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18
他們倆在這暗中較著勁兒,你瞪我一眼,我嘖你一句的,最後還是鬍子拉碴的編劇大叔把腦袋探進來,問了句「老凱,撲克玩不玩?」,Kevin才停下已經精修過無數遍劉海的剪刀,把蘇崇禮和裴月半趕了出去。
在蘇崇禮的強烈要求下,他的頭髮沒短多少,大概的感覺,就是從小獅子的長度變成了小綿羊的長度,還是有點卷卷的,不過比起蓬蓬的可愛感,現在這樣更帥氣了。
因為剪頭髮花了不少時間,等他們出去以後,飯已經做到了一半。裴月半去晚了沒分配到活,就一個坐在角落裡燒茶喝。
蘇崇禮剛開始蹲在她跟前,但是他總是不停朝火裡面吹氣,把火星吹得到處亂飛,裴月半就硬把他推去打撲克了。
蘇崇禮加入沒多久,編劇大叔叼著煙從撲克攤走出來,借著她燒茶的火點著了煙。
因為大家都很熟,裴月半邊揮著蒲扇,邊問他:「你組的牌局你不玩?」
編劇大叔猛抽了一口煙,慢慢吐著煙圈:「有蘇崇禮在,玩撲克就沒意思,反正每次都是他贏。」
「真的假的?」裴月半扭頭去看蘇崇禮。
正好這時他站起來把牌放下:「我贏了!給錢給錢!」
裴月半震驚:「……你們還玩賭錢的?」
編劇大叔笑著哼氣:「一點小彩頭。」
他拿開煙調侃她:「怎麼,怕我們把好孩子教壞了?也是,不抽煙不喝酒,連一句髒話都不會說。娛樂圈這種地方,出來這麼個人,也是少見。」
裴月半知道他說著玩,也用說著玩的語氣回他:「你是收了蘇崇禮的錢,來給他說好話的?」
「小女孩心思那麼重,」大叔抖落煙蒂,一臉滄桑地感慨,「累的還是自己。」
「……?」
「過日子把自己綳得那麼緊,」他吸了一口煙,邊吐邊搖頭,「老得還快。」
「……」喂。
她還沒弄明白編劇大叔為什麼突然開始換了風格,第一次和蘇崇禮打牌的場務小哥納悶了:「你這對不對呀?怎麼回回都是你贏?我這坐上家的牌還沒出呢,你就已經決定好了?」
蘇崇禮理所當然:「算出來的。」
……
……
等要吃飯了牌局中斷,蘇崇禮把錢全都還回去:「不跟你們玩了,好無聊。」
「……」
好欠揍哦。
~
就這麼吃著飯、喝著茶,玩了一晚上的撲克牌,第二天劇組正式散場,各回各家。
蘇崇禮跟著裴月半悄無聲息回到B市,立刻就快馬加鞭回到他住的小區,在小區警衛室把她的身份登記好以後,又不停地把各種密碼告訴她。
最後,她在他身後進入電梯,輸完密碼,直達他15樓的房間。
電梯一打開,整層15樓都是他的家。
滿目的綠色。
各種綠鋪天蓋地地映進眼睛里。
回過神,裴月半才發現,這層樓里種滿了各種不知名的樹。不是觀賞性種在花盆裡的植物,而是直接紮根在泥土裡、真正生長著的大樹。雖然已經美到了一種極致,但是完全不適合人類生存。
她跟在蘇崇禮後面,參觀。
走到靠陽的角落,她指著一大片水池問:「這是游泳池?」
他以前不是不會游泳嗎?
「是浴池,可以泡溫泉的。」
……浴池?
