子還會在嗎?所以,這個孩子的命是我的,按照你的話來說,他是不是也欠我一條命?我想要他死,他就可以死?」
安汐冉的不敢置信的睜大著眸子,看著眼前冷漠的顧煜塵,微紅的眸子,不知是因為難過,還是因為憤怒……
或許兩者都有。
顧煜塵的話音剛落,安汐冉就掙開他緊緊抓住自己的手,抬手就給了顧煜塵一個響亮的耳光,緊接著淚水也跟著滑落了下來,聲音滿是哭腔的朝著他吼道,「顧煜塵!你瘋了嗎?!這是我們的孩子!!你想要弄死他嗎?」
這個巴掌聲很響亮,顧煜塵的臉上立馬就多了五個手指印,安汐冉的話音剛落,唇瓣就被堵上。
顧煜塵瘋狂的親吻著安汐冉的唇瓣,這都不可以說是親吻,只能說是撕咬……
安汐冉閃躲,掙扎,最後嗚咽的哭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滑,嘴裡一聲聲的「煜塵……」
也讓顧煜塵的心一點點的絕望……當兩人口腔里充斥著噁心的血腥味的時候,顧煜塵的心中竟然有著報復的喜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很痛,這種喜悅感很痛,他傷害安汐冉的沒一毫,都以十倍百倍的疼痛還了回來!他這是在折磨自己啊……
顧煜塵啃著她的脖子,鎖骨,留下一個口口的牙齒印。安汐冉閉上眸子,聲音微弱而又絕望,「顧煜塵,早知道這樣,你當初真的就不該救我……不如讓我死了……」
顧煜塵聽到安汐冉這樣的話,動作猛然一頓,手緊緊的抓住床單,用力的呼吸著……
他緩緩的抬起頭,看向安汐冉,一字一頓的說著,「死?你怎麼能死呢?你得給我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啊!」
安汐冉垂眸望向顧煜塵的眸子,「活在這個世界上,任你折磨?」
又是致命的一擊,顧煜塵的身子幾不可察的顫抖了一下,從安汐冉的身上爬起來,「現在跟我在一起,只剩下折磨了?」
一句話,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顧煜塵微顫著手整理著自己的衣服,心臟的血,都快要流幹了。他冷眼看了看安汐冉。便轉身走向浴室,將門一關,打開水龍頭,顧煜塵便撐著洗手台,無聲的痛哭起來……
這是顧煜塵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哭。
他真的很難受,他面對著這樣的安汐冉,他真的無可奈何,可是他好愛,因為好愛,所以始終捨不得放手,因為好愛,所以在辛苦,他都想努力一下跟她在一起,就是因為好愛,所以才會在她一次次的選擇柳承易的時候,然後選擇一次次的原諒……
可是這樣的愛,也有耗盡的一天,也有精疲力盡的一天,也有該放手的一天。
因為這樣的愛,是有期限的,是需要延續和培養的……
一旦得不到回應,一旦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它就會一點點的瓦解,破碎……最後這支離破碎的愛,便再也無法去原諒去包容去保護了。
顧煜塵緊緊的捂住心臟的位置,他此刻只覺得很疼,他是不是應該聽簡深的話,也該去看看醫生了。
深深的吸一口氣,整個人身子都跟著顫抖著,顧煜塵抬眼看向眼眸猩紅,臉上掛滿淚水的自己,嘲諷的一笑,緊接著就是嘭的一聲,鏡子四分五裂,上面還沾著血跡……
顧煜塵一拳就打在了鏡子上,手背上傳來的疼痛感竟然讓顧煜塵覺得有一陣快感,至少比心痛要舒服多了。
安汐冉在顧煜塵進去之後,淚水也根本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她知道。顧煜塵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為自己。
但是她無可奈何,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在他與柳承易之間做個誰生誰死的選擇。
如果問她,柳承易和顧煜塵你會跟誰在意,安汐冉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顧煜塵。
因為這個人是她的丈夫。
只聽到從浴室聽到一聲「嘭」接著就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安汐冉的身子猛的一驚,小聲的喚而緊張的喚了一聲,「煜塵……」就立即費勁的從床上爬起來,滿臉緊張的往廁所的方向走去。
只是剛走了兩步,浴室的門就忽然打開,顧煜塵一臉冷漠,臉色有些慘白的從裡面走出來,一隻手插在了褲子口袋裡。
安汐冉見到好像沒有什麼事的顧煜塵微微的一陣,視線轉移到那隻沒有拿出來的手上,緊皺著眉頭,抬眼看向他,「把手拿出來!」
顧煜塵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安汐冉心中頓時一涼,她深吸一口氣便走向顧煜塵,抓住他的手臂。試圖讓他將手給拿出來,只是剛一碰到手臂,顧煜塵便冷聲道:「安汐冉,等你身體好些,把孩子打掉……」
一句話,安汐冉的身子忽然頓住,瞪大著眸子,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一臉冷漠,心意已決的顧煜塵,聲音顫抖的問道,「你……你說……什麼?」
顧煜塵單手將安汐冉已決無力的手給推開,往後退了一步,臉上始終看不出一點的情緒,「我們離婚吧,正好有一份離婚協議書,就不用再去麻煩了。。」
「離婚?」安汐冉眼眶再一次的存上了淚水,聲音滿是哭腔的問道,「煜塵,你要跟我離婚了嗎?」
顧煜塵沒有回答她的任何一個反問,而是繼續說著。「其她一些離婚財產,我私下給你。你在顧家的東西,我會讓小穎給你送到你家去。如果你不想會安家,到時候我會給你在你名下的別墅,就送到那裡去也可以。」
安汐冉的身子往後踉蹌了兩步,深深的呼吸著,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大顆大顆的往下砸,他們的愛情,到這裡為止了,是嗎?
