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9.第九章

?前身

你……是誰?

李芡實越看這個男人,就越覺得眼前的東西越模糊。

她的眼睛是不是瞎掉了?

禁不住,她輕蹙眉頭,傾身向前努力地瞅著男人,一張白凈的臉蛋愁容滿面。

男人的手帶著入夜後的冰冰涼涼,撫上她的臉,徐徐在她的五官上移動著。

片刻后,李芡實終於再次聽到這個男人的聲音。只不過,男人卻是風輕雲淡地一笑。

笑聲很輕,幾乎只有靠近他的李芡實才能勉強聽得清楚。

「芡實,我來接你,好嗎?」

等到李芡實尖叫地從睜開眼,才發覺,窗外早已陽光明媚,日上三頭。

李芡實伸手摸了一把額頭。

額上滿是一片冷汗淋漓。

胸膛間的心狂跳不已。

她夢見了什麼,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麼多年的夜長夢多,她還是平生第一回做了個噩夢。

真真是嚇軟腳了她。

李芡實喘著粗氣,半坐在床上等腦袋慢慢清醒。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李芡實才起身下地穿上外袍,套上鞋襪,這才推門往樓下喊店小二拿洗臉水上來。

用過早飯後,李芡實便退了房,背著輕盈的包袱上街去。

原本,李芡實是打算今天出了這個地方快馬加鞭趕路的。然而,李芡實的眼睛在瞅見了鎮子的全貌后,她原本要踏出的腳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她站定在原地,皺著眉頭,細細地打量了這個陌生的鎮子。

白天的鎮子與晚上所見有很大的差異。

沒了滿街的燈籠,沒了嬉笑擁擠的人群,剩下的只有冷清。

是的,冷清。

她目光所及之處的店面無一不是緊閉著,街上甚至沒有一絲人煙,只有從巷子深處吹來的一陣風颳起的一陣塵土以及地面上盤旋著的枯葉。

李芡實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但是,明明是很陌生的地方,她竟然破天荒地覺得有點熟悉。

這個地方,她是不是曾經來過啊?

李芡實的眸子在瞅見了某一處地方后瞳孔緊縮,她的腳步也跟著抬起向前邁去。

冥冥之中,似乎有東西在牽引著她往前去。

在那一處,有她要找的東西。

她垂放在身體雙側的手在腳步停頓在一處宅府面前後猛地攥緊,手握成拳。

那是一處荒廢掉的大宅院。

從宅院的佔地面積之大,在經歷無數的風雨與日晒后的掉漆屋樑,或者是門前兩座威嚴的大石獅,這些蛛絲馬跡,一點點地向李芡實揭露這個大宅院曾經輝煌的過往。

李芡實微微仰起脖頸,一手遮在眸子前擋去了頭頂上落下的亮光,微微眯起眼,看了看頭頂上的牌匾。

牌匾已經不如以往的完好無損,從屋檐傾斜了一半,歪歪斜斜地掛在那裡。

硃紅色的牌匾,燦眼的金色字跡,龍鳳飛舞地勾勒了兩字。

李府。

跟她的姓氏是一樣的。

這個姓氏還是老頭子給她的,或許,這裡應該跟老頭子有點淵源吧。

李芡實仰著腦袋,揣測了半天,終是因為脖子太久了發酸,她低下頭,用手揉捻著發酸的脖頸,一邊慢慢側過身。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眼睛猛地瞪大。

在她的身上,有一人站在那裡。

他背著陽光,身姿挺拔,身形卻稍顯瘦削,一身月白色的衣裳穿著在身,卻極其寬大。

李芡實只能眯著眼,艱辛地看向這人。

「芡實,你又在門口等我了嗎?」

李芡實沒應聲。

那人卻接著說道。

「你莫生氣,以後……我會盡量減少外出的,這次實在是迫不得已。」

聽著男人的話,李芡實的臉色從一開始的冷漠旁觀到後來,她的眼眶卻漸漸發熱發酸。

這個人,是她的舊識嗎?

