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死裡逃生遇少女
睜開眼時,天已微白,小風颳起我的破衣爛角,有點涼。四周是一片人體,倒下去的,各種姿勢都有。我的胸上有一處刀傷,刀口不深,血跡已干。
我,大宋的伙頭兵,姓牛名讓字得路。如今再稱大宋有點牽強,畢竟已被吞去大片的國土。
我,算是一個秀才,沒中舉的命,卻有報國大志。金兵來犯,毅然投筆從戎。這話有些老套,但當時的確是滿懷激情的。若成一個狄青一樣的人物,那也算光了宗耀了祖。
這次奉命給守陣地的將士送乾糧,還沒來得及離開,便遇金兵襲擊。平時,我雖小有武功,卻很少實戰過,和一個金兵沒過幾招,就倒在了他的刀下。
此前,我自以為多麼多麼厲害,將軍讓我燒火做飯,總覺得屈了才,罵將軍有眼不識金鑲玉。和敵兵真刀真槍地這麼一干,才知道自己是多麼不堪一擊。
將軍也姓牛,有人說他這是照顧我,像我這種草包,就適合去做飯,做飯相對更為平安無事。可是,我如此倒霉,竟遇到這次襲擊。
沒想到我沒死,我又是多麼幸運。我取出懷裡的乾糧,啃了一口,口太干,實在咽不下去。那也得硬咽。我送乾糧的路上,偷偷藏了一份,想當零食,沒想到竟派上用場。
我拿起身邊一桿長矛,拄著站起來。
「還有活的嗎?」我大喊一聲,我奇怪我為什麼要這樣喊,只是順口一喊。
「還有活的嗎?」山裡有一種迴音。我懷疑這是自己的聲音,這麼粗獷有力,我可是好久沒吃東西了;以前,我吃得飽喝得足,說話卻細聲細氣。
沒什麼動靜,我只好往山下走。我不知是回營還是回家。回營吧?現在我們是打一城失一地,很難找到營區;再說,回去我怎麼解釋,那麼多弟兄犧牲了,就我一個人回來了?
回家吧,太遠不說,家又成了敵占區。
說真的,我很想家了,當兵好幾年了,只回過一次家。
那次回家,就不見了爹。爹早死在金兵刀下。
娘聽人說,爹把一受傷宋將藏在山洞裡,然後就穿著他的盔甲騎著他的馬引走了搜尋的金兵。爹被活捉了,金兵一看追錯了人,當場就把他掛在樹上,拷打逼問那宋將藏在哪兒,爹所答非所問,笑著說:「你們看,我像不像一個大將軍?」
第二天,爹就被殺害了。
哥和娘偷偷給爹收了屍,草草埋了,便逃命去了。
守臣李彥仙打走了圍攻陝州的金軍,哥背著娘,帶著小妹,便又回了家。
金兵賊心不死,屢犯陝州。建炎四年,金兵加強了攻勢,鵝車、火車、衝車齊上,一波一波地輪番進攻,李彥仙率城中軍民英勇奮戰,與敵交戰二百餘次。城中糧盡,士卒煮豆為食,李只取豆汁自飲。金兵以富貴誘降,李當即斬其來使。援兵始終不至,李彥仙與五十來個部將同死報國,無一人投降。陝州陷落。百姓雖有奔逃,但日久戀家,不少人又回了故土。
想著想著我又迷了路。我經常迷路,為此戰友們都叫我大迷糊。我這人從來不記路。來時,和大胖在一起,跟著他走,這時他死了,不可能給我帶路了。我只能瞎往前走。
一條河!我多高興啊。我撲上去,喝水,洗臉,撲騰撲騰水。喝足了,吃了點乾糧,就想歇會兒。無事可干,就想###,其實並沒多少尿,尿了半天,才尿出來。尿到河裡,尿聲與水聲齊鳴,真他娘的好!