過了良久,安汐冉才聲音清冷的在房內響起,「孩子,我不會流掉,你的離婚財產我也不需要,你直接把離婚協議交上去吧。」
顧煜塵望著她,「這個由不得你。」說著就深深的看了一眼始終沉浸在悲傷里的安汐冉。
心口猛烈的疼著……
他轉過身子,就往門口走去,手剛打開門,就聽到安汐冉忽然開口道,「煜塵……」
顧煜塵的身子一頓,就聽到安汐冉說道,「我無法在救誰的上面選擇誰,但是如果你問我的是,跟誰在一起。我的答案是你。只是……現在說這些好像已經晚了,是嗎?」
好像只要安汐冉朝他靠近一步,顧煜塵便的心便會動搖,他捏著門把的手忽而緊了緊,胸口有些沉悶,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顧煜塵拿起來一看,是前兩天存的張熏怡的電話,眉頭緊緊的一蹙,心臟的位置忽然像是被一個利器狠狠的刺穿般的疼痛。
連忙接通,便聽到張熏怡滿是絕望無助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承易……死了……」
顧煜塵身子猛烈的晃了兩下,眸子不禁睜大,連忙轉過頭看向始終晃神的沒有注意自己的安汐冉,他的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的便緊了緊,看到安汐冉緩緩抬起的頭。顧煜塵連忙打開門,走了出去……
此時,不能讓安汐冉知道這件事……
因為她的身體根本撐不住!
安汐冉只抓到顧煜塵那一抹背影,緊接著就是那緊閉著的冰冷的大門,他……走了。
他這次是真的放棄了……放棄了自己還有……他們兩個的孩子……
安汐冉雙手捂住小腹,一低下頭,眼淚就砸在了手背上,「寶寶,別怕,爸爸不要你了,媽媽要你。媽媽答應你,你一定會看到這個美好又殘忍的世界。」
顧煜塵的時候,只見張熏怡緊緊的抱著柳承易在走廊上,圍了好些人,但是她都熟視無睹,醫生護士推來了病床,一個個勸著讓她將柳承易放到病床上,可是她就是不幹,誰都不可以靠近和碰她。
顧煜塵站在人群的外面,看著躺在張熏怡懷裡,緊閉著雙眸的跟自己近乎一樣臉龐的柳承易,心口猛烈的疼著。
這就是親情,就是血緣,當柳承易死後,他竟然會如此的難過。
他推開人群,當那些人看到顧煜塵的臉龐的時候都先是驚訝,之後就反應過來了,他們應該是雙胞胎。
顧煜塵蹲下身子,微顫著雙手想要接過張熏怡懷裡的柳承易,有一隻手的手背還在冒著血出,鮮紅的血滴落在地面上。
張熏怡的身子往後微微的一退,抬眼看向顧煜塵的那張臉的時候,頓了好久。
顧煜塵就在這個空閑將柳承易抱到了自己的懷裡,那一瞬,張熏怡又一次失聲的痛苦了起來。
顧煜塵低頭看向柳承易只見他的手忽然從心臟的那個位置滑落……
眉頭緊緊的一蹙,盯著他心臟的位置,望了一會,便將他大衣拉開,手伸向衣服里的一個內口袋。
有東西……微微的一怔。
拿出來一看,是兩封信。
張熏怡忽然頓住哭聲。望著顧煜塵手中的兩封信,只見兩份信上分別寫著,冉冉收,熏怡收。
張熏怡看清那字之後,一把就搶過了顧煜塵手中的那信,微顫著手打開信封,看著裡面她從大學開始就十分熟悉的字跡。
顧煜塵望著此時安靜下來的他,皺了皺眉頭,將柳承易的身子放在了病床上,就見醫護人員將白布一點點的蓋上他英俊卻毫無生氣的面容。