裴月半左右看看,這整個家就沒有一個獨立的房間隔斷,全部敞開,唯一能產生隔斷用途的就是有樹。這個水池的四面確實被樹包圍了,但那幾棵樹,根本什麼都擋不住。但這個池子里,冒著的卻是一年四季都冒著熱氣的天然溫泉水,微微的硫磺味道讓整個房間都變得濕潤溫暖。
而浴池的旁邊,就是一整片的榻榻米。那是真正的「一整片」,寬度大概夠蘇崇禮在上面連續滾上二三十圈,榻榻米上鋪著種非常柔軟的厚羊毛,赤著腳踩進去,有種整隻腳都陷在裡面的感覺。
……
整間房子,到處都寫滿了兩個字。
奢靡。
蘇崇禮還在開心地補充:「我這裡是頂樓,所以晚上還可以打開天窗看星星。」
……
說實話,這種程度已經超出了裴月半的想象。
她雖然也很有錢,但因為一直在校園裡讀書,所以幾乎沒時間享受金錢帶來的生活,為了能安靜地學習,她連開的車都是舊貨市場淘來的的二手車。但就算她一直用她所有能揮霍的金錢去享受,她也沒有資本做到蘇崇禮這樣。
突然地,她就又想起以前聽到的那些話了。
「裴家竟然能和蘇家聯姻。」
「裴家那小女孩可真有福氣。」
「就算有那個原因在,這門親事也是裴家高攀了。」
……
即使後來裴家已經到了讓他們無法比肩的高度,在那些人的眼裡,裴家也依舊是那個「沾了蘇家的光」的裴家,而她,也依舊是那個「有福氣」的女孩。
她從來都不服氣。
從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開始,她就很不服氣。
但今天,她卻覺得很憋屈。
像她腳底踩著的這種羊毛,她也買的起,買得起一塊當墊子,買得起一塊當毯子,但她絕對買不起這樣大的一片、毫無顧忌地鋪在地上隨便踩。
說到底,她只是裴家的一個女兒,就算年紀最小最受寵,但她有五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每個都比她大上二三十歲,她的六個侄子年紀也都比她年紀大、都比她有能力,這種情況下,她最後能從裴家得到什麼?
她甚至都覺得,她現在能得到的這一切,多少也很她跟蘇崇禮的聯姻有關,如果她沒有蘇崇禮未婚妻的身份,她連現在這樣的待遇都未必會有。
裴家的小女兒?誰知道那是誰?
她的存在感,是蘇崇禮給她的。
可就算這樣,就算她已經很清楚這些了,可是,她還是好不服氣啊。
她明明那麼努力那麼拚命,明明就不比他們任何人差……
「這個送給你!」
蘇崇禮跑去陽台,捧回了一盆草莓。
花盆裡的是觀賞性的植物,枝上一共就只有兩顆草莓,但是非常地飽滿漂亮。
因為太過惱火,裴月半毫不留情地把草莓一把全摘下來,一口一個地痛快地吃掉,然後揚著下巴看向蘇崇禮:「本來就給我的,我可以吃掉吧?」
但蘇崇禮完全沒有心疼的樣子,又立馬跑出去搬回一盆小桔子。
「這個也給你吃!」
裴月半看著他,突然就下不去手了。
蘇崇禮見狀,主動把幾個小桔子都摘下來塞進裴月半手裡。
裴月半坐進厚羊毛里,剝好桔子,掰了一大半給蘇崇禮。
蘇崇禮沒有接桔子:「都給你吃吧。我覺得你不開心……」」
裴月半看著手裡的桔子:「吃了桔子我也不開心。」
蘇崇禮坐到她身邊,把手伸到她眼前:「那你咬我一口吧。」
裴月半輕笑了笑:「我真的咬了?」
蘇崇禮很認真地點頭:「嗯。」
裴月半突然沒了表情,按著他的肩膀猛地把他推倒,緊接著俯下身,用力地咬在了他脖頸的動脈上。
狠狠的,一點也沒留情地,拚命咬著他。
蘇崇禮一聲都沒吭。
發泄完,裴月半坐起來,看了一眼還躺在那裡眼睛盯著天花板出神的蘇崇禮,伸手戳了戳他的肚子。
「我剛剛咬了你,你現在咬回來吧。」
蘇崇禮回過神,眼睛突然變得亮晶晶。
「我才捨不得咬你!」
他突然把臉埋進他放在床上的抱枕里,咕嚕嚕地朝另一側滾了好幾圈,然後又重新滾回來,停在她身邊。
「要不你再咬我一口吧?」
「不咬了,口感不好。」
裴月半伸出手把剛滾回來的蘇崇禮一推,又讓他滾到另一邊了。
