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防盜章《浮生》
她排在隊伍,就已經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在自己做出這個決定更覺得自己今天真的很莫名其妙。
在招家丁已經夠人數了,只剩武師的時候,她應該就走開了,再去找別的事兒做。何況,從府里抬出來好些吐著血的人。那些人剛才還跟她一樣,正排著隊,應徵武師做。很多人嚇得都跑開了,她還站在這裡,更是在那個富態的女人問她是否還要應徵武師時,她竟然點下頭了。
她的眼睛死死地定在牆上的紙上面。
若是能成功做了這個府里的武師,她就能每個月有三兩的月錢,若是每個月能挨得住十下拳腳,更能加錢。這樣下來,男人的醫藥錢不用愁,她和男人的三頓更不用愁了,還可以給男人買些東西補一補。她想著男人瘦弱的模樣,面有菜色,又再一次點點頭,隨著那女人進府里去。
「主子,人來了。」
富態的女人領她進了座院落,她沒心思觀察周圍的處境,眼睛直盯著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穿著裡衣,掠起袖子,站在院子中間背對著蘇瀧,正拿著剛進門應徵武師的人練拳腳。
「都是一群廢物。我還沒出汗,你們怎麼都倒在地上起不來了呢?還說要來當本小姐的武師。嘖嘖,就你們這樣啊。」
女人邊說邊轉過身來,見著蘇瀧這黑臉的模樣,臉上的嘲諷沒有間斷。
「這也是來應徵武師的么?瞧這臉怎麼黑成這樣啊?」
蘇瀧盯著女人的臉,朝她做了個躬,卻在低頭的瞬間冷笑了一聲。她們還真是有緣啊。這女人的臉,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認得出來。
這個女人長得俊朗,眼睛裡帶著深深的嘲諷和蔑視,似乎這天底下沒什麼值得她看得起。蘇瀧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在驕傲什麼,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一樣,目空一切,視人性命如草芥。
她掃了一眼又一個吐著血像牲畜一樣,被拖出去的人。她不會忘記,當初就是這個女人一箭射進她的心臟。連她一隻貓都不放過的人,又怎麼會把區區一條人命看在眼裡呢?
女人看不到蘇瀧眼神的轉變,依舊囂張不可一世地扯高嘴角,掠高袖子,朝著她揮揮手。
「來啊。讓本小姐看看你是否有何能力?」
蘇瀧沒動,只是微微彎了下嘴角。
「小姐,請問若是我能不趴下,是否就能用我?」
「恩,是這樣沒錯。但是,你也得有那個能力再說。」
話剛說完,女人便快速朝著蘇瀧這個方向撲過來,蘇瀧身旁剛才站著的僕人都已經驚慌地散開了,蘇瀧還只是淡笑地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地看著女人撲過來。
她記得,女人說,只要她不趴下就行了,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雲氏,等我領了第一份工錢,就給你買些好一點的葯吧。
她眉眼彎彎,被女人一下子踢到在地上,她還是爬起來,繼續站在原地讓女人拳打腳踢。她不會還手的。她眼角瞧著站在一旁的眾人。
在富人之家,把武師當練拳腳的人肉樁子,這種事她早熟知了,也見怪不怪了。若是她還手了,不管女人是否會受傷,亦或者是她重傷乃至死掉,仍舊是她的錯。那麼,他們不雇傭她也是有正當理由的。若是以往,按她的性子,她會拒絕,絕對不會傻傻地任人欺辱的,只是現在,這份工她不能失去,她想要早點把男人接來。
她被女人壓在地上,仍是不吭一聲。
餘輝散落在門板上,她按著自己的嘴不斷咳嗽,扶著門板坐了下來。那個富態的女人據說是府邸里的管家,眼睛掃了她一眼,將一錠銀子扔在地上。
「偌,這是小姐今天賞給你的。明天記得準時來這裡。小姐有時候喜歡晨練,你明日要趕早來。」
她捂著嘴,點點頭,撿起那錠銀子,扶著門慢慢站了起來。她將這一錠銀子捏在手裡,對著餘輝舉了起來看,她笑了笑,裂開的嘴角有些疼,她伸出舌頭,將那點血腥味舔走。鄭重地將銀子放入兜里,才對那管家告辭。
她身上還有三貫錢,今天買點燒鴨肉吃吧。她用手抹掉落在手臂上的鼻血,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找了間酒樓,讓他們快點把燒鴨肉打包。她有些著急地看了看天色,太陽都快下山了,再不快點,天色一黑,她拖著這樣的身體,不知道還爬得上那個山洞么?
