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求饒
彼時姜妙之已走至前院,淳于妙綉遠遠望見她,自然是愈發惶恐,怔怔的站在錦鯉池邊險些沒站穩,幸得碧池眼疾手快攙扶住。
姜妙之走到前院來,朝右一瞥,亦是望見了淳于妙綉,遠遠望著她時,一副很是驚慌的樣子,臉色刷白,姜妙之便不由得有些發笑,怎麼?怕了?
淳于妙綺也站在那裡,就站在淳于妙綉身旁,姜妙之與她對視一眼,卻似乎在她目中看到了幾分驚詫,卻僅僅只在那一瞬間,姜妙之並未多想,也無暇多想,只當是看錯了。
姜妙之朝她們姊妹二人走近,眼看著就要走到她們二人跟前,淳于妙綉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步伐雖極小,可姜妙之卻也有所察覺。
淳于妙綺倒是臨危不亂的,畢竟她也沒什麼好怕的。
姜妙之首先轉向她,面帶笑意的喚道:「妙綺姐姐。」
淳于妙綺點點頭,而後問道:「妙之妹妹這一路舟車勞頓想必辛苦了,此去營丘覺得如何?」
淳于妙綉聽言異常緊張,生怕姜妙之說她根本就沒有去營丘,又將她與姜岐的事情全盤抖露出來,可姜妙之卻是回道:「勞煩姐姐關心,此行雖一路舟車勞頓,可路上的景緻美不勝收,著實叫人賞心悅目,也不枉我跑這一趟,再說,這一趟回去祭拜祭拜咱們淳于家列祖列宗,也算是盡孝了。」
淳于妙綺微微頷首,言道:「你也真是有心了。」
淳于妙綉聽罷卻是愈發忐忑,雖說聽聞姜妙之並未將她與姜岐的醜事抖露出來,確實是件好事,可適才她聽淳于妙綺說起去營丘祖宅的事情,她居然絲毫沒有詫異與狐疑,分明像是從一開始便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似的,如此一來,淳于妙綉便愈加認定了她是化為厲鬼回來找她索命的。
姜妙之未再回應淳于妙綺,而是轉向淳于妙綉,依然是滿臉笑意,故意說道:「妙綉姐姐,許久不見,近來可還安好?」
淳于妙綉聽得很是恐懼,又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姜妙之而後便道:「姐姐怎麼了?怎麼好像在躲著我似的?」
「你……你……」淳于妙綉將她從頭到尾都粗略的打量了一眼,而後吞吞吐吐的問道:「你到底……」
姜妙之自知她想要問的是什麼,便出言打斷她的話,反而自己接上了話,說道:「我到底是人是鬼?」
淳于妙綉怔怔的不敢說話,滿目驚懼的望著姜妙之。
姜妙之笑出聲來,言道:「姐姐怎麼會這樣想,我可是你妹妹啊,即便不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可身上流的好歹也都是父親的血,我今兒回來,姐姐非但不歡迎我,竟還處處都躲著我,難道我還真是什麼厲鬼,會吃人不成?」
淳于妙綉啞口無言,張口結舌道:「你……你……」
姜妙之又朝她走近一步,面帶笑意的說道:「好姐姐,我知道,咱們之間一直都有些誤會,可咱們畢竟是姐妹,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既然咱們是一家人,還有什麼矛盾是不能解決的?不如趁著今天,咱們姐妹二人化干戈為玉帛,日後和睦相處,姐姐覺得如何?」
她說完,故意伸手去握住淳于妙繡的手,淳于妙綉被那雙冰塊兒似的手握住雙手,當即是一驚,連忙縮回手,惶恐道:「你的手!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姜妙之摸摸自己的手,言道:「姐姐這叫什麼話,我的手一向都是涼的啊,姐姐不知道么?」
