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鬧陰曹戲陰神
「快跑!快跑!」
一個十五歲少年,騎在一頭壯碩無比的大黑豬上狂奔。那黑豬足有尋常家豬的三倍大小,但四蹄跑起來居然隱約有騰飛之象,卻是個有道行的妖豬!雖不能真正騰飛,卻也做到了『御風』的水準。
「師,師傅!俺跑不動了!」那黑豬居然開口說話,還管那少年叫師傅。
「你不是要超越豬八戒嗎?你不是要成為天下第一豬嗎?看看身後的牛頭馬面!再不跑,我們就要下油鍋了!」少年催促道。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豬妖一邊喘氣,一邊文縐縐地說道:「俺,早就勸過你,這陰曹地府是死人來的地方,師傅你還沒死呢,跑這裡來幹嘛?」
少年一拍豬臀,怒道:「憨貨!不來地府偷看生死簿,去哪裡找你轉世投胎的三師兄和四師兄?不先找到他們,被刑天奪了盤古斧,這天下就完了!」
這少年口稱沙悟凈和小白龍是自己徒弟,難道他是唐玄奘轉世?!
「師傅!我們說好的,不許叫我憨貨,要叫我豬七戒!」那黑豬囔囔道。
豬七戒,玄奘轉世后收的弟子。
這一世因他以那輪迴前帶走的九顆佛珠為根基,用十世積攢的功德煉化出功德佛體,降世時便成十五歲少年模樣。
「你這小子給我站住!敢放豬偷吃牛大爺的元寶蠟燭!」。
「偷到你馬面爺爺身上,定要把你們放進油鍋里炸一炸!」
身後陰鬼追趕,玄奘真是欲哭無淚。他新手的這個豬妖徒弟連當年的豬八戒都不如,下一趟陰曹地府,居然偷吃牛頭馬面的元寶蠟燭。
玄奘轉世恰好在高老莊地界,他便想起去那福陵山雲棧洞豬八戒的老巢里看看,萬一那二徒弟離開大雷音寺后回到了這裡,豈不是恰好有個幫手?
可惜他眼巴巴地趕過去,未見到豬八戒,卻見到個黑豬妖。
玄奘費了半天空腹擒拿這豬妖,一番盤問下來,才知道它居然是高老莊里跑出來的豬仔,誤入這雲棧洞。
雲棧洞里沒有豬八戒,卻恰巧一枚碎裂的鳳凰蛋。正是豬八戒唯一的正牌媳婦,卵二姐的屍身。
卵二姐乃鳳凰死卵的陰氣成精,把當年錯頭豬胎的豬八戒招贅進門。可惜卵二姐先天不足陽壽短缺,結婚第二年便死了。這才有了豬八戒強佔高翠蘭,孫悟空解救高老莊的故事。
這黑豬也是天性貪吃,見那碎裂的鳳凰蛋里尚余些許蛋清,毫不猶豫地吞吃下去。卻是吸收了鳳凰精氣,大睡半年後便成了精,又過了半年,就遇上了轉世的玄奘。
醒來后的半年裡,這黑豬別的事情沒幹,悄悄化作人形下山,偷聽那茶館里的的戲班唱戲,把個《西遊記》的戲碼聽了個爛熟。
打架輸給玄奘,那黑豬居然毫不猶豫地跪下,求玄奘收自己做徒弟。
黑豬的原話是這樣說的:「只要再集合一隻猴子,一個河妖,一條龍,我們就能成佛了!」
雖然成佛遠沒有黑豬想象的這麼簡單,但玄奘還是收下了這頭豬妖。因這豬妖志比天高,要超越赫赫有名的豬八戒,便賴著玄奘給他起名豬七戒。
為了尋找轉世的沙悟凈和小白龍敖烈,玄奘決定下地府翻看生死簿。
雖然玄奘與豬七戒一樣修為不深,但他好歹是旃檀功德佛轉世,自然有辦法偷偷潛入地府。只是這地府已經被修羅一族霸佔,那些牛頭馬面、無常鬼使都已叛變投敵。
玄奘好不容易借著鬼使換班的縫隙偷閱生死簿,卻因豬七戒擅自偷吃牛頭馬面的元寶蠟燭被對方發現,引得一群鬼兵追殺。
「小賊站住!敢偷吃本神的貢品!我要你不得好死!」牛頭馬面已經追了大半日,有些惱羞成怒了。
「師,師傅,還有多久才能回到陽間啊?」豬七戒問道。
「早著呢!」玄奘沒好氣地說道:「陰陽輪轉,地府門開。只有黎明和黃昏時,日月同天,地府和陽間才有通道!現在陽間還是正午,我們要堅持半天,等到黃昏才有機會離開!」
那黑豬一聽,躁動地嚷道:「師傅,俺實在跑不動了!你教教俺筋斗雲吧,俺也想像大師兄那樣,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
「你這懶豬!那筋斗雲是我教給猴子的嗎?」玄奘罵道:「那猴子身上的本領是在方寸山菩提老祖那裡學來的!少廢話,看見前面那座陰山沒有?山前無水,山後必是『生地』。快!馱我過去!」
「師傅,什麼是『生地』啊?」豬七戒一邊跑著,還不忘漲知識。
「山前有水,便是死地,適合死人埋骨,聽說過風水寶地嗎?你今天要是死了,師傅就把你埋進風水寶地,信不信?」玄奘沒好氣地說道:
「所謂『生地』,就是有山無水,或者有水無山,不適合死人埋骨,卻有生機。」
