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晴明關前
話說到這兒了,至於於神照怎麼抉擇,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以後該怎樣,是脫離皇庭還是繼續下去,涉及的人實在太多,相信於神照想要拿捏清楚,也不簡單。
故而,楚尋又覺得很有必要跟他說下西方之地的情況。
在出征前皇庭肯定也是有線報的,但以皇庭的辦事效果來看,所謂的線報應該都不是第一手情報,遠遠比不上他最近所見所聞來的有用。
可以說,於神照楚尋還是挺看好的,雖未存拉攏之心,也不確保他將來就一定不會出現在皇庭和客棧的戰場上,但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
此人出身江湖,為人頗具正義,謙虛低調,不說是怎樣怎樣的能人,最起碼是個好人。
於是楚尋便將近日來的所見所聞的詳細說了出來,並且包括一些自己猜測的關於陰火活死人的未來走向、發展趨勢,以及在面對陰火活死人之時的建議,事無巨細,全都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於神照聽后受益匪淺,連連對楚尋道謝,楚尋推辭不受,順帶著將自己的請求說了出來。
弄的還挺不好意思的,雖說他這請求是一開始就想好了的,剛才的建議也的確發自內心,但這先後順序一排,就有點像要託人家辦事才如此熱絡一般。
但楚尋估計於神照不能如此作想。
「於統領,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應允。」楚尋不太好意思的說道。
「公子但說無妨,力所能及,絕不推辭。」於神照正色說道。
毫無疑問,這是句客氣話,不管於神照和楚尋的交情如何,也不管他現在是否真的已經決定脫離皇庭,最起碼他明白楚尋就是楚尋,那是客棧的未來掌舵人,只要他還站在青龍衛統領一職之上,便不可與之走的太近。
所謂力所能及,不過是場面上說慣了嘴兒的而已。
楚尋也明白這一點,所以跟著客套了幾句,這才開口將所求道來。
「我那幾位友人恐怕還得在此山當中盤庚幾日,他們性子怪,喜歡清靜,不遠萬里跑到這西方之地便是為此,於統領你也知道,大軍過境聲勢浩蕩,所以……」
「公子是要我改道嗎?」於神照問道。
楚尋點了點頭,越發的不好意思。軍隊行進都有固定的,事先設計好的路程,臨時改道會影響進程,往輕了說是耽誤軍機,若有有心之人從背後搞事兒,那就是把延誤軍機的屎盆子扣在於神照頭上,也說的過去。
注意,耽誤軍機和延誤軍機是兩個概念,前者屬於無心之舉,有罪,但罪過不大,最多算個失職。
而後者卻是故意而為,也有罪,且罪過相當之大。
因此楚尋才不太好意思,但也沒有太多擔心,畢竟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於神照手握三萬大軍那是實權,朝裡面有人想要嚼舌根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再者來說,他一直都是青霄皇比較信任的將軍,否則也不可能坐上青龍衛這保護皇城安寧的重要職位。
一般來說,這種相當敏感的位置要麼放從小跟皇帝一起長大的親信,要麼直接放遠戚,也就是皇庭旁枝,向於神照這種,既是外姓又是來自江湖之間的人物,能夠做到這一位置,可想而知青霄皇對他有多信任。
當然了,也存在另外一種可能,就是青霄皇覺得此人不敢有二心,也沒能力起二心。
但是,不管青霄皇怎麼認為,他於神照在其他官員眼裡還是很有地位的,所以說楚尋雖有擔心卻並不是特別擔心。
瞅眼下這形勢,於神照貌似有點為難,否則他也不能又追問了一句。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於神照很痛快的就答應了,按他說法改個道而已,公子就算有更加過分的要求,他也會適當的配合。
當然,他說的時候沒這麼直白,但他的意思就是這樣的,隱約也帶了點提醒楚尋的意味,你看你這要求都有點過分了,我還是答應了你,你得承我的情哈。
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楚尋心裡也明白,但他並不在意,於神照畢竟是在皇庭裡面討生活的人,說話里夾著暗示很正常。
這並不是虛偽或者怎樣,只是一種含蓄的表達,為的是讓雙方都有個台階。
