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極盡羞辱
劉承終於走出了洞天,逃離出了那條巨大的通道,他快速移步,在通道外的老林中奔行,很快便再次臨近那座宏偉的門戶。
他沒有停留,一直在奔跑,沿原路返回,期盼早點回到猿村,因為族長此時已經處於最危難中,只有他手中的藥王能夠活命,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遺迹廢墟依舊綿延,劉承看不出不凡之處,但他知道這裡並非只如表面這般,必定有絕世大陣封鎖一切,讓這裡真正的兇險沒有顯露。
劉承抬頭望去,繁星點點,十數輪皓月懸空,浩瀚且神秘,這是他所熟悉的夜景,為天周域獨有,因為此域最為接近傳說中的星穹之上——九天。
倚靠夜空中的星辰,劉承辨別出方位,他來時朝東而行,此時離去便應當自西去。
可是,劉承奔行了很久,遠遠超過來時走過的距離,卻依舊不見那座標誌般的廢墟山。
這令他有些著急,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其實這種變化並沒有超出劉承的預料,因為他清楚自己此時身處絕世大陣中,其間有任何異變都不足為奇。
劉承在一段殘垣前停下,隨手拾起一塊碎石在廢墟地上划寫,不多時,一個大概的輪廓顯現出來。這是大陣的布陣圖,劉承在廢墟山頂四處觀望過,此時憑藉記憶將之前入眼的一切刻畫出來,方便分析回猿村的路。
他思慮了許久,不時在圖上刻劃,良久後方才站起身,緊皺著眉頭,帶著猶豫換了個方向繼續奔跑。
這個法陣實在太深奧,所蘊含的陣理已經遠遠超出劉承的見識,他根本半點都看不透,只能憑靠所知的大概方位決定一條前路,其實這和隨機挑選一個方向前行差不多,因為前方都是未知,更不能辨識是否通往猿村。
夜空很美,繁星璀璨匯聚成一條浩瀚的星河,橫亘在天際,與這片廢墟地的盡頭交錯。
這一片廢墟地一覽無餘,尋常人望上一眼都要絕望,因為距離地平線真的很遠,像是走上一生都達不到盡頭。
但是劉承沒有放棄,依舊埋著頭奔行。
仙人法陣,變幻萬般事物都只在一瞬,不能以常理度之,若沒有陣修隨行,即便是大能、妖皇這等級別的存在,也不能說進就進,說出就出。
突然,一團身影出現,悄無聲息,但速度極快,剎那間便追擊上埋頭奔跑的劉承。劉承一驚,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被身後的身影擒拿住。
劉承身後,一個身穿藍袍的修士顯露出面容,他反扣住劉承的雙臂,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朝著身前說道:「林師兄,不過是一個剛剛築引的小修士而已,大概是無意間闖入了仙陣,現在正想方設法要出去呢。」
藍袍修士的身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人,此時,為首的修士背負著雙手,搖了搖頭道:「能闖入這仙陣並且還毫髮無損,不會這麼簡單,問一問吧。」
藍袍修士點頭稱是,轉而手上加了幾分力氣,對著劉承喝問:「說說吧,怎麼進得這原始遺迹的?」
劉承疼的直咧嘴,心中一沉,頃刻間想到了很遠,比如族長與猿村,然後才道:「什麼原始遺迹?我原本在山林里採藥,恍惚間便到了這裡,根本不知道什麼遺迹啊。」
這一幕在藍袍修士眼裡便成了推脫與撒謊,他推搡了一下劉承,喝問道:「不說實話是嗎?」
劉承的雙臂被牢牢反扣束縛住,此時被推搡了一下,雙臂反向著受力,幾乎快要斷掉了,痛的他咬牙悶哼。
劉承連忙繼續道:「這是實話。諸位上人,我還在此地發現一處仙人洞天,不過遇到一隻兇惡的毒蠍,不敢深入,但我可以替你們帶路。」
「洞天?」前方背負雙手的修士走了出來,直視劉承,顯然是對『洞天』二字感興趣。
他凝視著劉承,從夜色中走出,忽然有些驚異的開口道:「這個年紀,又傷之魂魄…你是叫做劉承罷?」
劉承抬頭望著走來的修士,沒有否認,反而問道:「你認得我?」
修士踱步走來,依舊負著手,衣隨風擺,緩慢著道:「星雲城中被奪了神魄,卻依舊生龍活虎,現在還出現在這個連大能、妖皇都難入的仙陣中,真不愧是天生神魄,得眾神庇佑之人啊。」
「你是誰?」劉承直視身前的修士,眼裡有冷色閃過。