白布一蓋上,就見張熏怡忽然從地上爬起來,掀開蓋著柳承易臉上的白色床單,滿是悲傷的難過哭喊道,「承易,你給我起來,你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我不要找別的男人,我也不要將你火化,我只要你醒過來……」
顧煜塵見她這個模樣,心裡一陣的難受,可是這裡實在圍著太多看熱鬧的人了,醫護人員也很為難。
顧煜塵一把將張熏怡扯到了自己的懷裡,緊緊的抱住,「柳承易死了!你要接受這個事實!!他醒不過來!再也醒不過來了!」醫護人員趁此將柳承易的病床推走,張張熏怡掙扎著,痛哭著,最後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上,狠狠的痛哭著。
可能是因為身前的這個男人,跟她愛的那個男人有著一樣的面孔,跟她愛著的那個男人身上流著同一脈血液,所以她才會放下所有的戒備。
最後,張熏怡哭暈在了顧煜塵的懷裡。
張熏怡緊緊握在手中的紙也掉落在了地上,顧煜塵抱起她撿起地上的紙,便往病房裡走去。
熏怡:
首先對不起,我最後沒能履行我對你的承諾,我沒能陪你去你喜歡的國家,去你喜歡的地方。我知道這件事你可能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因為你多麼想著我能多活幾年,但是,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就只剩下對不起可以說了。
這三年來謝謝你,謝謝你的照顧,謝謝你的愛。現在我希望你能把對我的愛封存起來,永遠、永遠都不要打開,只要記得你曾經愛過我這麼一個人就夠了,至於是如何愛的請都忘掉。
因為你需要再去遇見一個寵你愛你身體健康能陪你共度餘生的男人,你的身邊該有那樣一個男人的守護。
其實我倒是有些慶幸,慶幸我能在此時死去,這樣你就可以早點從我的身邊擺脫了。我拖了你太久了,真的是太久太久了。
我是時候該走了,你也是時候該放下了。
我死後,將我的屍體火化了吧。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帶著我的骨灰,陪著你漂洋過海去你喜歡的地方。
熏怡,這次真的要說後會無期了,請早點忘記我。
承易書
顧煜塵看到看到這份信的內容的時候,只覺得胸口悶的很,他緊緊的握著手中另一封信,是柳承易給安汐冉的。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很想很想安汐冉。他好像將安汐冉緊緊的抱在懷裡,感受她的柔軟。她的體溫。
因為如果柳承易不是得了這個病的話,恐怕他們兩個早就結婚了,恐怕自己根本就不會遇到安汐冉,也永遠不會體驗到愛一個人的感受。
柳承易這一生該是遺憾的,因為他是如此熱烈而深沉的愛著安汐冉。這份愛,是顧煜塵都為之感動和震撼的。
他忽然想起就在不久前,他竟然跟安汐冉說要離婚,還要她打掉孩子,眉頭不禁緊緊的一皺,心臟猛烈的顫抖著。
他這是親手將自己最愛的女人給趕走嗎?
腦海中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不要,不要趕她走,她走了,你們便是永遠的遺憾,你活著就會死去一樣。」
緊接著就想起安汐冉在聽到自己要她打掉孩子,要跟她離婚的時候,她一臉的絕望,還有她說的,孩子她會生下來……
顧煜塵忽然覺得自己混蛋極了,他到底都在幹些什麼?