接著她深吸一口氣,收拾好情緒,開始說工作:「下星期就要去照顧小雪花了,趁著這幾天你學校開的假條還管用,要做緊急特訓。你家的親戚里,有幾個月大的嬰兒嗎?」
「沒有。」蘇崇禮再次重新滾回來,抱著抱枕坐起來。「我姐姐肚子里倒是有一個三個月大的……」
「恭喜你啊。」
「……QAQ」
「……?」
「顧深是個王八蛋!他還沒跟我姐姐結婚呢!還沒結婚呢!……」
裴月半邊聽著蘇崇禮對親姐夫的控訴,邊開始查自己身邊有沒有6個月大的孩子。
非常湊巧的,她在微信朋友圈裡發現了一張照片。
捂著蘇崇禮的嘴讓他安靜,裴月半迅速地給她最貼心的醫生小侄子打電話。
雖然這個最小的這個年紀侄子也比她大。
「小九?」她直接說事,「我在你朋友圈看到了一張嬰兒的照片,那孩子現在多大?」
……
「剛好6個月是嗎?那是誰家的?」
……
「找到了。」掛斷電話,裴月半看向在旁邊晃呀晃的蘇崇禮,「說起來也相當的有緣分,是孫嘉樹姐姐的小兒子,孫嘉樹的親外甥,剛剛滿6個月。」
孫嘉樹的姐姐孫嘉卉是小有名氣的刑事律師,辦過好幾個漂亮的案子,最近聽說正在忙著合夥開辦自己的事務所。
「我才不要去照顧孫嘉樹的外甥!」
「時間緊迫。去哪兒找正好6個月的嬰兒?再說了,對方還不一定同意讓你幫著照顧呢。」
一聽到對方會不同意,蘇崇禮的態度頓時就改變了。
他拿出手機:「我去問問我姐姐。」
「你姐姐不是才剛懷孕三個月嗎?」
「……QAQ」
「……我不提這個了。」
「不是我姐的孩子。你說的不就是嘉卉姐的小兒子嗎?我姐姐和嘉卉姐是大學舍友,她小兒子滿百天的時候還是我替我姐去送的禮。」
「嗯,那就交給你。」
既然已經決定了,蘇崇禮立馬就開始給他姐打電話。裴月半趁著這段時間,也給她二侄子去了電話,很是直截了當:「你什麼時間有空,我想去接尼諾回來。」
她已經好久都沒看到尼諾了,每次看到蘇崇禮的餅乾傻白甜,她都會想起她的貓,今天一定要摸到他水潤光滑的毛才能睡得著。
「哦……你的貓啊……」
一聽二侄子的這種語調,裴月半頓時急了:「尼諾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事,毛都沒掉幾根,就是它最近失戀了,情緒比較低落。」
「……失、戀、了?」
她一下子想起上次二侄子跟她說給尼諾找了個女朋友的事。
「那隻貓呢?」
「沒了呀。我跟那隻貓的女主人分了,它自然也就沒有女朋友了……」
「不用說了,把我的貓還給我!」
她這邊剛掛斷電話,蘇崇禮也結束了通話。
他彙報:「我姐說會幫我問問嘉卉姐。她還說嘉卉姐最近正好在找人幫她看孩子,應該會答應。」
看到裴月半憂心忡忡,他湊近問:「你怎麼了?」
「我要去抱貓。」
「嗯?」
裴月半突然看向他:「你之前說讓我住在這裡,還算數嗎?」
「……算!」
「那我今晚就搬進來可以嗎?」
「可以!」
「我去拿行李,你在家繼續聯繫孩子的事。」說完她就朝外跑。
出門前,她看了看在樹頂到處飛的餅乾。
有隻老鼠給它玩的話,尼諾應該會很快恢復精神吧。
:)
19
打車到了二侄子家,眼前尼諾的樣子已經不能用「情緒低落」來形容了,根本就是憔悴得非常厲害。
她找到正翹著二郎腿坐在陽台喝下午茶的二侄子。
「這真的是失戀導致的嗎?」她指著蔫頭蔫腦的尼諾,「你是不是喂它吃什麼奇怪的東西了?體檢有按時進行嗎?」
「好久不見,你就知道關心貓。」他晃著翹起來的小腿想踢她。
「我不關心貓,難道關心你?你有什麼可關心的?」她對準他的小腿就踹了一腳,抱起尼諾朝外走。走到門口,她回頭:「你借輛車給我,不起眼的那種就行。」
裴二懶懶地站起來,到屋子裡隨手拉開一個抽屜,裡面擺滿了車鑰匙。
「我哪有什麼不起眼的車?你看中什麼自己挑。」
「這輛怎麼樣?」見她沒動,他拎起一個車鑰匙就朝她丟,「這輛你小未婚夫有個一模一樣的,送你當情侶款開了。」
看著手裡的小型汽車模型,隨手放到一邊:「不用了,我自己走路回去。」
萬惡的資本家……
們!