說話是一種藝術,那些嫌棄別人說話拐彎抹角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己說不明白在那窮矯情,當然也的確存在明明能很簡單就說清楚,但非要轉幾個彎的類型,這類型便是真正的拐彎抹角了。
閑話不提,且說於神照與楚尋致意之後上馬離去,帶著大軍果然改道而行,避開了前方青妖戰士們藏身的那座山谷。
對此楚尋心存感激,他幫於神照是自願的,於神照心裡有沒有感激他管不著,同理,於神照幫他也是一樣。
這才是真正的幫助別人,若幫了點小忙就總想著別人踏著自己,那不叫幫忙,那叫交易。
話說於神照雖兵將甚多,但行進卻並不緩慢,三萬皆為鐵騎,一個時辰左右便揚塵而去,這時楚尋才帶著百二等青妖戰士繼續上路,取小道疾行,直奔西方之地和中州接壤的第一道關卡。
關卡之所以稱之為關卡,便是因為其地勢險要,扼過往之咽喉,想過去這裡是最好的通道,別的地方也不是過不去,但相對來說要麼繞路,要麼險阻,總之不適合通行。
這座關卡名為晴明關,論規模不比南地庸臨關差多少,但論軍力守備卻相去甚遠,畢竟西方之地相對安穩,而南地則是爆發戰亂,不可同年而語。
來到晴明關之前,楚尋曾吩咐眾妖族戰士在外等候,他得先進去探探情況,如果情況樂觀,那最好是不繞路了,若並不是很樂觀,那他寧可繞路,去走那些比較難走的天險,也不願貪圖省勁兒,冒著把百二等妖族戰士暴露出去的風險。
對於青妖戰士們而言,泓祭大人的安排那就是聖旨,他們自然乖乖等候在關外,找了一座大山藏起來,不等到命令,或者不見到泓祭大人回來,絕不會隨便外出。
而楚尋這裡則是想要混入晴明關。
因眼下的時局特殊性,晴明關雖未配置大量守軍,但城門看的很嚴,一是害怕陰火活死人夾在逃難百姓當中混進城裡造成禍亂,二是難民實在太多,放進城裡依舊會引起混亂。
總之,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難民進城就是了。
不能放難民進城看似沒有人性,但楚尋也挺理解的,畢竟城裡的資源儲備有限,當此亂世城裡的百姓也需要過活,難民都餓瘋了,大多數都已經沒有理智了,把他們放進來,一旦糧米供應不上,便會容易滋生出搶奪,偷盜等事端,事端演變劇烈,則會發展為動亂。
晴明關不比他處,乃是要厄之地,一旦爆發動亂影響甚大,這罪責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擔的起的。
故而於公於私,守關將領都的確不應該放難民進城。
但,他們好歹對難民客氣點啊,再退一步講,權當難民不聽話不老實,你打打罵罵也行,殺人是怎麼回事?
此時此刻楚尋便親眼看到了這一幕,幾名守關兵卒面無表情,揮刀就是砍殺了一個七旬老婦,那老婦還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從兵卒砍向老太太,直到老太太倒在血泊之中,大約半盞茶的時候,那小孩兒都是沒動一下,估計都嚇傻了。
這就讓楚尋又點理解不了了,難民本就可憐,說句實在的哪道關卡不是儲備了大量的糧食,不說每天都賑濟,偶爾賑濟一次總行吧。
不但沒有這些,反而無緣無故的殘殺難民,這特么叫什麼事兒啊!
難不成因為難民無依無靠就是人命了?他們就是螻蟻了?
可螻蟻尚且偷生,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給砍了,且她手底下還有個七八歲的孩子,那群兵卒如何下得去手?
楚尋氣憤,也沒管那麼多,直接就上前質問。
這段時間他一直呆在山裡,故而衣著十分破舊,外加他本來就不是很喜歡打扮,所以出現在兵卒面前的形象,也委實不咋地。
但玄修畢竟是玄修,眸子里內蘊精光是肯定的,特別他這種厲害人物,便更是精光攝人,倒是把那倆兵卒震了一震。
「你們為什麼殺她?」楚尋指著躺在血泊中的老婦,沉聲問道。
「你誰啊,官爺辦差也輪得著你管?」其中一名兵卒還挺硬氣,畢竟他看楚尋是從難民隊伍里走出來的,想必即便身上有點能耐,也就是個落魄武人而已。
「我就問你,為什麼殺她?」楚尋沉聲又問,語氣稍冷。
「殺她是因為她阻礙我們辦事,你現在跟她就是一個罪,但我看你應該是個明事理的,趕緊離開,不為難你。」兵卒有點怯了,他們就是混口飯吃,也沒必要跟這種二愣子較勁,當下世道太亂,人心浮躁,弄不好拔刀就干,還是小心的為好。
「你不為難我?」楚尋呵呵冷笑,繼而一指那小孩兒,道:「我是他哥,今天必須要個說我,你不為難我可以,但我非要為難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