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刻骨銘心的記憶

其實小強在球場上的感覺一向都很好，不過，他也知道，對於生活來說，這什麼也算不上。他踢球踢得再好，也當不了職業球員，不能靠踢球吃飯，更成不了球星。這一點，他還是很清醒的。更何況，他知道自己和這些大學生有一個本質上的區別——他是一個執行特殊任務的特殊警員，也就是電影電視里所說的，卧底。

所以，下了場以後，小強就變得很淡定。

踢完球以後，宋新等一群人帶著小強就往職院後面的小巷裡面走。這是一條基本上每個大學都會有的「墮落街」，到處都是小餐館和小酒吧。傳說中的梨花餐館就在這條「墮落街」的最裡面，小強一到就明白這個餐館為什麼會叫「梨花餐館」，因為這是一座很老舊的四合院，院子中間真的有兩棵梨樹。兩棵梨樹都很粗，據說有近百年的樹齡，現在是夏秋之交，在春天的時候，梨花滿園，蔚為壯觀。

這是一個驕陽似火的下午，一座寧靜而古老的小院被一群咋咋呼呼的大男生打破。很多年以後，每當小強的記憶里出現這一幕的時候，那裡面大多數的身影都漸漸模糊，但是那個下午，那份感覺，卻始終讓他刻骨銘心。那時候，靠著拼殺90分鐘贏來的100塊錢，讓總共14個男生連同兩個「家屬」一起，品嘗了一次讓他們永生難忘的晚餐。

一路走來，一直到最後離開，總有人在滔滔不絕的談論著這場比賽的勝利，談論著場上的某個細節，某個插曲，有一度小強在想他們是不是第一次贏球，但其實不是。這群人很奇怪，一個簡單的快樂，卻能讓他們維持很長的一段時間。小強看著前兩天窩在寢室里除了拉屎別的時間都不離開電腦，也不和人說話的李東科也在那裡侃侃而談，突然覺得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動物。

或者，只是因為自己的神經有點大條？

小強甩甩頭，笑，不去想那麼多。因為那個時候他看到了方大頭，傳說中神一樣的存在，梨花餐館的老闆兼大廚方大頭。

宋新他們的喧囂打破了梨花餐館的寧靜的時候，大約是下午四點鐘，離晚飯時間還很遠。那個時候，梨花餐館僅有的兩個小服務員正在外置的水龍頭邊上洗菜，而老闆那兩棵梨樹中間彈吉他。

一把看上去有些年頭的民謠吉他，撩撥著一首小強從來沒有聽到過，但是覺得非常好聽的曲子。

老闆叫方大頭，這肯定不是他的真名，他的頭也一點都不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別人都這麼叫他。方大頭看上去不像老闆，也不像廚師，他就像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一個流浪歌手，披著一頭長長的捲髮，臉上的絡腮鬍爬滿了歲月荒蕪光陰流逝的滄桑和憂鬱，眼睛像星空一樣的深邃和遼遠。至於他的年齡，你看不出到底是三十齣頭，還是四十齣頭。

不久以後小強知道方大頭彈的吉他曲都是他自己譜的，有的時候，他會關了梨花餐館，到某個酒吧里竄場。在小強看來，方大頭的境界太高了。如果他有方大頭的廚藝，或者他會專心的，認真的做好一個廚師，好好的掙兩套房子。要不然就完全遊走於屬於都市夜晚的各個酒吧之間，過那種黑白顛倒，頹廢而且不需要明天的生活。

宋新他們吵吵鬧鬧的進了梨花餐館的小院，進來以後，卻沒有誰再敢大聲的喧囂了。他們都老老實實的走進了四合院裡面的一間大房間，那算是梨花餐館的大廳，裡面有四張餐桌。不需要誰的招呼，他們自己動手，把兩張餐桌拼在了一塊。也不需要點菜，梨花餐館沒有菜單，吃什麼，要看今天餐館的兩個小服務員在菜市場里買了什麼。

那兩個小服務員看起來很水靈，一個高一點，扎著一條馬尾，另一個矮一點，齊肩的學生頭，高個子大眼睛，皮膚很白，手指很長，矮一點的那個笑起來則很甜，兩個酒窩很迷人。她們都是二十齣頭，看起來不像服務員，更像是方大頭的追隨者，在這裡幹活純粹是幫忙。

事實上，這兩個女孩確實不是普通的小服務員。她們一個叫橙橙，一個叫裊裊，在這裡幹活，根本就是不拿薪水的。小強不知道這是不是她們的真名字，因為他覺得這很像是兩個化名，或者藝名——如果餐館的服務員也需要這樣的名字的話。

小強看著方大頭和他的兩個小服務員，突然在想，關於古裂古局的那些傳說，是不是也有可能是真的？因為他不知道橙橙和裊裊這兩個女孩和方大頭之間是什麼關係，反正絕對不是僱主和僱員的關係。如果真的有三個人之間一種曖昧的關係並存的情況，那麼，關於古裂的那些八卦，同樣也有可能吧？