她又在心裡把蘇崇禮給算上了。
最後,二侄子還是找出輛mini給她開走了。
她把尼諾放在身邊,到酒店辦理退房,然後把行李打包帶走。
往蘇崇禮家開的途中,她邊等著綠燈,邊摸了摸尼諾垂著的腦袋:「我給你找了新朋友,一會兒就帶你去找它玩。」
尼諾:「瞄……」有氣無力。
裴月半更擔心了。
不過好在當她把尼諾抱進蘇崇禮家裡以後,尼諾在看到餅乾的瞬間,就「喵!」地一聲抬起了頭,什麼失戀呀頹廢呀通通都沒有了。
她把尼諾放到地上,安心地摸了摸它的腦袋:「去玩吧。」
走到床那邊,蘇崇禮已經把床上鋪得滿滿的了,衣服褲子、被子枕頭,反正堆了一大堆。
看到她回來,他開始拉著她指:「那個柜子是給你的。」
他又把一堆的被子枕頭划拉給她:「這些也都是給你的。」
裴月半抱起一床被子,摸起來很舒服,聞起來也很舒服。
蘇崇禮還在興奮地繼續:「你還需要買什麼?我陪你一起去買。你還沒去過小區的超市吧,我帶你去呀……」
感覺像是小時候在玩過家家。
我給你一片樹葉做床,再用泥團當做被子,要不要再去找點石子當鍋碗瓢盆呢?
……鍋碗瓢盆?
裴月半想起來:「你自己做飯嗎?」
「偶爾會做。」
「你會做什麼菜?」
「菜譜上有的都會。」
蘇崇禮沒注意到裴月半意外的神情,抱住被子蹭了蹭:「做菜很簡單啊,按照步驟做就可以了。」
「我們去買菜吧。」裴月半突然站起來。
蘇三歲居然會做飯,好想看!
