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我說過,過得不好來找我
「嗯,回來半個月了。本想忙完這陣去看望你的。阿笙,你過得好不好?」
馮寫意眯著眼睛,笑容依然好看。他瘦了些,反而顯得肩線更平闊,肩膀更偉岸。頭髮比離開那會兒修剪得短了點,修長的手指偶爾伸進去輕抓一下。整個樓梯間里頓時充滿薄荷洗髮水的香氣。
唐笙覺得,歲月總是對男人更加偏愛的。帶走他們年少輕狂的稜角,卻報以成熟內斂的睿智。
氣氛莫名有點降溫,客套僵持得沒有方向。
唐笙想用微笑代替回答,卻給不出一個發自內心的展顏。
唯有淡淡的一句『還好』,逼出了馮寫意悵然若失的神情。
馮寫意曾經說過,阿笙,你的眼睛不會說謊。
於是唐笙迴避了男人的目光。那目光太軟太溫柔,太深太有毒。對沒有方向的心靈,殺傷力是很大的。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我聽佳佳說,你這兩年一直在搞風投。好像還做的不錯呢。」挑了下唇角,唐笙把話題轉的輕描淡寫。
「嗯。只是近期東南亞金融海嘯鬧得厲害,十投九空實在不是機遇。就只好空倉走人了。」
「哥你就別謙虛了,」這時馮佳期幫著文惜把碗筷端出來,一邊笑嘻嘻地沖馮寫意叫道,「明明已經賺得衣缽滿滿,還一副虧慘了的可憐樣。怎麼?怕我和阿笙跟你借錢啊?」
「死丫頭,我拼死拼活的還不都是為了給你攢嫁妝?」馮寫意揉了揉妹妹的頭髮,就像小時候一樣鬧得和諧又有趣。
「切!我是有多難嫁啊,還得你拼死拼活往外倒搭?」馮佳期抓了片火腿堵他的嘴,「好了別廢話了,阿笙難得來一次,你給我留點面子!」
「來來來,都坐下,先坐下一邊吃一邊聊。」文惜端上來最後一鍋湯,笑眯眯地招呼著唐笙。
然後她拿了個青花瓷盤,將菜挑揀了幾樣夾進去。
「我上樓去一下,你們先吃哈。寫意,照顧著點阿笙。」
文惜一手端菜,一手拿著盅白酒。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的時候,三個人臉上的表情皆是微微有異。
「文阿姨還是每天晚飯都……」
「嗯,」馮佳期篤了下筷子,「她要先給爸送飯,香滅了才會下來吃。」
馮家兄妹的父親已經去世七年了,文惜情深義重。七年如一日,每每送餐燃香,詠經送佛。
「來,我們先吃吧。」馮寫意幫唐笙拉開椅子,特意把那盤紅燒鯽魚端到另一邊去,「我記得你對海鮮過敏是不是?」
「哦……是,謝謝。」唐笙低著頭。難為這個小小的細節,馮寫意居然還記在心上。
菜過三巡。話題只圍繞著事業與行業,氣氛打著擦邊球。
「哥,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嗯,」馮寫意點頭道,「準備回國做實業,不管怎麼說,咱爸以前的人脈還在。」
「真的?」馮佳期眨著眼睛想了又想,「你準備重整咱家的公司?不過說起時尚零售產業,這裡的市場前景一向最優渥。」
「還在籌劃階段,上周剛把公司註冊起來。」
「阿笙,」馮佳期轉臉看著唐笙,「我倒是有個主意,你看我哥在這裡準備開公司了,摸著石頭過河的時期最需要人才。反正白卓寒也不待見你,不如你過來上班」
「佳佳!」唐笙從桌子底下狂踹馮佳期的腿。
明明很和諧的餐桌氛圍一下子就被尷尬癌侵蝕了,唐笙發現,在提出『白卓寒不待見』這話的時候,馮寫意的臉色明顯有異。
「你不是要減肥么?吃這麼多,還不快點上樓做瑜伽!」馮寫意瞪了馮佳期一眼。小丫頭吐吐舌頭,扭著屁股上樓了。
沉靜的餐廳里,就只剩下唐笙和馮寫意兩人。
四月的天還不用開冷氣,唐笙卻覺得手腳冰涼涼的。
「你也吃好了么?我……我去洗碗……」唐笙站起身來就要往廚房轉,卻被馮寫意上前一步攔在牆壁上。
「我臨走的時候說。過得不好,一定要來找我。」
雙眸斂去溫柔,唇色沉去笑意。馮寫意盯著唐笙的眼睛,所有的謊言和隱忍救下下一秒面臨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