「你屬豬啊!」尿到一半,我聽到了罵聲。河的上游,一個女的,一手拿著衣服,一手指著我,歪著頭。這定格的畫面也他娘的好。
擱在以前,我這一半尿必然強迫倒流,那東西會乖乖地縮回去。我見了女的就羞得很,就別說在她面前###了。今天不,好像我這幾年遇不到一個好女人便和天下女人有仇似的,我偏在她面前尿完。尿得挺暢意。
尿完了,我文不對題地說:「你講不講理,我在下游,你在上游,怎麼會把水弄髒呢?」
「狗臭屁!尿到那兒,水都會臟!」
「你還是個女的,別人###,你竟敢看?不害臊!」
「看又怎麼了?人和豬狗###有什麼不同?不過,你不該弄髒這條河。」
「那你撒一下我看看?」
「河面前我們不###的。」
我向她走了幾步,看清了她的臉,圓圓的,滑滑的。她也看我,目光撒在我身上,如抽刀斷水,不知是柔是狠。
我向四周看了看,並無村落,我擔心遇了鬼。有點不敢看她,但忍不住又去看她。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說:「沒見過女的啊?」
我說:「我想問你,去均州怎麼走?」
她頑皮地一笑:「我不告訴你。」
能不能和她發生點什麼?腦筋里轉過這個念頭,又一想不現實,還是回家吧,回家討個女人留個種,再去打金兵。
我不再回頭,一直往前走。要穿過一片樹林,走著走著樹林里沒了多少光,我就有些怕了,總以為後面跟著東西,不時往後看。
終於要出林子了,我興奮地打算往後看最後一眼——***!一條棕紅色的狼,在不遠處正含情脈脈地望著我。
我猛跑。狼猛追。
跑著跑著我像是撞在什麼東西上,就不知人事了。
我再次醒來時,躺在草房子里。給我喂葯的那女的,我看著面熟,就是想不起來。
「你是……?」
「真是屬豬的,看你這記性,不認識我了?」
「哦,你……住這裡?」原來她就是看我###的小娘子。
她阿爸救了我。那狼追我時,我慌不擇路,竟撞在她阿爸趕得馬車上。狼,是讓她阿爸嚇跑了。
她阿爸個子極矮,長得比我要丑那麼一點,丑得倒也可愛,並不嚇人。不過,再丑的人,我也不相信他能把狼嚇跑。
她告訴我他阿爸只是喊了一聲就把狼嚇跑了。以前,我聽說過黑臉一聲吼,嚇死了一員敵將,沒想到今天竟碰上一聲吼嚇跑一條狼的人。
她叫草花。她阿媽老這麼叫她。我只叫她花兒,當然這在我們熟了之後。
我的傷養好之後,劈柴喂馬幫廚樣樣干,很勤快。但我不做飯,不擔水。我的飯做得好,我怕我露了這一手以後會經常讓我干。
不過,有時我倒想去擔水他們卻不讓我擔,也不知為什麼?
有時我和草花騎馬去放羊。我馬騎得好,馬上動作也漂亮,我經常耍給她看。逗得她一個勁兒地笑。我還給她講我們兵營的趣事。當然,我沒說我是做飯的。我這麼會編故事,總得要發揮一把,便說我是岳飛手下一員得力幹將……她不知岳飛是誰。我就給她講岳飛的故事。我有好多故事要和她講。
當然,我倆不說話時,我也唱,尤其是我們吵嘴之後,我唱得更厲害。我找不著調,也記不住詞,我亂唱。在草原上,我唱得肆無忌憚,唱得草在風中亂飄搖。
「今宵夢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方唱罷她也唱:「馬上客,回頭望,茫茫原上一鴻影。風吹草,草飄搖,風吹草動離人情……」她隨口而唱,唱得實在的好,我聽得差點兒從馬上掉下來。
在大草原上,我和她什麼也沒發生。這裡空間很大,我很少往那方面想,她也許一樣。
只是那次,她爸媽上地里去了,只有我和她在家。我想今天總要發生什麼……我不由得便假設了種種情況……
我喜歡她,真的喜歡她,但我們的未來我沒想太多。我們一起做飯時,她剝著蒜,眼流了淚,從側面看她,很動人。我猛地從後邊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