玄奘又道:「按道家風水說法,身入險境,便要尋一線生機。我們的生機,便是這『生地』了!」
「師傅你不是說自己是和尚嗎?也信風水?」豬七戒問道。
「憨豬!再廢話我們就真要死在這裡了!糟糕!那馬面追上來了!你吃了他們多少元寶蠟燭?這麼大的仇恨!」
玄奘恨不得架起祥雲逃出升天,可惜他修行剛剛起步,雖然天生佛骨,但時日太短修為淺薄,飛舉之術勉強達到『爬雲』的水準,距離騰雲駕霧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師徒兩一路奔逃,終於逃上了山頂,那他們身後不遠處,牛頭馬面兩個陰神帶著一群鬼兵也追了上來。
「師傅,怎麼辦?」豬七戒哭喪著臉問道。
「一定有『生機』,一定有的!」玄奘四處查探,突然抱著一塊石頭大笑道:「哈哈!就是這個!生機!哈哈哈哈!」
玄奘抱起石頭,對那牛頭馬面喊道:「喂!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牛頭馬面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那漆黑山石,突然轉過身對鬼兵們說道:「你們速速退下,不用再跟來了。」
鬼兵們雖然不明所以,但牛頭馬面乃是陰神,他們不過是些被地府徵用的孤魂野鬼,哪裡敢違抗命令?紛紛撤了回去。
「交出來,本神便放了你們。」牛頭說道。
「把鎮魂石放下,本神不再計較你們偷食祭品之罪!」馬面也突然寬宏大量起來。
豬七戒小聲問道:「師傅,啥是鎮魂石啊?」
玄奘卻不搭理他,而是對著兩名陰神說道:「鎮魂石雖然只產自陰間,卻也十分罕見。如今我偶得此物,卻沒什麼大用。想來是二位的福緣到了,兩位陰神才是這鎮魂石的天命之主。」
「正是正是!你這小子還算懂事!快快快,把鎮魂石給我!」牛頭迫不及待地說道。
那馬面一聽,頓時有些不愉,牛頭向來把自己當做大哥。多少年來,世人說起牛頭馬面,總是馬面在後,牛頭在前。他早已經心中不爽,如今牛頭又要先得這鎮魂石,馬面心中已是無名火起。
玄奘見那馬面神情,心中悄然一笑,假裝為難地說道:「兩位陰神,這鎮魂石乃陰間奇物。可用來鞏固元神不至消散。但鎮魂石只有一塊,如今二位陰神都在,我卻不知給哪位才好。」
「額,兄弟。今天算我欠你人情,改天請你喝酒。這鎮魂石便給我吧?」牛頭略一思索,對馬面說道。
馬面心中本就有氣,如今聽牛頭如此小氣,用一頓水酒就要換這珍貴的鎮魂石,他哪裡願意,也自說道:「大哥何必如此?不如把鎮魂石讓給小弟,改日小弟也請牛哥喝酒便是。」
牛頭一聽,頓時火氣,罵道:「你小子好不懂事!這鎮魂石只有一塊,我是大哥自然應該先得!以後若還遇到,再分給你便是了!」
「哼!牛頭!你莫要裝大,我不過隨口喊一句大哥,你還真把自己當成老大了?」馬面毫不客氣地反駁道:「鎮魂石天上地長,極為難得,我等陰神得了,只要寄託神魂,便可不受陰曹束縛。他日便是人間也可隨意出入,不需要藉助地府令牌庇護。如此重寶,憑什麼先給你?」
「好小子!老牛我早看出你面善心黑,果然是有自己的小算盤!好!我老牛便不認你是兄弟了!這鎮魂石,我們便各憑本事吧!」說罷,牛頭抽出一把三股叉。
「我會怕你?」馬面也拔出雙刀,說道:「今日你我就見個高下!今後世人在提起你我,也是馬面牛頭!」
「哈哈哈哈!早知道你小子不是個東西!看叉!」牛頭一叉刺下,兩人便打成一團。
玄奘見二人果然打了起來,便將那鎮魂石放在地上,對著二人喊道:「二位,鎮魂石我放下了,你們自己來拿。小僧有事要辦,就不打攪了!」
說罷,放下石頭一拍豬臀,一溜煙逃了。
「師傅,這鎮魂石有那麼稀罕么?」豬七戒一邊跑一邊說道。
「當然稀罕了。」玄奘一挑眉,說道:「但它再稀罕,也不如命重要。今天牛頭馬面說不好就要見個生死,你看,師傅用一塊石頭騙得他們自相殘殺,厲害不?」
「師傅,你是出家人,騙人和殺生都是不對的。」豬七戒說道。
「少廢話!你這憨豬。好好趕路!跑遠點,別再讓人看見!」玄奘一踹豬蹄,騎著豬七戒飛奔而去。
旃檀功德佛輪迴轉世,脾氣卻大了許多。好在陰間廣闊,閻羅地府不過一隅之地,他們遠遠的逃開,便再也不會被人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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