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19】鄉良公子

19.第19章 【19】鄉良公子

夜已深,鄉良府內仍亮著燈,鄉良人魏尚端坐在屋內的草席上毫無睡意,一旁的油燈恍惚著將要熄滅,魏尚心不在焉的拿起一根竹籤輕挑燈芯,油燈便頃刻由暗轉亮。

忽然,院門外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喊聲,那聲音由遠及近,聽上去,似乎是管家扶良,魏尚皺了皺眉頭,他坐在這裡等到現在,可不是為了要見他。

「不好啦,大人不好啦,造反了!造反了!」

扶良一路嘶啞的叫喊著奔入院內,見一間屋子仍亮著燈光,猜到大人還未休息,緊攥著手中的半截長棍,一瘸一拐的直奔過去,然而門前兩位身著皮甲、手持長劍的衛士卻將他攔下,這兩人是魏尚的親信,縱使身為管家的扶良也萬萬不敢衝撞。

「快稟告大人,有、有人要造反!」扶良氣喘吁吁的嚷道,他估算著屋內的大人應該也能聽得到。

「讓他進來吧」果然,屋內傳出鄉良大人的聲音,兩名衛士這才站回去,不再阻攔。

「大人,阿單,那個織工季黎的兒子阿單,他、他要造反了」一進門,扶良迫不及待的開始告狀。

魏尚平靜的瞥一眼他手中的半截短棍,不耐煩道:「深更半夜,大呼小叫個什麼?還造反?胡說八道!倒是你自己,這大半夜的,提根棍子做什麼?」

「大人!」扶良帶著哭腔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小人今晚上可見了鬼了,那個阿單,他、要造反了……他、他不是人,會妖術!」

從扶良顛三倒四的言語中,一聽到阿單,魏尚頓時一震,厲聲道:「不是讓你去給里司恬闊解圍么?怎麼會招惹了阿單?」

扶良哭喪著臉說道:「大人您不知道,這渾小子非要替那些刁民強出頭,我……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啊,躲都躲不開」

隨即,扶良將下午的事情娓娓道來,唯獨晚上埋伏在阿單家裡的事情,卻硬說成是他擔心裡司恬闊再遭刁民為難,他和幾個鄉良衛是躲在村子暗處觀察動靜時,湊巧聽到了恬女和阿單的對話。

扶良委屈道:「大人,您說這還了得?這阿單和恬闊的女兒竟謀划著要私奔,我能放任不管么?就想和幾個鄉良衛一起,把他們綁來交給大人發落,結果、結果……」

「結果,你們幾個人卻吃了虧?」魏尚不屑的打斷他。

扶良抹一把額頭上的汗珠,沉默一陣,終於又開口道:「大人,當真不是我們幾個無能,這小子邪門的很,就像下午時候,明明看著他將那把私藏的兵器踢進草叢,可我們十幾個人圍在一起愣是沒找到,晚上我們幾人把他圍住,可是……可是您看!」

說著,扶良舉起手中半截短棍道:「連看都沒看清,全被當中砍斷,我們有六七個人,六七根長棍,眨眼之間,全都變成這樣,沒一個人看清他怎麼做到的,大人您說,這不是妖術是什麼?」

魏尚順手接過半截短棍,靠近油燈細細觀察,又用手在切口上來回摸索了一陣,隨口問了句:「除了你,其他人怎樣了?」

「我、我傷的輕,先跑回來向大人您稟報,其他人還在後面,或輕或重,都受了傷,怪的可不僅這一件事,本來大家斷了長棍,還想合力上去將他擒住,一開始因為擔心傷到恬大人的女兒,就先讓兩人合力上前,可那阿單簡直是個發瘋的野獸,他一手還無恥的抱著恬大人的女兒不放,單憑一手就將兩名鄉良衛打翻在地」

魏尚臉上浮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扶良卻仍聲情並茂的描述著:「後來我們實在顧不上那麼多,想一起上去將他擒住,就在這時候,更邪門的事情發生了,不知怎麼著,突然憑空飛出許多竹籤,根根又狠又准,全扎在我們身上,痛的我們幾個苦不堪言,哦對,您瞅瞅,我這這屁股上,還扎著一根呢!」

說著,扶良轉過身展示自己的傷痛。

「竹籤?」魏尚口中輕念一聲,走上前細看,扶良血跡斑斑的屁股後頭果然露出一截竹籤,魏尚剛要上手拔下,扶良便哭喊著叫嚷道:「大人您輕點,我、我可吃不住疼!」

魏尚手一抖,拔出竹籤,扶良捂著屁股齜牙咧嘴一陣,隨即又哭喊道:「媽呀,流這麼多血!」

魏尚無意細看扶良的傷情,仔細端詳這根比中指稍長的竹籤發獃,粗細不過小指一半,兩頭削尖,刺入皮下深度不足兩個指節,可見發力者很好的掌握了分寸,即讓他吃痛,又不至傷的太深,對於掌控這支輕飄飄竹籤的人來說,絕不是件簡單的事。