柳承易用生命守護到現在的女人。他正在將她無情的趕走。
顧煜塵心臟猛得一疼,便拿出手機給簡深打著電話,電話一接通,便急促的說道,「你給我以最快的速度,趕來醫院。柳承易死了。」
簡深正坐在醫院的花園的一個木椅上,頹廢的抽著一根根煙,聽到顧煜塵電話的時候,微微的一愣,一根快要吸完的煙夾在手上都忘記丟了,從木椅上站起來,手上的煙便掉落在衣服上,連忙拍開,滿是驚訝的說道,「什麼!?死了?怎麼就死了?他昨天不還好好的嗎?怎麼今天就死了?」
「別問這麼多,你現在在哪裡?」顧煜塵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安汐冉了,但是柳承易這裡此時又需要有人來處理,他根本走不開身子。
簡深連忙小跑了起來,「我就在醫院,馬上趕過來!」
說著就掛斷了電話。剛跑了一步,就聽到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誰……誰死了?」
簡深的步子猛然的頓住,連忙轉過身子,就看到程采曼手中拿著給安汐冉買的吃的,一臉驚訝的問著,其實她大概猜到是誰了,但是始終有些不敢置信。
簡深望著她的眸子,緊抿了一下嘴唇,伸手就忽然將程采曼深深的抱在了懷裡,很緊很緊,「采曼,我不想像柳承易這樣滿帶遺憾的死去,所以,你不要那麼快的喜歡上別的男人,等我一下,等我將你風光的娶進簡家的大門!」
程采曼心口一陣的悸動,緊緊的抓住手中的袋子,沒有伸手抱住簡深。
「承易……承易他死了嗎?」程采曼聲音有些微顫的問著。
簡深擁住程采曼的力道更加的重了幾分,從喉嚨里有些難受的發出一個「嗯」字。
程采曼深吸一口氣。「那冉冉……冉冉知道這件事嗎?」
簡深搖搖頭,「估計不知道,我猜想煜塵應該不會讓她現在知道這件事。安汐冉的身子會受不了的。」
程采曼忽然將簡深推開,便往醫院內走去,簡深微微的一愣,連忙上前拉住程采曼,「采曼……你要幹什麼?」
只見她眼眶有些微微的發紅,「我沒有要幹什麼,我只是想給冉冉送吃的上去。你放心,我不會現在告訴她這些的。」
簡深望著她的眸子,深深的吸一口氣,沉沉的「嗯」了聲。
程采曼走到安汐冉的病房門口,做了一個深呼吸,她望向坐在床上,將整個臉蛋埋在臂彎和膝蓋里的安汐冉,心口一陣的難受。
做了好大的一個準備,嘴角上揚著笑容將房門推開,「咦,顧總呢?他不在嗎?我還給他帶了一份呢!」
安汐冉聽到程采曼的聲音,緩緩的抬起頭,眼睛有些紅腫,濕潤,微微的一愣,連忙上前,坐到床邊,「你這是怎麼了?」
身子忽然被安汐冉緊緊的抱著,她的身子正在澀澀的發抖,程采曼微微的一驚,難道她知道了柳承易……
「采曼,抱抱我。」安汐冉的聲音有些哭腔,聽著滿是難受。
她的話音一落,程采曼就滿是心疼的伸手緊緊抱住了瘦弱的安汐冉。
「采曼,煜塵他要跟我離婚,還要我把肚子里的孩子給打掉……」安汐冉的聲音里滿是濃郁的悲傷。
程采曼微微的一愣,有些疑惑的問道,「顧總親口說的?」
「嗯……他親口說的。他最後終於還是要跟我離婚了。」安汐冉的聲音里忽而就滿是哭腔,「我留過他了……在我以為他不會走的時候,他還是毅然決然的離開了。不過不怪他,這都怪我自己。換作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我對承易的在乎。煜塵,能忍我到現在,已經說明他很愛我了,這次也是我觸碰到了他的極限了……」
程采曼安靜的聽著,她不知道在她出去的這個期間,他們到底經歷的什麼,但是看到安汐冉脖頸上的咬痕便知道,肯定很不愉快。
安汐冉的聲音頓了頓,又接著響起,「我跟他的愛情和婚姻可以就真的只能到這裡了,孩子,我一定會保下來,還有采曼,我準備離開涼城了。承易有張熏怡照顧,應該不會再有事了……」
說道柳承易,程采曼的身子忽然一顫,胸口有些發悶,抱著安汐冉的手臂更加的緊了幾分,聲音有些微顫,「沒事,不喜歡這裡就離開。我跟你一起離開,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們兩個一起生活,你當孩子的媽媽,我當孩子的爸爸。」
話音剛落,門就忽然被打開,只見顧煜塵沉著一張臉,大邁步的就朝著安汐冉走去,程采曼微微的一愣,將安汐冉鬆開,從床上站起身子,「顧煜塵,你要幹什麼!」
顧煜塵一把將程采曼推開,然後彎下身子,緊緊的將安汐冉抱在了懷裡,「我收回我之前說的話。冉冉,我們不離婚,孩子也不打掉!你別走、別離開!」