「來,客官,您的燒鴨肉,一共是五百文錢。」
她皺著眉,瞧了下那些鴨肉,分量有點少,她明明要的是雙份的呢。
「小二,這是怎麼回事?這麼少的肉,還五百文錢。你莫道是看我這樣,好欺負么?」
她挑了挑眉頭,冷眼瞧著那小二,就是不接小二手裡的東西。她進這家酒樓的時候,一眼便瞧到這小二眼底的不屑,她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全身是傷的模樣會讓人誤認為無所事事,專會挑事的無賴。本來她便是故意讓這個小二給她打包的。
小二也不急,微微笑著。
「客官,您這不是說笑么?我們這家店可是老字號了,價格童嫂無欺,您點的燒鴨肉可是我們店裡的招牌呢。」
「哦,那麼請問下,小二,你嘴邊的油漬是怎麼回事,還有這指甲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呢?」
她抿著嘴,抬眼瞧了眼明顯神色開始驚慌起來的小二。她也學這小二之前那副不屑的模樣,冷冷哼了一聲。
「你若是能給我再拿來雙份的燒鴨肉,今天這事我就不計較了。」
「什麼?雙份?這裡面的只有一份,也就是我還要進去裡面……啊。」
小二說著說著,突然捂住自己的嘴,見到蘇瀧更得意的模樣,小二更是懊惱不已。在聽到蘇瀧接下來的話,小二更是氣,卻無可奈何,只能乖乖再去取來。
「我沒說這裡的一份也算進去。我剛才是說,你再去拿雙份來哦。若是不去,今天我就不會輕易作罷的。你自己考慮清楚。」
雖說她不是這家酒樓的人,但是她忍不住為這家酒樓的老闆嘆氣。找個如此貪吃的夥計不是個明智之舉。
她拎著分量明顯很足的燒鴨肉,一步一步拐著腿,往山上那個方向走去。
今日被那個女人壓在身下,自己的腿似乎傷到了。她微微皺著眉,按了下自己的膝蓋,剛一按上去,一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痛意讓她禁不住悶哼了一聲。有些青腫了。
她揉了下腿,摸著路邊些石頭,慢慢接近那個山洞。她忍著彎腳時觸到膝蓋上的紅腫,趴在石頭後面,仔細瞧著洞內的情況。洞里剛好有一抹夕陽射進去,她沒看到地上爬著的身影,這個時候男人估計去外面覓食也快回來了。
她扶著石頭慢慢站起來,齜牙咧嘴地拐著腳,吊著手裡一袋鴨肉,在靠近時常藏著孩子地方的石頭堆那裡停了下來。
她把石頭一塊一塊挪開,小孩子的臉也漸漸露在她面前。估計是時常見她來看他,小孩也不怕生,揮舞著小手,朝著她高興地怪叫,可能是猜到她又給他帶吃的來,紅彤彤的小嘴正咧開著流口水。
她像昨天一樣,撕了些軟香軟香的鴨肉片,小口小口地餵給小孩。小孩含著小片鴨肉,兩隻大眼睛滿足地眯成一條線,口水又不斷流了出來。她忙掏出手巾,擦掉小孩的口水。她欣喜地笑了笑,又捏了捏小孩軟軟的臉頰。小孩子今天看起來氣色也不錯。看來男人每天都有喂這孩子那葯膳。
就在她轉身的時候,在看到山洞前地上那抹身影,她身體僵了一下。
「昨天也是你吧。」
男人停在洞口,微微仰起頭,瞧了她一眼,眼底還是一片淡漠。
「能不能求你別再來了,我的孩子我自己會喂的,不需要你給的東西。」
她苦笑地搖搖頭,不肯答應。
「你別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只有這個,我不能答應。我會再來的。」
她拐著殘腿,一步一步靠近洞口,也一步步接近男人。在她快離開這個山洞的時候,男人突然開口,雖然很微弱。
「你……你臉上的傷和那腿是怎麼回事?」
「沒事,只是去賺錢了而已。現在的我,還不夠錢可以娶你呢。」
她停頓了下步子,有些猶豫地開口回答。卻聽到男人有些疑惑地重複她的話。
「娶我?」
她背對著他,點了點頭。
「恩。我想娶你為夫。」
「你在說笑話么?我早就是別人的夫郎了,還生了個孩子,你不是都看見了么?」
男人不再理會她,扭頭,揪著地上的東西,繼續往洞里爬去。
「是么?」
她沒有被男人這話打擊到,只是輕微地皺了皺眉頭,眼睛望向那埋著那個女人的方向。
「那個女人已經死了,你有權利可以再嫁的。你有孩子我又不會嫌棄,那個小傢伙我有些喜歡呢。」
「我不會答應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男人依舊沒動搖,繼續往前爬,在看到孩子嘴裡吃著鴨肉時,微微楞了一下,眸子晃動了下又一瞬間沉寂了下去。面無表情揪掉孩子不斷咀嚼的鴨肉,不理會孩子不高興的怪叫,把孩子放到乾草上面。眼角末梢處瞄到女人還站在那裡。
「我可以問你個問題么?」
蘇瀧很久才開口道。
男人楞一下。
「你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么?我只知道你姓雲。」
他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卻還是沉默一陣,就在女人轉身要離去之時,他才告訴她。
「雲遙,遙遠的遙。」
「雲遙,挺好聽的名字。」
女人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漸漸變輕,直到聽不見。蘇瀧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山洞前,男人的頭轉過去,看了一陣,沒出聲。抱著孩子,到河邊去洗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