「好呀。」蘇崇禮趕緊跟上,結果在中途就撞到了從樹上飛撲而下的尼諾。
「貓!!!」
裴月半拉著他往前走:「我養的。以前跟你說過呀,叫尼諾。」
「我討厭……」
「什麼?」
看著裴月半帶著梨渦的笑臉,蘇崇禮重新說:「餅乾是老鼠,它肯定會害怕貓……」
「我看它們玩的挺好的。」
裴月半繼續拉著他走:「尼諾吃的可是最高級的貓糧,才不會吃老鼠呢。」
「我養的貓我清楚,不會傷到餅乾。」
「它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好容易把蘇崇禮拖出了家門,他們兩個邊商量著菜譜邊往超市走。
裴月半看著手機:「這個蒜蓉西蘭花會做嗎?」
蘇崇禮看看菜譜:「嗯。」
「清炒藕片呢?」
再看看菜譜:「很簡單。」
「山藥胡蘿蔔排骨湯?「
「……不會。」
她重新試探:「山藥排骨湯?」
「好。」
「不吃胡蘿蔔,晚上還是會看不見的。我晚上開著燈可睡不著。」
「那就關著燈好了。」他把她的手握住,塞進棒球服口袋裡。
發現裴月半在盯著他看,蘇崇禮板著臉解釋:「這裡你不熟,容易走丟,我牽著你走。」
「哦。」
裴月半點頭。
有人臉紅了呢。
她壞心眼地又勾勾他的手心。
這次,蘇崇禮直接站住都不動了,側頭直直看著她。
她拉下口罩,甜甜地朝他笑著問:「幹嘛?」
蘇崇禮低下頭就要親她,被她很有預見性地躲開了,嘴唇蹭著她的臉頰滑開,連她嘴唇的邊緣都沒碰到。
裴月半抿抿嘴唇,偷笑著把口罩又拉了上去。
好單純哦。
她看看又開始自己生自己氣的蘇崇禮,拉著他的手朝前走。
「走了走了,我餓了。」
「不過還是山藥胡蘿蔔排骨湯比較好喝。」
「加胡蘿蔔的話你就讓我親嗎?」
「先加了再說。」
……
心滿意足喝完一大碗山藥胡蘿蔔排骨湯,裴月半摸了摸肚子。
超級好吃!
她以前可是一點都沒發現蘇崇禮還有這個技能,雖然做飯跟做實驗似的,各種量杯量勺天平秤都用上了,但是味道真的都能沒的說,鮮得舌頭都要吞掉了。
蘇崇禮見她吃完,把碗筷收拾好,仔仔細細地洗刷好,放進消毒櫃里。
裴月半捧著熱茶站在廚房門口,看完了全程。
這孩子不得了了。
見蘇崇禮濕著手轉身,裴月半拿起毛巾,慢慢地給他擦手。
他乖乖伸著手任她擦,然後突然的低下頭又想親她,被裴月半舉起毛巾擋住了。
「我都吃胡蘿蔔了!」蘇崇禮抗議。
「嗯。」裴月半單手捏捏他的臉,「真乖。」
捏完扭頭就走。
被留下的蘇崇禮一臉不可置信:「你耍賴!!!」
裴月半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沒有笑出聲。
太好騙也太可愛了。
~
但很快,裴月半又遇到了問題。
洗澡怎麼辦?浴池連個磨砂玻璃都沒有,四面八方哪個角度都能看到池子里的人,這樣一想,別說是洗澡,就是換衣服也沒地方……
想到這,她才發現,她一直忘了一件事。
「蘇崇禮,廁所在哪兒?」
「那邊。」
根據蘇崇禮的交代,裴月半好容易找到了廁所——兩個在角落裡並排放著的、裝飾成公共電話亭的獨立廁所間。
打開標著Female的門,裡面只有一個抽水馬桶和洗手池。
她好奇地又打開了Male,哦,比剛剛那個多了個小便池。
這樣的話,至少換衣服的地方是有了,但是澡還是沒辦法洗。
「要不要來泡澡?是溫泉水~」
蘇崇禮的聲音又冒出來。
溫泉啊……
裴月半到電話亭衛生間里換了條泳裙,在外面紮緊了浴衣,然後向溫泉池走去。
奢靡的生活……
就這樣吧……