淳于妙綉滿目驚惶,聽聞姜妙之此言一時間實在不知該如何接話,一時間也分辨不出她到底是人是鬼。
正當此時,忽然有家奴跑來,跑到姜妙之身後,喚:「六姑娘。」
姜妙之聽喚轉向來人,只見是淳于越身邊的隨從,看樣子,她與此人向來沒什麼交集,而今他過來找她了,,看樣子,是淳于越打發他來的。
「什麼事?」
那家奴稟道:「姥爺喚姑娘去書房一趟。」
果然不假。
這個淳于越,消息果真靈通,她這才剛回來,和淳于妙綺淳于妙綉姐妹倆說話的一會兒功夫,他便已經得知她回來的消息了。
呃……也興許是守門那貨嗓門兒太大了……
「知道了,」姜妙之應了一聲,而後回身拜別淳于妙綺與淳于妙綉,這便跟隨那家奴往淳于越的書房走去。
到了淳于越的書房外,那家奴被留在外面,姜妙之獨自進了去,只見淳于越正負手而立,站在書房的後窗前,姜妙之一向有隨手關門的習慣,關上門走到淳于越身後左側,福身喚:「父親。」
淳于越仍記著那會兒在集市上遇到公子扶蘇之時,公子扶蘇臨走那一瞬間滿臉的慌張,和口中無意喚出的「妙之」二字,是以這會兒喚姜妙之過來,便是想詢問她與公子扶蘇之間是否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如若當真有什麼,那他定然要極力阻止,畢竟,姜妙之僅僅只是他名義上的女兒,這倒是次要的,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淳于妙綺。
只是……倘若一開口便提及公子扶蘇,怕是也不大好。
淳于越想了想,還是問道:「此去營丘做了什麼?」
姜妙之道:「此去營丘祖宅,雖說只是想靜靜心,可最主要的還是去各位列祖列宗的墳上燒些紙錢,求列祖列宗保父親仕途順利,官運亨通,保淳于家子嗣綿延,人丁興旺。」
「嗯,」淳于越滿意的點點頭,言道:「難得你有如此孝心。」
姜妙之笑而不語。
淳于越而後便切入正題,問道:「妙之啊,為父有一事問你。」
姜妙之早料到淳于越喚她過來絕非只是詢問營丘之行的事,而今看來果然如此。
「什麼事?父親直說便是。」
淳于越這便直截了當的問道:「你與公子扶蘇……有何瓜葛?」
姜妙之微微一愣,公子扶蘇?是何瓜葛?沒什麼瓜葛啊……她壓根兒就不認得他,雖然吧,這個公子扶蘇確實是她挺喜歡的一個歷史人物,不過呢……男神和男朋友不能相提並論的。
「公子扶蘇?」姜妙之回道:「父親這是什麼話,我與公子扶蘇素不相識,何來瓜葛?」
淳于越聽言也是一愣,而後兀自思忖著,他興許是聽錯了,又或者,當時公子扶蘇口中提及的「妙之」二字只是同名同姓罷了。
淳于越放心道:「沒有最好,要知道,他可是你日後的姐夫。」
姐夫?他與淳于妙綺定親了?似乎沒有,嘖嘖嘖,淳于越竟這麼自信?
這話姜妙之也只是想想,而後便應道:「女兒知道。」
說完便作揖退下。
姜妙之從淳于越的書房裡頭出來,走了沒幾步便看見淳于妙綉站在前面的院子里,背對著她,雖雙腳一直都在微微的挪動著步子,可卻是始終在左右徘徊,是以看著也絲毫沒有變換所站的位置,看得出來,她是在等人。
至於等的是誰,姜妙之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必然是在等她。
淳于妙綉獨自一人站在這裡等她,想來是有什麼秘密之事要與她說的,卻沒想到她居然連碧池這般的心腹都給支走了,姜妙之思忖著,碧池莫不是不知道她之前那些鬼把戲?
如若不然,她大可以不必特意將碧池支走啊。
姜妙之從淳于越的書房裡出來,淳于妙綉此時尚不知情,始終背對著她,站在那裡等著,姜妙之便想著何不嚇她一嚇?