小強發現那個橙橙是個很喜歡笑的女孩，她看著你的時候，眼睛就像能洞悉你的一切心事一樣。而那個裊裊走路的時候無聲無息的，就真像她的名字那樣，一縷風，一道青煙，裊裊而過。相對來說，他更喜歡橙橙一些，也許是天性的緣故，小強天性就喜歡明亮的人。而他知道，對於他來說，做卧底恐怕要冒著一種巨大的風險——因為他本身就不是一個會演戲的人。

方大頭今天的心情似乎比較好，他看到人文系的這些大男生咋咋呼呼的進來，不但沒有責怪他們打斷了他正在彈奏的吉他曲，反而是很快的就放下了吉他，反而站起來問橙橙和舟舟，今天買了些什麼菜。

高個子，愛笑的橙橙就說，蔬菜很齊，葷菜有羊肉，還有牛肉。

方大頭就說，好，那就弄個羊肉火鍋。

裡面的宋新聽到了，一溜煙跑出來，說：「大頭哥，我們就100塊錢，準備隨便吃點小火鍋就行了。」

梨花餐館的羊肉火鍋大家早有耳聞，也知道那素來價格不菲。

方大頭嘿嘿一笑，說：「難得我今天有興緻給你做，你們一共16個人，按人頭20塊一個收。最好不要廢話，要不然什麼都沒得吃。」

這個價錢以梨花餐館和方大頭的威名，可以說很便宜了，但是宋新跑回去，大家商量的結果是一時間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因為人多素來都是這樣，不是你認為值得的事情，別人也認為值得，要統一意見，很難。

這時候小強站了出來，小強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站出來，可能是他覺得一群男人為了每個人20塊錢的飯在裡面爭吵不休有點丟份兒。所以他站出來說，這樣吧，願意拿的拿，不願意的我補上好了。大家都說在這裡吃一頓飯要靠運氣，既然今天運氣不錯，那就不要放過了。

小強想得很簡單，可是當他發現連隊長宋新都不吭氣了的時候，他就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媽的，這也太現實了吧？但是他覺得既然自己放出了話，就算是綳死，也是一定要綳下去的。於是他拍了胸脯，說，吃，錢我拿。

這就是為什麼這頓飯讓小強終生刻骨銘心的原因。因為這頓飯，除了贏球的那100塊錢外，剩下的260都是他墊上的。而這個時候，他的每一筆錢，都是要算著用的。

但是小強沒怎麼後悔，一來方大頭的廚藝確實到了所有的人都爭著把鍋里所有的菜和湯都清掃乾淨的地步，二來，他覺得大家吃的這麼盡興，方大頭的飯菜份量都很足，他就覺得這個錢花得也不算冤。當然，這些弟兄在回去的路上就跟他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小強也就覺得，錢有求什麼大不了的，千金難買一笑，更何況是這麼多人的一笑呢？

只是，回到宿舍以後，陳重在和小強一起噓噓的時候，遞了一支煙給他，說：「哥們你耿直，不過，嗨，怎麼說呢，沒有幾個人會記住你的。」

小強就問：「那你記住了嗎？」

陳重有點一愣一愣的，小強搖頭笑著說：「至少你記住了，對吧。」

小強一直在盤算著自己手裡的幾千塊錢要怎麼用，可是，剛來到職院三天，他就花掉了400多。花的時候小強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但是回頭一算，又有點糾結，他糾結的不是該不該花，而是萬一哪天花完了，以後怎麼辦。

小強沒有想到辦法很快就有了，他確實沒有想到，因為那根本也不是他想出來的。

大約是隔了兩天之後，小強和陳重還有裸雞到「墮落街」吃炒飯，結果剛到街口，就遇到了梨花餐館的小服務員橙橙。橙橙一看到小強，就說：「那個誰，你叫什麼來著？我們餐館差一個洗碗工，你要不要來啊？」

陳重和裸雞都很詫異的看著小強，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家餐館招洗碗工這種事情，聽起來好像在國外一樣的神奇。當然更神奇的是，不知道是梨花餐館的方大頭還是橙橙或者舟舟看上了小強？難道說就是因為當時小強多付了那兩百多塊錢，就那麼簡單？

也許有時候這世界上的事就是那麼簡單，可要真那麼簡單，那卻也是他們都沒有做到的。

陳重和裸雞都以為小強會毫不猶豫的就答應，因為在梨花餐館打工，就能吃到方大頭做的菜，還能近距離的和橙橙和裊裊一起工作。別看人文系的女生多，可是認真仔細的比較下來的話，他們就會發現，其實人文系的女生裡邊，比橙橙和裊裊更耐看的還真不多呢。

可是他們都沒想到小強竟然說；「可我不是每天都有空的，我要上課，也許還有別的活動要參加。可不可以做兼職的？」

陳重和裸雞很無語，洗碗工還有兼職的？

橙橙很爽快的說：「行，那工資就計件吧。」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