在池子里跑了一會兒,渾身的筋肉的放鬆了。蘇崇禮也偷偷地溜了進來。他就像只上了弦的機械小鴨子一樣,在她的周圍轉來轉去,轉來轉去,而且只在腰上圍了一條浴巾。
見裴月半閉上眼睛不理他,他就跑到一邊,往池子里倒進了一大堆的泡泡劑。等裴月半再睜開眼的時候,水裡面已經全都是泡沫,把池底都遮住了。
而蘇崇禮正在對面,擺弄著不知道從哪兒弄出來的自動泡泡機。
「噗噗噗。」
泡泡機突然對著他開始不停吐著泡泡,他嚇了一跳,光顧得把泡泡揮開,泡泡機就仰面倒在了池邊的平台上。
頓時,所有的泡泡全部飛向了空中,一抬頭就是滿天的泡泡球。
裴月半仰面看著那些透明的泡泡,順便吹走幾個。
當她把快黏到她鼻尖上的泡泡吹走時,泡泡正吹到了迎面走來的蘇崇禮的眼前。
他興沖沖地捧著一大堆的泡泡,踩著水跑到她前面,把泡泡全都堆到她身上:「第一次有人陪我在這裡洗澡!」
雖然聽起來有點小可憐,但裴月半還是很想糾正他,她才不是在陪他「洗澡」,明明說好是泡溫泉的。
這才是耍賴呢。
她拿起旁邊的浴巾,倒了一點沐浴液,搓了搓,然後對蘇崇禮說:「過來。」
蘇崇禮不明所以地走近,乖乖地被她轉了過去。接著,裴月半把已經起了沫的浴巾鋪到蘇崇禮背上,開始幫他擦背。
在意識到她在做什麼的時候,蘇崇禮好看的背部線條完全的緊繃起來,每一塊肉都驚人的緊實。
等裴月半放下毛巾,他趕緊轉身握住她的手腕,聲音小得幾乎話都連不起來:「我幫你擦……」
「不用了。」
裴月半轉身就跳出,走到盡頭的花灑前把浴衣脫掉,穿著泳衣衝掉泡沫,然後打了盆清水到衛生間重新沖了一下。換好睡衣出來,接著就收拾好床鋪,打開壁燈,拿出電腦,開始繼續查育兒知識。
至於蘇崇禮。
他抱著被子,打了一晚上的滾。
20
蘇崇禮姐姐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一早就打來了電話。
蘇崇禮因為一直打滾睡得太晚,腦袋埋在枕頭裡就是不肯接電話。
裴月半故技重施,手往涼水裡浸完就貼到他脖子上。但他迷迷糊糊一睜眼,看到是她,討好的露出一個笑,然後拉住他的手墊到臉和枕頭中間,閉上眼接著睡。
她抽出手把被子掀開,結果手又被他握住了。
他拖著她的手放到他衣服裡面的小肚子上,蹭了蹭,然後還想繼續把她的手再往下拉。
……
剛睡醒的時候膽子倒是很大。
裴月半直接把電話打開,塞到他的耳邊,對面已經開始說話了,蘇崇禮只好揉著眼睛坐起來。
「姐……」
「幾點……」
「我知道了……」
裴月半搓了搓自己的手,到廚房準備做早餐。
不過他的小肚子摸起來,手感真不錯。
~
根據蘇崇禮姐姐的通知,吃完早飯,裴月半就帶著蘇崇禮到了孫嘉卉的家。
孫嘉卉倒是非常開心能有人幫她看兒子,交代了幾句,就把兒子小元宵丟下自己上班去了。
蘇崇禮覺都還沒睡醒,就被裴月半拽到了這裡,看著嬰兒小床里的嬰兒,眼神都是懵的。
他拉了拉裴月半:「你看過孩子嗎?」
「當然沒看過。」裴月半從包里拿出一摞書和筆記,「不過我有提前學習。」
蘇崇禮還是很茫然:「他現在在睡覺,怎麼辦?」
「……就讓他睡著吧。」
「我是來練習換尿不濕的,他一直睡著我怎麼練?」
蘇崇禮不樂意地到小床邊,伸手戳小元宵的臉。
「好軟。」
「不準亂碰!」裴月半趕緊把他的手捏回來。
不過小元宵也真是能睡,被他這麼戳著居然還睡得超級香,中途還砸吧了下嘴。
兩個人圍著熟睡的小元宵看了好久,小元宵才終於有了動靜。
