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死志

「人派出去了嗎？」

「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只是主子，明軍的刀尖到鼻子上了，我們這麼辦能行嗎？」

濟爾哈朗又能說什麼，死馬當成活馬醫的事情了。使者派去了幾波都沒有任何效果，明軍那邊也是鐵了心了，不降即死，沒有第三條路了。可別人能投降，大清皇帝卻不能投降。福林更不是吳王夫差，他沒有卧薪嘗膽的那個心志。更何況現在不是春秋了，沒有那個環境，天下已經一統，東山再起未嘗不可，但卧薪嘗膽是門也沒有。

走進盛京皇宮的濟爾哈朗直覺得渾身不再自，這皇宮和北京的紫禁城根本是沒辦法比。這也讓他慨嘆，女真人雖勇悍，卻終究不如漢人堅韌，他們佔據中原富庶之地數千年，就算幾經戰火，可其中積累實在豐厚的很。

「主子，皇子們都安排好了，您也快些離開吧，這裡有老臣應付。」

福林已經不在年青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鄭親王辛苦了，如此便了了朕一幢心事，只要我愛新覺羅氏不絕，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朕是不成了，想朕六歲登基，這天堂與地獄都經歷了一遍。我大清席捲天下之時，我這皇帝做的有名無實，等睿親王死後，儀仗愛卿之力，再掌天下，卻是滿目瘡痍，得到今日，連這宗廟都保不住了，朕無能啊，真是無臉面對列祖列宗啊。」

「奴才無能…………」

「愛卿起來吧。」福林親自扶起了跪下的濟爾哈朗：「天不助我大清，於愛卿何干？睿親王在世之時，雖然掌握天下大權，可他一樣是兢兢業業努力，就這樣一樣讓明逆又成了事。只能說是天時不到，天意啊。」

「主子您不能這麼說，現在我大清大軍雲集盛京，還有與明軍的一戰之力。」濟爾哈朗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信。

福林卻只是搖頭：「不，你要離開，太子年幼，還需要你這般老臣的扶持。朕便與盛京共存亡，九泉之下，也算安一份心了。」

「皇上…………」濟爾哈朗剛跪下卻又被福林打斷了他的話：「愛卿，大清的未來就看你的了。你快去吧，難道要朕死不瞑目嗎？」

面對福林的強硬，濟爾哈朗老淚縱橫的走了。帶著部分人保護著二皇子福全與小太子玄燁離開了盛京，先往蒙古避難，在做後圖。

在城牆上看著隊伍遠去，福林平靜的問到：「明軍還有多遠？」

「啟稟皇上，明軍偏師離盛京不到五日路程，主力估計一月內到達。小理」

「通令全軍，願意隨朕死戰的便留下，不願意的…………打開城門，朕放他們一條生路。」

城門是打開了，可剩下的人卻沒有離開。他們都是敢死隊，還有什麼好怕的？看著城上城下靜悄悄的人群，福林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句：「備戰…………」

一個月後，劉國軒帶領主力大軍到達之時，看見了胡大海一身繃帶出現，卻把他嚇了一跳：「怎麼回事？清軍很強嗎？」

胡大海吐了一口唾沫：「大帥，不用您出動軍法，您在給我一萬人馬，這一次攻不下盛京，我就死在盛京城牆上。」

看胡大海一副打紅眼的樣子，劉國軒安撫住他，而後得知，原來胡大海偏師先至。卻因為立功心切，強行攻打盛京，受了不小的損失。他一支偏師，所攜帶的火器有限，火炮更是少的可憐，拿盛京的城牆沒有辦法，強攻之下，女真人又是矢志死戰，這一打起來，就紅了眼，損失越來越大。

聽完前因後果，劉國軒搖頭：「胡大海。」

「末將在。」

「現在撤去你一切職務，立即帶領所部返回南京，聽候皇上發落。」

「什麼？」胡大海牛眼一瞪，當即跳了起來：「不成，老子不走，那麼多好兄弟死在這裡，不拿下盛京，給他們報仇雪恨，老子死都不回去。」

「你敢違背本帥將令？」

胡大海也豁出去了，這會倔脾氣一上來，直接吼了起來：「你是北伐軍大帥，可你是陸軍，管不到我海軍，老子不走，不打下盛京，怎麼也不走。」

啪的一聲，劉國軒拍案而起：「胡大海，你貪功急進，損兵折將，本帥現在就可以將你軍法從事，念在你素有戰功，這才放你一馬。你不要不知好歹，皇上授予本帥臨機決斷之權，三軍之中，只要是穿這身軍服的，皆受本帥節制。來人，拿下，送回南京。」

這下不等劉國軒的人上來，胡大海自己的親兵就把胡大海按住拖走了。這位將軍打仗不要命，這會犯倔，真不是時候。劉國軒手上可有尚方寶劍，真拿出來砍了他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散會之後，忽然有人稟報：「大帥，胡大海不見了。」

劉國軒卻是一點也不驚訝：「不用找了，也別聲張。這小子，牛一般的性子，現在定然在軍中躲著呢。算了，先讓他躲著，等破城之後在拿他。」

現在劉國軒忙于軍情的勘測，盛京的城防不是什麼問題。中軍之中，火炮眾多，只一陣重炮過去，滿清人的城牆不成問題。麻煩就麻煩在入城之後的巷戰之上了，看樣子女真人是要死戰到底了，這一下自己的傷亡也不會小。清軍之中，現在也有不少的火器，繳獲明軍的，自己製造的，也不能小瞧他們。

「朱大典。」

「末將在。」

「嗯，你去盛京裡面走一趟。告訴他們，三天之後若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條。女真人屠殺我漢人之時是舉城皆殺，今日我也有樣學樣，他們若不投降，舉城盡屠。」

「這…………大帥，這有點？」

「有什麼？不合仁義？」

「是啊，這雖然不是什麼事情，可對大帥您的名聲…………」

「不必多言，以牙還牙而已。」劉國軒心中卻清楚的很，他這把年級，就手握天下兵馬，戰功赫赫，一旦拿下盛京，消滅滿清，那就是托天的功勞。在這樣下去，封無可封，賞無可賞，那個時候，皇帝就該送他『上路』了。倒不如有些劣跡，自己也好退隱。這滿清一滅，天下便定了，自己也該隱退了。要不然做個有名無權的公侯也省心。

幾經大戰，在劉國軒眼前死去的人千千萬萬，他見了太多百姓的鮮血。對於戰爭，他真的是厭倦了，是該離開的時候了，想他不過二十七歲，便這般輝煌，手掌萬千大軍，旌旗所指，所向披靡，這輩子也沒白活。能恢復漢家天下，他也算知足了。

更何況滿清人屠殺的人還少嗎？好好的一個天府之國，四川那麼大的地方居然連兩萬人馬的給養都提供不出來，人都被殺光了。殺他盛京十來萬人難道過分嗎？根本不足百一，如此血仇，焉得不報？

朱大典入城勸降如預料一樣被拒絕，等明使者朱大典一走，順治皇帝福林穿著龍袍輕聲傳令：「傳朕旨意，舉城而戰。但凡後退投降者，立斬不赦。你叫人就在崇政殿前堆放火油柴草，盛京失陷之時，便是朕見祖先之時。」

皇帝心存死志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現在留下的人也都知道情況。他們都知道他們打不過明軍，明軍的火器實在太犀利了，不是他們能頂住了，他們現在的心思不過是在死之前多拉幾個墊背的，這樣便足夠了，要死也要死的像條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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