修士搖搖頭,道:「我的名字,說出來你可能會恨。」
劉承忽然想起了什麼,瞪大了眼睛,激動的大喊:「林昭起!你是林昭起,海涯宗的天人,林恪的父親,劉江玉的那個姘頭!」
海涯宗的藍袍修士眼裡含煞,束縛劉承的手臂力道又加了幾分,呵斥道:「大膽,竟敢直呼林師兄名諱!」
劉承疼的冷汗直冒,卻依舊緊盯著林昭起,眼裡像是有一團烈火,他恨意滔天。
林昭起停在劉承身前,抬手手阻止了藍袍修士,語氣漠然道:「不知好歹的凡人,如果不是你姑姑——玉兒,你覺得你還有命出現在這裡嗎?」
劉承聽聞此言,心裡有些微動,但也只是一瞬,他此時心裡只有恨和怒,道:「難道我落得這番境地,連憤恨的資格都沒有嗎?當年我父…」
「憤恨?笑話!」劉承還未說完,便被身後藍袍修士輕蔑的聲音打斷:「一個凡人,向一尊天人宣洩憤怒,嫌命長么?」
劉承一窒。
這是莽荒隨意一個修士都懂的道理,但他卻一直被憤怒蒙蔽,此時被話語點醒,心裡不由一涼,整個身軀都癱軟了下來。
林昭起淡淡的掃了劉承一眼,以警告的聲音說道:「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說出為好,否則你好不容易才苟全的性命將難保。好了,懶得與你廢話,前面帶路吧。」
劉承眼裡的寒芒一閃而逝,不知出於何種心態,低著頭道:「若我說不呢?」
林昭起抿著嘴一笑,聲音卻不容置疑:「這便要看看你是否聰明了。」
劉承抬起頭道:「想要入得洞天,這並不難,畢竟你是天人,只需飛到天上,地下便一覽無餘。但想要在洞天中有所收穫,沒有我卻是不行。」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繼而說道:「我身後的包裹中,有一株千年藥王和許多百年老葯,都是在洞天中尋得的,」他抬頭直視林昭起,說道:「我想這些足夠證明我的用處了吧。」
林昭起淡淡的掃了劉承一眼,卻沒有接話,反到是他身後一個身著灰白玄袍的男子站了出來,開口道:「有點意思,你繼續說。」
劉承望向灰白玄袍男子與林昭起還有身前一眾修士,道:「想要我帶你們入洞天,需先讓我心中痛快,放開我,再將我身後這個人殺了,便帶你們去!」
灰白玄袍的男子正是陣宗棄徒宋封,他此時搖了搖頭,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不過一個剛剛築引的凡人,有什麼資格威脅我等,想讓你就範的話,有許多辦法。」說到這裡,他從懷中取出一顆拇指大小的黑白珠子,道:「這枚破陣子,是我獨門煉製的法陣,只需耗費些元力,將之打入你體內,便能控制你的心神,把你變作唯命是從的傀儡。」
宋封捻動著黑白圓珠,言語很是輕鬆,卻讓劉承心裡像是有冷電閃過,他連忙道:「我願意帶路。」
宋封卻不願放過劉承,道:「哦?是嗎,但是我卻覺得一個唯命是從的傀儡,可比一個不聽話的凡人,好控制的多。」
劉承呼吸突然變得有些急促。他自然知道破陣子是何物,因為星雲城內的許多陣法便是倚靠此物建立而成。陣法之奇異鬼神莫測,將人煉製成傀儡雖說離奇,但是卻真的很有可能真實存在。
這時,林昭起皺起眉頭,道:「好了,宋兄,何必在一個凡人身上耗費這枚珍貴的破陣子。而且蜀山仙宗似乎也派遣弟子來了天周域,他們與這處仙陣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遲則生變。況且,我想現在,他大概會心甘情願替我等帶路了。」
宋封便收回了破陣子,不在多言。林昭起才是此間主人,況且蜀山亦是他的一個心頭大患,而一個凡人的生死,他自信反手便能掌控。
藍袍修士冷冷的掃了劉承一眼,道:「人要有自知之明,憑你一個築引中期的螻蟻,也想要拿捏我,不知死活!」
他伸出手在劉承臉上輕拍,極盡羞辱之態,冷言道:「前面帶路吧,若是做得好,事後考慮給你留個全屍。」
劉承低下頭顱,被藍袍修士羞辱亦未做聲,他不是魯莽人,此時形勢比人強,人在屋檐下,若是出言不遜,後果可能比死還要讓人難接受。
但他更不是受氣包,劉承眼裡的寒光一閃而沒,將周圍的修士皆記在心裡,他自認為還有機會逃生,洞天內的情形他最是清楚,到時候倚靠地利,還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