「大人,這小子可是反了天了,對公子爺的女人也敢胡來,要是放著不管,怕是要鬧出什麼亂子來啊」扶良仍在憤憤抱怨,期待著鄉良大人能替他出頭。

魏尚一會兒端詳那支竹籤,一會兒又摸著短棍齊整的切口沉思,良久后似乎終有所得,轉頭道:「你們幾個應該慶幸自己命大,這中間若是稍有差池,你們怕是早就把小命都丟在那裡了」

扶良一愣,懵頭懵腦的問:「大人這話的意思……莫非那阿單,真的是會什麼妖術?」

魏尚無意再多說什麼,叮囑扶良下去養傷,扶良心中多有不甘,糾纏著是否再多派些人手拿了阿單,魏尚非但不同意,反而告誡扶良,以後都要遠離阿單,不要再去招惹他,否則說不定真的會丟了性命。

扶良萬般不甘的退出屋去,魏尚則把玩著那半截短棍,看著齊整的切口露出一抹微笑,又隨手拿來自己剛剛撥弄燈芯的竹籤,與扶良屁股上拔下的竹籤放在一起,兩根竹籤不論長度、粗細以及兩頭削尖的造型,都如出一轍,魏尚的臉上漸漸又浮起一絲憂慮。

沒一會兒,屋外兩名衛士輕喊了一聲公子,魏尚微微側目,一個少年腳步輕盈的進到屋中。

「怎麼樣?季黎有消息了?」魏尚略顯急切的詢問。

「回父親大人,已打探清楚」少年利落的鞠禮回應:「帶走她的是四名恤民營平陸使,追蹤到他們時,發現已死在白石山西南林道,應該是準備返回平陸途中,突遭變故」

「什麼?死了?!」魏尚一驚,連忙又問:「那季黎呢?」

少年連忙回應:「死的只有四名恤民營,沒有發現她,會不會是她……」

「不、不會!」魏尚沒等他說完就打斷道:「就算季黎要脫身,斷然不會殺人,而且,以她一人想擊殺四名恤民營,恐怕難以做到,其中一定另有隱情,可勘驗過死因?」

「劍傷,一劍封喉」

魏尚神情漸漸變得凝重,疑心道:「四人都是如此?就沒別的痕迹?」

「都是如此,孩兒親自驗過,四人身上再無其他傷痕,而且手法一致,從傷口看,劍勢純熟,該是一人所為」

魏尚點點頭:「經你驗過,應當是不會錯了,只是恤民營里都不是一般人物,什麼人會有這等身手,竟讓他們四人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季黎只是精於附魂符咒之術,論劍術,絕對沒有這般身手」

「這等高手,連父親也猜不到么?」

魏尚淡然一笑:「我離開是非太久,後起之秀又多如春筍,只怕我的經驗,早已不合時宜了。」

說著,魏尚將手中的半截短棍遞給少年,少年接過來,摸了摸整齊的切口,又審視一番短棍的粗細,疑心道:「這是劍痕?」

魏尚點頭后說道:「怎樣?可比你做的工整?」

少年盯著手中短棍審視了一陣,突然拔出腰間短劍,將短棍輕輕拋起,一道青光閃過,短棍噌然分成兩截紛紛落地。

魏尚輕捋鬍鬚,點頭笑道:「你這劍勢又長進了」

少年沉默不語,低頭從地上撿起那截帶有原來切口的短棍,審視了兩邊的切口,又隨手摸了摸,搖頭道:「孩兒自愧不如,不知這劍痕是何人所為?」

魏尚笑道:「不必失落,你未必輸在劍法上,對方的兵器可不是你這把尋常的短劍可以比擬的」

少年看一眼手中的短劍,費解道:「與之相比,我這把竟成了尋常的短劍?」

魏尚伸手接過那截木棍,在原來的切口上摸了摸:「在這劍痕上,我仍能隱隱感受道那一絲熟悉的氣息,錯不了,是長劍卻邪!季黎的兒子阿單,應該已經成了它的新主人」

「卻邪?」少年面露驚訝之情:「難道就是父親曾說過的,十幾年前那場王宮變故中的長劍卻邪么?」

魏尚深深嘆過一口氣,似乎不願再提及此事,岔開話題道:「最近,我會找時間去一趟前楊屯摸摸情況,後面的事情,要靠你了」

「是去見阿單么?」

魏尚點點頭,拿起手邊的竹籤,嘆氣道:「對方似乎已經找到他了,你先回去歇著吧,後面的事情安排好,我會再叫你」

「孩兒明白!」少年鞠了一禮,轉身要出去,臨到門前,卻又停下。

「父親大人,孩兒……還有一事」

魏尚坐在竹席上靜待他說,少年略微遲疑,終於開口:「關於我和前楊屯裡司大人女兒的婚約一事……」

魏尚輕笑著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個個都有自己的主意,為父也知道勉強不得,你做好你的事,關於婚約,我會去和你恬叔叔說清楚的,你這小子,還看不上人家?豈不知人家心中也早有意中人了!」

少年微微一笑,似乎並不關心恬女的意中人是誰,再次鞠禮道:「謝父親大人成全!」

說罷,少年轉身離開,魏尚則眉頭緊鎖的坐在竹席上,盯著手中竹籤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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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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