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不為難你們
不過,一碼歸一碼,他雖然看出了楚尋是個有實力的存在,但卻並不認為得罪不起楚尋。
一來楚尋的穿著委實不咋地,這對於他們這種常年看人,甚至眼光都能跟店小二有的一拼的人來說,就是分辨一個人身份的第一要素。
值此亂世,能穿的好的一定是有背景的,這是毋庸置疑的。
雖然說穿得不好的也未必就沒背景,但那種實在是太少了,他不信自己那麼背,剛從於神照那憋了火,立刻又遇到扮豬吃虎的身份人。
第二個,上頭是下過命令的,嚴禁難民進城,必要時甚至可以採取血腥鎮壓的手段。
這也是他剛才敢讓同伴像老婦痛下殺手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之一。
反正上面都發話了,管不住就可以用血腥手段鎮壓,到時候要是真把事兒鬧到了,一句鎮壓不了不就什麼都解決了。
所以說他不怕楚尋,不對,說不怕是不準確的,不是不怕,而是一種很微妙的心裡情緒,在他看來,楚尋既不是什麼有背景的身份人,他又能在制度裡面佔到道理,只要這年輕人不發了瘋的當眾殺他,那就萬事無虞,不管鬧到哪裡,他都是占理兒的一方。
想歸想,事實到底會不會如他所願還得走著瞧。
首先楚尋的確沒打算當眾殺他,但楚尋也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就當過眼雲煙的放過去。
殺人償命,這詞在亂世當中聽起來也許挺好笑,但楚尋卻堅信著。
當然了,放眼九州這種事兒多不勝數,他管不過來,不過他也沒想全管,見到了,就順便管管而已。
而且,他既然決定伸手去管,就絕對會一管到底,你背後站著什麼樣的人,你是誰的狗腿子,這些都無所謂,一方面普天之下也沒幾個人在身份方面能大過楚尋,另外一方面,他也不是那種欺軟怕硬的人。
拿哀塵來說,他強不強,他狠不狠,楚尋現在是動不了他,但一直來的所做的事情當中,不說八成,也得有一多半是為了幹掉他吧?
這不僅僅是因為哀塵致使四劍奴隕落,如果只是這樣,楚尋留在九州幹嘛,冒風險想辦法殺哀塵,有什麼必要嗎?四劍奴已經能夠通過靈體的狀態陪伴著他,可謂永世不滅,即便退一步講,他想讓四劍奴重新有血有肉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那他也應該是外探星河才對,留在九州大陸和哀塵死扛個什麼勁兒呢?
報仇?
仇是肯定有的,但相比之下報仇帶來的風險不是要遠遠大於他重新救活四劍奴的風險嗎?
所以說,刨除這點在外,楚尋之所以要和哀塵放對,乃是因為哀塵的存在有可能致使九州傾覆,他雖然沒有低級到跑出去殺人放火,但所有在九州大陸上活躍著的,到處殺人放火的「害蟲」們,全都他「孵化」出來的!
當然了,現在說這些有點沒意義,因為楚尋還沒有把哀塵繩之以法,但他不會因為沒辦法某件事而直接放棄自己的行為準則,該管的還是要管,這次是真實的他。
此時此刻,那兵卒正瞪著眼睛色厲內茬的瞪著他,已經不再向後退去了。
楚尋冷笑一聲,繼而繼續向前,直到快貼到對方跟前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我問你,你們守將是不是發派過可以用血腥手段鎮壓難民的命令?」這是楚尋猜出來的,通常面對這種情況,無能的守將都會選擇如此下策。
而晴明關的守將,無疑就是個無能的人,這一點之前已經分析過了。
聽聞楚尋突然轉移話題,那兵卒有點不明所以,但轉念一想,他覺得可能是這年輕人在試探自己的底子。
因為上面頒布過這個命令,他的行為就可以通過官官相護扭轉黑白的手段來進行洗白,他覺得年輕人是要通過這一點來確定他接下來的行動。
是避還是繼續硬氣主持公道。
在他看來,如果年輕人得知上面真的下達過這種命令,但下一步年輕人應該就會選擇離開,因為從理論上他是爭不過的。
兵卒便轉念一想,不成,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在我面前裝比,裝夠了想走了,哪那麼容易,我得詐他一詐。
「沒有,上頭只是下達過不讓難民進城的命令,並沒有說可以血腥鎮壓。」他尋思著,這麼說完,年輕人肯定又得正義感爆棚,到時候鬧得越大越好,只要他不衝動下手殺害自己性命,到時候鬧到守將大人那裡才是最好的。
從始至終,這兵卒都覺得自己是占著理兒的一方,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這種想法,竟能把錯誤當成正確來看。
當然了,所謂對錯也沒有一個絕對的衡量點,都是在個人心中各有定論,但顯然殺人肯定是不對的,難民也是民,血腥鎮壓是什麼鬼,你堂堂守將面對幾千難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行,退一步講,就算真的沒有什麼好辦法了,那也犯不著血腥鎮壓啊,他們是能爬上這百丈高牆,還是能擠開那萬斤鐵門?