於是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站在她身後,冰涼的兩手搭在她肩頭,湊到她耳邊輕聲細語的問道:「姐姐是在等我?」
如今正當夏季,淳于妙繡衣衫單薄,姜妙之冰塊似的兩手隔著那一層輕紗搭在她肩上,依然很是冰涼,淳于妙綉心中有鬼,便也覺得姜妙之便是鬼,加之姜妙之的手又極是冰涼,她一時間便是毛骨悚然,誠惶誠恐的偏過頭來瞥著姜妙之,顫抖著問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姜妙之每聽此言便不由自主的發笑,而今自然也不例外,是以冷笑一聲,卻是並不回答她,反而是反問道:「姐姐覺得呢?」
淳于妙綉怔怔的杵著,實在是不敢說話。
姜妙之見她如此,也委實不願再與她這樣耗下去,於是一隻手伸到前面去輕撫淳于妙繡的臉頰,小嘴貼在她耳邊,吐了一口溫熱的氣息,而後低語道:「好姐姐,咱們身上流的,可都是淳于家的血呀。」
淳于妙綉經她這麼一說,竟是愈發恐懼了,連忙推脫道:「妙之,妙之……你聽姐姐說,之前的事,全部都是你姜岐表哥的意思,實在……實在是與我無關哪!」
姜妙之聽得是越發覺得可笑得很,於是不由自主的收回兩隻手,踱步走到淳于妙綉左手邊來,陰陽怪氣的說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話說得果然不假,想當初一夜風流,姐姐當真絲毫沒有念著他的溫情脈脈?還是說,為了苟且偷生,可以出賣任何一個人?」
淳于妙綉聽得倍感羞恥,當日那一夜風流,於她而言從來都不是真正的「風流」,僅僅只是她人生當中的一個污點,一個莫大的恥辱!
最是恥辱的,還屬她那晚,竟是心甘情願與姜岐行那一番**!
淳于妙綉聽言停頓了好一會兒,方才反駁道:「那晚並非我心甘情願,都是他強迫我!後來……後來被你發現了,我本想好言懇求你替我隱瞞那件事,沒想到姜岐居然對你起了殺心,硬是要殺你滅口,我替你向他求饒,求他放你一條生路,卻沒想到他居然動手打我,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沒能阻止他。」
「哦?是么?那這麼說起來,我還得感謝姐姐當初替我求饒?」姜妙之又踱步走到淳于妙綉跟前來,一雙眸子直勾勾的注視著她,可淳于妙綉卻始終微微垂眸,不敢與姜妙之對視。
淳于妙綉默然不語,姜妙之卻又說道:「出身書香世家,又是大家閨秀,本該品行端正,沒想到讀了十幾年的書,姐姐就只學會了如何撒謊騙人?」
姜妙之此言一陣見血,惹得淳于妙綉瞠目結舌,啞口無言,只得向她求饒,兩隻手拉扯著姜妙之的衣袖,言道:「妙之……妙之,姐姐求你了,這些事情,你不要告訴父親好不好?不要說出來?今後你要姐姐做什麼,姐姐都答應你,好不好啊?妙之,算姐姐求你了……」
姜妙之冷笑出聲,言道:「當初姐姐為了不敗露醜事,有心殺我滅口,可誰知道姐姐日後,會不會再對我下狠手?」
淳于妙綉連忙握住姜妙之的手,言道:「妙之,你相信姐姐,姐姐已經知錯了,姐姐日後定好好兒護著你,絕不會害你。」
她說完,陡然察覺自己正握著姜妙之的手,握著那雙如同寒冰一般的手,心裡頭本能的有些排斥,於是不著痕迹的鬆開,姜妙之自然已經有所察覺,也知道她為什麼會鬆開她的手,只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放心,只要姐姐日後行事不威脅到妹妹,妹妹也絕不會威脅到姐姐。」
淳于妙綉聽罷微微一愣,她原以為姜妙之此次回來定然不會對付,卻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輕而易舉的便答應她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威脅。
她雖愚蠢,卻總歸不至於到了什麼事都不懂的地步,而今見姜妙之如此輕易的答應她,第一反應便覺得此事定然有詐,可眼下為了趕緊將姜妙之應付過去,也並未直白的追問姜妙之是不是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計劃,,是以趕緊應道:「好,姐姐日後定是什麼事都順著你,斷斷不會再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姜妙之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而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淳于妙綉素來對姜妙之心存戒備,而今姜妙之手上捏著她的把柄,她何嘗不想趕緊殺掉姜妙之滅口,所以方才那一番話,壓根兒就沒一句是真的,她斷斷不會去相信姜妙之說的每一句話,就像姜妙之,也從不會相信她的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