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破城準備!
楚尋一句都「停嘴吧」,使得滿場喧鬧頓時歇止,那些人是難民,不是傻子,都能看懂好賴臉色,但他們知道楚尋不高興,卻不知道楚尋的不高興因為什麼。
「你們,給你們倆個選擇,要麼把我綁進去,要麼我就破門而入了。」見得難民安靜,楚尋又轉頭看向守城軍士,說道。
把他綁進去,這種要求還是守城軍士第一次聽到,但他們並不覺得好笑,只覺得為難。
破門而入,他們將會承擔值守不利的罪名,輕則剋扣餉錢,重則引咎辭退,這兩種無論哪一種都是他們不願意接受的。
亂世當頭,家有老小,一個月沒有糧餉就有可能餓死人,退一步講,即便有一部分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主兒,他們也得靠那可憐吧唧的幾個餉錢去估酒賭錢兒,或者逛窯子。
老大不小還打光棍兒是有原因的,要麼不良嗜好太多,要麼人品有問題,要麼就是疾病纏身,可能當上守城軍士的,身體必然是沒問題的,那就說明他們是前兩種。
當然,還有一類是對伴侶要求太高,輕易找不到。然而那類人不能叫做打光棍兒,得叫做孑然一身,且也絕不會是這群拿吃飽飯當理想的貨色。
如徐麟,他就是孑然一身,這種類型才是看不上一般女子而無有伴侶的典型代表。
另外再說引咎辭退,這就更嚴重了,就已經不是一個月沒糧餉的問題了,而是有可能以後的每個月都沒有經濟來源。
能選擇去為皇庭當大頭兵兒的人,要麼是真有雄心壯志報國忠心,要麼就是身無長技混吃等死,前一類為數不少值得敬佩,后一類其實也挺多,特別在這種亂世當中,這類人就值得鄙視了。
無疑,眼前的守城軍士就是這類人,否則他們何以畏畏縮縮,面對一個挑釁官府權威的草莽之人,且人家都親自要求綁了自己,他們都不敢把該抗的職責抗在肩上,這樣的人會是一個有雄心壯志想要忠君報國的人么,換言之,根本就不是一個好的戰士。
楚尋都在琢磨著,也許把他們搞的沒了飯碗,也未必就是一件壞事兒。
但他並沒有直接那麼做,因為好說歹說也都不容易,這幫人乾沒干過壞事他不知道,最起碼沒在他眼前幹壞事,那就不能把人家往絕路上逼。
而那個幹了壞事的,他也已經記住,待會見到守城將領,就是要討論這件事,為那已經死去的老婦人,和無依無靠的小女孩兒,討個說法。
這世間機會無處不在,就看能不能把握的住,有很多人把握住機會一下子飛黃騰達,也有很多人把握不住機會潦倒終生,更甚至,機會的得失都會牽扯到性命。
對於守城軍士來說,眼下便是這種情況,楚尋已經給出選擇,綁他進城,這是綁了一個定時炸彈進城,但不失職責,最多容易遭到守城將軍的埋怨。
任由他破城而入,這就是玩忽職守,不能說死罪加身,最起碼也得劃出一道坎兒來。
怎麼選擇是看他們自己,楚尋自問已經壓著脾氣做到極限,沒工夫和他們墨跡。
思慮了片刻,眾守城軍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出來帶頭表態,沒人表態就沒有進展,這幫人的心理就跟漲潮時憋大壩一樣,都憋著,水流不出去,一旦哪兒塊豁出個小口兒,那就來吧,一瀉千里,一發不可收拾。
問題在於誰來打開這個小口兒,在他們看來誰出頭誰就得被這江湖草莽記住。
雖說仔細一想被他記住又有何妨,敢直接對抗官府的人,事後還至於找一個小兵卒的麻煩么?