安汐冉被顧煜塵緊緊的抱著,微微的一愣,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僅僅幾十分鐘的時間,他怎麼就忽然變成這樣了。
「煜塵……你到底……怎麼了……」安汐冉的眉頭微微的一蹙疑惑的問著。
程采曼站在一旁,只覺得胸口悶的慌,轉過身,就往門外走去。
顧煜塵微微的將安汐冉鬆開,手輕輕撫著剛才被自己咬破的唇瓣,一陣的心疼,「冉冉,對不起。從現在開始,對於之前我們誰都不要提,我只想和你好好的一起過日子然後等寶寶出世。」
說著就深深的吻上了安汐冉的唇瓣。
很輕柔很輕柔,好像安汐冉就是一張紙,生怕一不小心就將她弄碎了似得。
安汐冉開始還有些抵抗,覺得一切都太突然了,推攘了他幾次,沒有推開,便抱住他,熱烈的回應著。
沒一會兩人的呼吸便有些粗重,顧煜塵將安汐冉鬆開,將她的頭髮捋到耳後,溫柔而又深情的望著安汐冉的眸子,「冉冉,我還有事情要處理,讓程總監先陪陪你,好嗎?」
安汐冉因為剛才的熱吻,臉龐和唇瓣終於有了些血色,她沒有說話,而是一臉疑惑,緊皺著眉頭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顧煜塵一愣,眼神幾不可察的閃躲著,安汐冉一眼便看出來了,「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隱瞞著我?」
顧煜塵眉頭微微的一皺,捂住她的腦袋,將火熱的唇瓣印在了她的額頭上,腦海中不禁回憶起柳承易那死去時的模樣,還有那封寫個安汐冉的信。
他眼神認真而堅毅的與安汐冉對視著,聲音不禁有些沉悶,「冉冉,你相信我嗎?」
安汐冉心中忽然滿是不安。但是又不知道這樣的不安從該何處而來,望著顧煜塵眼中認真,安汐冉最終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既然你相信我,那麼冉冉,從現在開始,你什麼都不要問我,但凡我能告訴你的,都不會選擇隱瞞。」說著兩人的眉頭都不禁一皺,顧煜塵無聲的嘆了口氣,有將安汐冉緊緊的摟在了懷裡,「冉冉,你只要知道,我愛你,這就夠了,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為了你好。」
安汐冉沒有說話,沒有回應,顧煜塵越是這樣,她越是不安。
她想要說什麼,卻忽然不想打破此時的美好。所以最後她只是淺淺的「嗯」了聲。
得到了安汐冉的一聲肯定的「恩」,顧煜塵將安汐冉鬆開,正預備說話,忽然想起浴室里那被他一錘捶爛的玻璃,和他放在口袋裡不肯拿出來的手。
低下頭,一下沒注意,便抓起了顧煜塵手上的手,只聽到他倒吸一口冷氣,安汐冉便驚嚇一般將手鬆開。
只見顧煜塵的手背上被刮開了好幾個口子,因為傷口沒有處理,血只是干在那裡,還沒有結成血痂。
安汐冉心疼的輕輕的捧起他的手,緊皺著眉頭,「先去找醫生處理一下傷口,再去忙。」
說著就扭過身子,按響護士鈴。
顧煜塵猶豫了一下,看到安汐冉這麼緊張的表情,他便不在說什麼了,他有多久沒有看到安汐冉此刻緊張自己的模樣了。
顧煜塵將傷口包紮好了,吻了吻安汐冉的額頭。看到床頭柜上的餐盒,忽然響起她還沒吃東西的,眉頭輕輕一蹙,拿過飯盒,「先把飯吃了,等會涼了。」
顧煜塵從安汐冉的並非那個出來,就趕到了柳承易那邊,基本的手續已經處理好了,張熏怡也已經醒過來了。
「冉冉的身體現在不還不宜知道柳承易死了的消息,所以,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顧煜塵看著有些安靜的過分不再狀態的張熏怡。
只見她忽而輕聲道,「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安汐冉的。等將承易的後事處理好,我便會離開,一個人都不聯繫。」
顧煜塵緊抿了下唇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道,「恩,除了不告訴冉冉之外,我還想你能騙一下她,告訴她,你跟柳承易到國外治療去了。」
張熏怡緩緩抬起眸子看著眼前的這個跟柳承易幾乎長得一樣的男人,心口忽然一緊,然後將眸子移開,苦笑一聲,「我知道了。真是羨慕安汐冉,能被你跟承易這樣的人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