「哼哼哼……」
他不舒服地皺著眉頭開始哼唧了。
蘇崇禮立馬緊張起來:「現在該怎麼辦?」
「先看看他的尿不濕有沒有臟?」
蘇崇禮扒開他的褲子:「沒有。」
「那就是餓了吧,去沖奶粉。」
……
蘇崇禮沖奶粉還是很順利的。
但他在把奶嘴放進小元宵嘴裡前,突發奇想地把自己的手指放進去了,然後還很驚奇地招呼裴月半:「你看,他連我的手指都吃!」
「……你的手干不幹凈?!」
裴月半趕緊又跑過去,把他的手指拽出來。
好容易等他擦完手指,她開始指揮:「現在,你一手托著他的屁股,一手托著後腦勺,慢慢把他平著抱出來。」
蘇崇禮下手。
「不是這樣抱的,你要托著他的腦袋。」
「但是他老亂動……」
「你小心點!」
「我抱不住了!」
「你別動!」
「不行真的抱不住了!」
「那你給我幹什麼!」
……
混亂到最後,變成了裴月半豎著把小元宵抱在了懷裡。
小元宵的腦袋搭在她的肩膀上,眼睛看著她身後蘇崇禮手裡的奶瓶,吧嗒著嘴巴。
把孩子抱穩了,裴月半鬆了口氣,正想再交給蘇崇禮,蘇崇禮已經開始把奶瓶放到他的嘴裡給他餵奶了。
咕嘟咕嘟咕嘟……
她也沒辦法在他喝得正香的時候打斷他,只好靜靜地等著。口水都流到了脖子上也不敢動。
等拍著他打了奶嗝,她才把他放回小床里,塞給他一個玩具讓他敲著玩。
並沒有派上什麼用處的蘇崇禮心虛了。
他從他的包里拿出件毛衣:「我多帶了一件衣服,你要不要換?」
裴月半摸了摸自己粘糊糊的肩膀:「借我穿一下吧。」
雖然她踮起腳就能和他差不多高,但到底是男人的衣服,她穿上不管是寬窄還是長度,都大了不少。
好在為了輕便,她今天穿的本來就是牛仔褲和棉T恤,就算換成他的大毛衣也沒什麼不搭的。
把蘇崇禮毛衣的下擺挽成結、紮起來,裴月半順便去梳了梳自己被抓亂的頭髮,熟練地編了條魚骨辮,然後走出衛生間。
出來就看到,蘇崇禮在小元宵的背後後面墊著小枕頭,把他扶著坐了起來,正拿著豎在他眼前的童話畫板,換上第二張。
「有一天,鴨媽媽帶著她的孩子到池塘里來玩耍。小蝌蚪看見小鴨子跟著媽媽,在水裡划來划去,就想起自己的媽媽來了。小蝌蚪你問我,我問你,可是誰都不知道。我們的媽媽在哪裡呢?」
她好笑地走過去,把小元宵的坐姿調成合適的「雙腿交叉向前盤坐」,然後也坐到床邊聽蘇崇禮講故事。
等過了5分鐘,她站起來。
「他的腰背都沒長好,不能再坐了。」
於是蘇崇禮就胡亂地把小元宵抱到大床上,用枕頭和被子把床邊擋住,然後自己也脫了鞋,拿著小搖鈴玩具在他眼前晃
「來拿這個。來呀。」
小元宵:「a、a。」
蘇崇禮:「來,往前爬。」
看著他現在的樣子,裴月半就想起他之前抱著小雨轉圈的畫面了。
他好像很討小孩子喜歡,也很喜歡跟小孩子玩。
可能因為年齡相近吧。
畢竟是蘇三歲呢。
趁他們玩著,裴月半去廚房調了一小碗米粉糊,端出來塞給蘇崇禮:「你喂。」
結果糊得小元宵滿臉都是,鼻子都快被米粉糊堵住了。
裴月半隻好拿出準備好的細紗布給他擦乾淨臉,又把剩下的米粉糊一點點喂他吃光了。
一回頭,蘇崇禮正安安靜靜地看著她,表情特別的認真。
她嘆氣:「別光看,你那天也要這麼照顧小雪花啊。」
「嗯。」蘇崇禮把手指給小元宵攥著玩,邊晃邊問她:「你以後要是有了孩子,也會這麼照顧它嗎?」
「誰知道呢。」
裴月半換了條幹凈的紗布,又給小元宵擦了擦小手。
「要看是誰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