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絕不做北國的狗
眾人飛奔,她又吩咐關三爺趕緊通知城中的虞美人和劉字軍,速速與他們匯合起來。
關三爺領命而去,帶走了一些人。但人數並不算多,朱槿等人仍追隨著她,直往翡翠林去。
錦公主心急如焚,一心想要找到劉裕,確認他是不是跟程峰說的一樣,重傷難治。
從皇城到翡翠林不算遠,約莫也就是半個時辰的路程。
錦公主身下的馬並非是她隨身的戰馬,而是臨時從北府兵那裡搶來的,連續作戰之後,又狂命奔逃,體力已經跟不上了。
不過是跑了一刻鐘就已經呼哧呼哧喘息著,再也邁不動四蹄。
錦公主無奈,只能將戰馬棄之不顧。
距離翡翠林只剩下一刻鐘路程,但所有人的戰馬都在這個時候,起了微妙的變化。關三爺最先反應過來,猛然勒馬停住,高聲道:「停下!有問題。」
眾人忙勒馬停住,紛紛轉頭看他,他冷冷掃了眾人身下顫顫巍巍的戰馬,高聲道:「有人給戰馬做了手腳,怎麼可能全部的戰馬都這樣沒力氣?」
關三爺走南闖北,天上地下都闖過,哪裡就不能懂得這些細微的東西。
眾人一愣,都去看身下的戰馬。正覺得戰馬似乎的確有些問題,月姬還沒看清楚,卻是身下一顛,漆黑的戰馬已經拔地而起,「嗖」的一聲竄出去很遠,將她整個人掀翻在地。
月姬凌空掠起,腰上的柳葉長劍拔出,借力在地上一點,便定住了身形。
她原地回頭,望著錦公主,「公主,我……」眼神里,分明藏著驚慌。
「嘶……」更多的戰馬仰天嘶鳴,紛紛癲狂翻滾,將馬背上的人顛下馬去。
眾人亂成一鍋粥,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錦公主是最先反應過來的,當即拔劍而立,眸光掃過方圓幾十米的距離,壓抑著呼吸,緊緊地盯著所有的人。
這麼一看,便看清楚,趙林以及他身後的一干士兵,安安穩穩地坐在馬背上,並沒有一點兒不妥。
在這戰馬狂躁嘶鳴的當口,竟然顯得格外寂靜。
那樣整齊劃一,訓練有素。
委實詭異的場面,不叫人起疑心都難。錦公主冷冷盯著他,叱問,「趙林,怎麼回事?」
夜色如墨,趙林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淡淡的青,握緊韁繩,定定道:「公主……」
他低垂著頭,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眾人全都從緊張狂躁中清醒過來,直勾勾看著他。
他終於緩緩地抬起頭來,右手按住腰上的佩劍,認真道:「諸位,趙某得罪了……」
「嘩……」長劍出鞘,雪亮凄冷。
趙林雙足一蹬,整個人凌空躍起,長劍直刺近處的錦公主。
這距離不算遠,應該是他早就料好的。
所有人都在震驚之中,也沒人能迅速前來保護錦公主。
錦公主戰鬥一日,早已經疲憊不堪。
那趙林,整整一日,看似在專心禦敵,實則正是保存實力,此刻並不辛苦。
她長劍在手,穩穩迎接上一劍,呵斥道:「你瘋了嗎?!」
這語氣,分明是恨鐵不成鋼,竟沒多少怒氣在其中。
更多的是惱。
城中窄巷漆黑,四周無人。
眾人一門心思往翡翠林去,卻沒想到會在這半道中央遭遇變故。
來自於趙林的變故。
錦公主滿眼惱意,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冷冷瞧著趙林,定聲道:「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是一個尋常的仇敵,只管一劍殺過去便是,可惜敵人是趙林,便登時令她難以接受。
趙林是劉裕的下屬,是劉裕在九峰寨的生死兄弟。當初在廣陵城中,她還是個失去記憶的小小舞伶,趙林便跟在劉裕的身邊,出入歸香苑,跟她打交道。
她和劉裕相識相知,趙林都是見證人。他們大婚,趙林還親自送來聘禮,還領著兄弟們笑鬧成一團。他們失散,趙林還追隨在劉裕左右,四處尋找她。
就是後來,從廣陵城去了山陰,去了梅花別院,再去浣風樓,再來建康府,再繞著南朝江山四處亂跑,征戰無數。殺人如麻,浴血戰場,性命一線,趙林從未缺席過。
就像是劉浩軒一樣,此人是劉裕的左臂右膀,上山下海無所不能。
他們早就綁在一起,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們會分散。
如今……
劉浩軒死了。
趙林居然叛變了。
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可不相信不行,趙林就活生生站在那裡,瞪著雙目,持著長劍,恨不能將她殺之而後快。
她咬牙切齒,心中是極度的憤怒,竟比當日沐傾城叛變時,還要憤怒。
為劉裕不值得。
也為自己眼瞎不識人。
失去了戰馬的眾人,已然沒辦法跟趙林的兵馬抗衡。就算是靠馬匹踩踏,也能將他們全部踩死。
朱槿飛快上前,拔劍出鞘,擋在錦公主跟前,呵斥道:「趙林,來啊,放馬過來啊,你這狼心狗肺的畜生,連公主也想殺。你忘了跟王爺的兄弟情義了?!」
月姬、關三爺等人也靠攏過來,幾個人將錦公主護衛在身後,齊刷刷盯著趙林,每個人臉上都是不可置信。
趙林倒比任何人都鎮靜。
他冷冷瞧著眾人,看見眾人眼中的怒火,竟然笑了。
「你們真的想知道,我為何會在這裡堵住你們?」
廢話,當然想要知道。
關三爺神色冷清,「就算是死,也叫關某人做個明白鬼,趙將軍不妨直說。」
趙林嗤笑一聲,臉色越發的青了,良久,他將目光停留在錦公主的臉上,道:「大哥沉迷女色,為了你敢與天下為敵。卻不知道,這天下可經不起他的折騰。」
冷冷掃了一眼錦公主身邊的幾個人,趙林的聲音更冷漠了,「一群北國的餘孽,居然想要掌控我南朝的鐵桶江山,你們這樣狂妄,真以為我南朝百姓都死光了嗎?」
錦公主一怔。
就算真的打下江山,江山也是劉裕的,她從來沒想過要分走劉裕的江山。
這江山依舊是南朝,只不過換了一個南朝的人坐江山而已。只要這人是南朝子民,百姓誰管哪個坐江山?
升斗小民,兩腳忙忙走,只為身和口,不過也就是奔著升斗而已。
她眼睛里的憤怒漸漸升了起來。
趙林挺直了脊背,淡淡道:「你們還不知道吧,我趙家可是南朝的功臣之後。就算死的只剩下找某人一個,就算趙家早已經被南朝歷史埋沒無蹤無影,趙家永遠都只是南朝的臣。只是南朝的臣!」
他狠狠握緊佩劍,「我們絕不會做北國的狗。趙某人更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