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故人已等候
渁競天帶著女兒,杜儀娘黎小澤,桃子杏子,二十壯漢,一行二十六人往京城趕。一開始走水路,進了桂州便換了馬車馬匹,走陸路,過了桂州,便是京城。
渁競天笑著對兩個孩子道:「時間正好,咱還能在京城過中秋,你們不是早想嘗京城小吃嗎?這次可要吃到膩。小澤生日也在京城裡過。想要什麼禮物?我給你買。」
杜儀娘便笑:「哪有小小孩子過生日的,一碗長壽麵卧個蛋便頂好。」
只有富貴人家才有過生日過壽辰的說法,便是杜儀娘說的長壽麵卧蛋,在一般人家便是講究了。
黎小澤拍著小胸膛搖頭:「我還小,寨主,我不嬌氣。」又扭頭對杜儀娘道:「娘煮碗面,我和俊妞兒分著吃,娘和寨主也吃。」
渁朝兒也跟著道:「我也不過生,我還小。娘親,你生日哪天?我都沒見你過過。」
渁競天摸著渁朝兒的頭髮,只笑不語。
渁朝兒早產,巧了是正月十五生,那時候自己還沒把蒼牙山水寨完全收服。在黎鐵華一家幫助下,瞞下生產的消息,勉強坐完月子,立即提刀砍人,渁朝兒才算有個安全的成長環境。因著早產,從不給她過生日,怕折壽。
自己生辰?未落難前,年年多慶賀的,美食禮物親人祝福,讓她以為一輩子都會如此。可惜,十五歲那年,嫁給韓謙,生日那天她卻在渁水上沉了船,被當時的大當家黑大頭擄走。她寧願沒有那一天。
後來,她派人來京城打聽。吏部侍郎金大人次女金汐,卒於光顯八年六月初十,正是那一天。從此,她再也不過生日。
渁競天笑得溫柔:「娘親的生辰啊,忘了,還沒想起來呢。」
渁朝兒一臉失望:「啊,娘親放心,等婆婆來了,讓婆婆再給娘親製藥,一定讓娘親想起以前的事。」
渁競天臉皮子抖個不停,自從女兒第一次問爹是什麼,渁競天便有了標準答案:娘忘了,以前的事都記不起了。
然後,渁朝兒去跟烏婆婆討葯,還得盯著她吃下去。不是毒藥,但也差不多了,每次她都要「脫胎換骨」一回。
那老婆子明明知道怎麼回事,還要整她。
「俊妞兒,娘覺得快想起來了,不用再吃烏婆婆的葯了。」
渁競天苦了臉求女兒,杜儀娘忍不住笑起來。
桃子杏子也笑,還道:「京城好大夫多,給寨主好生瞧瞧。」
渁競天對外說法也是自己忘了前塵舊事,她倆並不知內情。
還沒面聖,那傳說中賞賜的宅子當然住不得,渁競天便打算帶著人住進客棧。
只是還沒進城門,有人迎了上來擋了路。
此時,渁競天並未坐在馬車裡,而是端坐馬上。除了她,誰也不知怎麼在京城走。
眯眼一瞧,認了出來,是韓謙的心腹,韓墨。自打金汐與韓謙相識,韓墨便跟在韓謙身邊了。據說是孤兒,得了韓謙賞識,賜了姓。
做出意外陌生的模樣,渁競天不悅:「你是何人?」
韓墨心裡驚濤駭浪,怪不得世子認定了渁競天便是先夫人,這,這分明是同一人。
定了定神,韓墨恭敬道:「回渁大人,小的是燕平侯世子韓謙韓世子的下人,世子吩咐,若見渁大人來,請到——」
「韓謙,是誰?與我有過交情?」
韓墨驚詫抬頭,見渁競天一臉的茫然不解,不知該怎麼說。
「上次,渁大人進京,在天直門前,重遇故人…」
「故人?」渁競天恍然大悟:「你是說認差人的那兩位好似父子的大人?這,也算不得故人吧?畢竟是認差了人。」
韓墨更加尷尬,一是渁競天沒想起自家世子,二卻是對著金家。因當年先夫人出事,金家幾乎與韓家斷了來往。要他說,世子再娶的事,是有些對不住先夫人。可,畢竟,人死不能復生…啊呸呸,人這不是活著呢嗎?
「不是…那兩位是吏部金大人和小金大人,我們世子是——」
「啊,你們世子就是那個瘋漢子啊。」桃子從馬車裡鑽出來:「天啊,怎麼過了這麼久,他還糾纏我們寨主?真不要臉。」
韓墨沉了臉,卻不好生氣。若渁競天不是金汐,那世子行為的確不妥。只是,這分明一模一樣啊。
「原來,是他啊。你回去跟他講,我渁競天不識得他。讓他不要再做莫名其妙的事情。」
韓墨見她要走,忙道:「渁大人一路進京,辛苦了,在下已經訂好客棧,不如跟在下去歇息吧。」
渁競天突然冷了臉:「你是當我渁競天好欺負嗎?話已經說明白,再做糾纏別怪我不客氣。」
桃子配合的一鞭子甩過去,韓墨忙低下頭躲避。
桃子咯咯的笑:「怕什麼,我這鞭子還離你腦袋半尺遠哩。」
她面若桃花,身姿妖嬈,這麼一笑,便引得路人紛紛看來。
韓墨羞惱紅了臉。
渁競天帶著眾人從他身邊走過。
韓墨待要再上前,卻被兩個大漢縱馬過來狠狠一瞪,嚇得住了腳。這可是蒼牙山水匪,手上沾過人命的,可不是侯府里的護院。
忽然聽到車廂里一聲軟軟童音傳來:「娘親,我們去哪兒呀?」
便見渁競天對著車窗笑道:「先去客棧,再帶你們玩。」
透過薄薄窗紗,隱隱約約見到一個小童靠在後面,韓墨一個激靈,孩子?撒腳便往城裡跑。
渁競天望眼他的背影,去說吧,她倒要看看韓謙會如何行為。
找了一家乾淨的客棧,渁朝兒又說累了,兩小人兒有些東倒西歪黏在床上不下來,便取消了出去吃飯的計劃。
女人和孩子住了上房,二十漢子住了上房周圍的房間,將渁競天等人護得周全。
叫來飯菜,杜儀娘帶著桃子杏子伺候眼睛快睜不開的渁朝兒和黎小澤吃飯睡覺。
渁競天帶著二十漢子坐在大堂一角,一塊吃,一邊低低囑咐事情。
二十人眼神實在凶煞,沒人敢坐近了,連小二上飯菜都戰戰兢兢。幸好登記住房,用的是杜儀娘的名字。不然知道她是渁競天,還不知住客吃飯的人會怎樣。
看著他們邊上空出來的一圈桌椅,長著一雙激靈猴眼的猴子低聲笑:「寨主,幸虧你讓咱們都學官話,他們說啥咱聽得懂,看他們一個個怕的。」
淦州土話,渁競天學了五六分像,平時官話淦州話混著用。自從她說了算,寨里所有人還有接觸多的村裡,渁競天都讓他們有機會都要學官話。
大多數覺得沒用,不學。
渁競天就逼著他們學,說,他們是有理想的水匪,以後總有用到的一天。別聽不懂別地方的話,被人當面賣了都不知道。
眾人都信渁競天,便學了,沒想到果然有用到的一天。不由對渁競天更加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