攔在外面不讓進去不就結了,血腥鎮壓是哪門子暴脾氣?
不管怎樣,反正這兵卒就是覺得上面的命令就是天,且還得是青天,那是絕對絕對不會有錯的。
因此他希望鬧大,畢竟他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曉得自己連帶著「同夥」,且就算其他同僚也跟著幫忙,都未必能夠制住這年輕人。
所以他希望鬧得越大越好,然後年輕人提出去守將大人那裡對質,再然後守將大人百忙之中壓根沒功夫搭理他,直接象徵性的過問幾句,然後拉出去砍了。畢竟,守將大人新納的十二房小妾還都沒懷上子嗣呢。
他心中的劇本是這樣的,就目前來看事情也的確按照自己的設想在慢慢發展,因為那年輕人聽說上面並沒有這項命令之後,臉色明顯更不好看了。
「我再問你一遍,你們的守將真的沒有下達過血腥鎮壓的命令?」楚尋臉色驟寒,他之所以要問,是想要確定一下這件事的責任源頭究竟在哪裡,如果是上面下達過命令,這兵卒的罪責便會小一些,如果反之,那就完全是兵卒殘殺百姓,他便有了直接處死之心。
不過,他也不想枉殺,畢竟當此時事很多人的心性轉變都是被大環境逼迫的,也許現在十惡不赦的人在不久前還是個好人,是經歷過人性冷暖才墜入歪路一去不返,這些都是說不準的事兒。
然而現在,面對他第二次的質問,那兵卒竟然還是一臉得意,牛氣哄哄的說上面就是沒有下達過命令,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張,他想殺哪個就殺哪個,你是誰啊,你管得著嗎?
這話說楚尋容許他說完了,畢竟是人生中的最後一句話,得讓人家說完整。
就跟斷頭飯一個道理,吃飽了好上路,別留遺憾不是。
話聲落下,楚尋出手,血霧崩飛濺落,場中鴉雀無聲。
片刻后,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爆發開來,以數千難民和數百守城士兵中間的那道橫欄為分界點,一邊縱聲高呼很是痛快,另外一邊則大呼小叫一副要捉拿楚尋的樣子。
難民高呼自然是因為楚尋替他們做了想做而又不敢做,即便敢做也沒能力做的事兒。守城兵卒大呼小叫則是因為……
並非是因為楚尋當面殺死同僚而憤怒,而是因為楚尋這麼做有點讓他們下不來台。
同僚就死在眼前,死的那麼真切,半邊身子都給轟碎了,他們作為目擊真人兼此地的負責人,要是不做點什麼,著實說不過去。
可是,誰願意跟一個敢當眾殺害官差的傢伙動手啊!
此時此刻,他們便都只是在原地叫囂,沒有一個人敢靠上前來。甚至有不少人都在想,你這年輕人好生衝動,哪怕你趁著我們不注意再動手也行啊,這麼一搞,不是把我們推入兩難境地了么。
「快,快去稟告大人,難民爆發動亂,殺人兇手要趁亂逃離了!」有聰明人高呼道。
此言一出,眾守城士兵盡皆呼應,同時在心中暗暗誇讚高明。
然而事實卻是,難民雖然叫好,但沒有一個敢越雷池半步,都只是單單純純的站在那裡呼喊助威而已,暴亂,本根談不上。
至於楚尋,他也壓根沒動地方,跑什麼跑,往那跑,要是想跑的話他還出手幹嘛。
守城兵士的心裡楚尋是明白的,他很是鄙夷的掃視了眾人一圈,目光所過之處盡皆退避,不敢與之對視。
「來拿我。」片刻后他主動伸出雙手,示意一個看起來好像是小頭領的兵卒過來給他帶枷鎖鐐銬。
那人哪敢過來,只道是楚尋哄他過去一掌斃了,於是便連連搖頭,也顧不得面子了。
「我說真的,不難為你們,把我綁去見你們的大人,讓他決定怎麼處置我。」楚尋笑道。
他是真不想為難這群兵卒,雖然他也知道,這夥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惡沒做在他的跟前,他就不能亂管,也想瞎管。
不過那守城將領的確得會一會,什麼玩意兒,一點都不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