但就是沒人願意出頭,風險不大也是風險,誰都不愛意背。
楚尋默默等了一會兒,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吧,見得眾守城軍士仍舊不進行選擇,他也不廢話了,直接邁步向城門走去。
眼下他所站立的位置距離城門當有百丈,中間隔著鐵蒺藜和守城軍士。
鐵蒺藜的作用在戰時是用來阻擋敵軍騎兵的,當前的作用是阻擋難民,半丈多高,尖刺鋒利。
對此,楚尋直接無視掉,看似隨意的步子,實則氣場散發,在距離鐵蒺藜還有數步的時候,強風平地而生,直接將長達百丈的鐵蒺藜掀翻。
這手一露守城軍士的臉就更黑了,他們甚至被嚇得畏縮了幾步,手掌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刀柄。
人在遇到危難的時候總是下意識想要逃走,逃不掉的時候便會鼓起勇氣背水一戰,楚尋明白這種心裡,同時也知道,他們手按刀柄的舉動完全是色厲內茬,因為自己還沒做出能讓他們生出換命想法的行為。
與之同時,背後再起哀求之聲,是難民們見得他露出更強悍的本領之後,壓制不住心頭的僥倖之意,總覺得不能就這麼讓「救命稻草」走了,必須得死纏亂打的讓他幫他們做點什麼才是正事兒。
相比之下,難民的勇氣則要比守城軍士高上不少,至少他們敢開口說話。不過倒也是,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這話雖然有一定的誤區,但大體還是對的。光腳的不怕穿破鞋的更準確一點,他們也怕穿好鞋的。
而在那幫難民眼裡,官府無疑就是好鞋,他們可不敢得罪,江湖草莽就是破爛鞋子,這無關於實力,完全就是尊卑之見從中作梗。
當然了,總體來說官府的實力還是要大於江湖草莽的,一般情況下前者都能將後者死死壓制。
今天是個意外,因為神劍峰不是一般的江湖草莽,他們更不是破爛鞋子,如果把皇庭比作金龍靴,那客棧便是白虎靴,龍虎之間存有一戰之力。
楚尋現在很想笑,他知道這群人不曉得自己的身份,也能想象到如果他們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
絕對沒有絲毫的惶恐,有的只會是更加呼天搶地的訴求。
靠山,他們想要的只是一個靠山。
然而人生在世,真正的靠山只有自己,別人不可能永遠幫你挺你,沒有人有那種隨時隨地拉你一把的能力,更沒有那種義務。
回頭瞧了一眼,見得眾難民臉上儘是僥倖焦急之色,楚尋冷笑,繼而邁開大步,直往城門而去。
隨著他越走越遠,身後的訴求聲不但沒能越來越弱,反而愈發響亮起來。
楚尋也不管那些,只顧著一直前行,所過之處守城軍士紛紛退避,讓開了一條通往城門的筆直大道。
如果有不明所以的,說不定會認為楚尋是守城將軍便衣出門呢。
到得城門口,守城軍士再度合圍上來,將難民們的視線給阻擋住了。這麼做多多少少是有點虛榮心在裡面的,意在向那些情緒有點高亢的難民表達,你們看,我們敢圍住他,待會他沒了蹤影,那可不是他闖竟城了,是被我們給抓進去的。
眼見看不到「靠山」的影子了,難民們惡劣的一面便暴露了出來,有不少叫罵之聲,罵的難聽,就不一一表述了。
楚尋何等修為,那些叫罵之聲自然全都清晰落入耳中,罵爹罵娘,罵全家罵祖宗,說實話有那麼一瞬間他都想回過身去,將辱罵自己的人全部殺掉,但最後他沒有那麼做,不是所謂的仁慈,而是覺得會在髒了自己的手。
這世間很多人都覺得乞丐是髒的,從生理角度上來講的確是臟,但從心靈角度上講則未必。
在此之前,楚尋最開始是覺得這群難民可憐,而當見識到他們的僥倖之心后,他又覺得這群人有些可惡,到了現在,他聽到叫罵之聲后,已經徹徹底底的決得他們髒了。
沒錯,就是那種鄙夷,鄙視,瞧不起的感覺。楚尋就是瞧不起他們,嫌他們臟,從身體到心靈的臟。
當一個人處於一種普遍不為世人所尊重的身份時,一定要予以自己足夠的尊重,讓自己在不堪的大環境下活出自己的自尊來,否則,本來因際遇所致的,在世人看來是卑微的身份,就真的變成了卑微了。
落魄並不是可恥更不丟人,但落魄后還抱著僥倖心理就可恥且丟人了,像這種尋求幫助未果便心生怨恨的類型,已經不只是可恥那麼簡單,他們簡直就是可恨,也更可悲。
楚尋不願意搭理他們,殺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臟人沒什麼意思,但凡今天有一個難民是有點本事的,他都絕對會沖回去,取下那人的首級。
但可惜了,這裡面沒有有本事的人,因為這種人是楚尋最痛恨的,明明有能力卻自己不願付出,或者說不願承擔風險,臨了還到處想從別人那裡得到白給的幫助,得不到就心生怨恨,這類人活著還不如死了。
楚尋是挺期待遇到這種人的,因為他並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嫉惡如仇,他只是針對於某些特定情況或者大事件才會拔刀相助一把,而他現在心裡是有些煩躁的,迫切需要一個倒霉蛋來撒撒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