她走上前,伸手探去。

這個人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不過是個虛影。

李芡實恍然地往後退去,腳步踉踉蹌蹌地走出了這個宅府。

她的腦子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使勁地冒出。

很疼。

很疼。

鑽心疼的滋味,難受得她一張臉素白一片。她緊咬著發白的嘴唇,加快腳步要走出這個鎮子。

她迫切想要從這個地方逃離。

這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現在的她完全不想去面對它。她的心口也疼,有一把小刀子,又像是誰的利齒,一點一點地磨著咬著她的心。

她的手緊緊揪著胸口的衣服。

她的腳步很快,幾乎是三步並做兩步。

就在她即將靠近鎮子的大門之時,她的腳踩到了什麼東西,腳一歪,整個人便被絆倒在地。

「芡實,芡實!芡實,你在哪裡啊?」

身後,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喊著她的名字。

李芡實的手在地上摸索了一番,才總算抓住了一點東西,借力從地上艱難地爬起身。

怎料,那聲音還在叫喚著她的名字,似乎她不應它,它便要一直叫著她。

李芡實被喚得煩躁不堪,轉過身,朝身後大喊了一聲。

「叫魂啊!不要再叫了!」

聲音停止了。

她的身後卻無一人。

李芡實瞪大眼,渾身冒冷汗。

突然之間,她的耳邊聽到了一個清晰的聲響。

那是拍掌的聲音。

清脆又有力。

先是一聲,后是兩聲,再重複一聲再是兩聲。

「李芡實!」

……

李芡實睜開眼,入目的卻是眼前的一張白皙近無血色的漂亮臉蛋。

「你!」

李芡實嚇了一跳,捂著胸口,不住地往後退。

那人卻伸出手,扯住了她的袖子。

「不要再挪了,要掉下床了哦。」

那人背著光,嘴角卻噙著一絲淡笑。

熟悉的嗓音,李芡實這才放開了捂在胸口的手,挪動了下屁股,往這人身前湊巧。

仔細一看,李芡實吃驚地叫道。

「周美人,你怎麼在這裡啊?」

話剛說出口,李芡實就恨不得自咬舌頭,將話重新吞回腹部之中。

不料,坐在床側背光之處的人卻是又一笑。

「原來你私底下是這麼喚我的啊。」

「周美……周公子,你怎麼在這裡啊?」

李芡實幾乎是連續說錯了兩遍,才總算叫回了平日的稱呼。

李芡實又抬頭,望了望四周。

窗外一片漆黑,這個屋子的四周擺設,竟是她原先停留的元河村。

她不是早已經離開了此地,還行走了幾天的路程,去了另一個鎮子嗎?

怎麼會這樣?

周美人坐在那裡,輕搖著頭,聲音輕柔,柔軟地像情人之間的呢喃。

「我發現你的時候,你昏倒在一個破廟裡面,是我叫了幾個路人幫忙抬到這家客棧裡面的。至於我為何會來,不過是生意上的緣故而已。」

那生意是什麼生意,不用周美人明說,李芡實早已紅了臉。

皮肉生意還要趕到外地,真真是……

李芡實忍不住挪開了視線。

她的眼睛卻又控制不住,悄悄地挪回了床側邊坐著的人。

暗淡的油燈光下,這人側臉的美好,早已勾起了李芡實一直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那點不該存在的念頭。

***

事後,周公子說她已經在床上昏迷了幾日了。那幾日的時間加起來竟然跟她在夢中趕路的時間差不多。

李芡實在床上躺了幾日,身子骨早就軟得不成樣子,下地的時候差點把自己摔了。也幸虧周美人剛巧在外敲門,聽到屋裡的動靜,早已走了進來,扶住了她。

她離開村子的時候,周美人卻還留在那裡。

臨行前,周美人站在村口送她。

不僅如此,讓李芡實受寵若驚的是,周美人主動湊近她,附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

「李老闆,你這麼看著我,是否要給我贖身娶我回去呢?」

嗓音柔軟,身上淡淡的香味也隨著細風吹入了她的鼻中。

李芡實先是紅著臉,半天,才羞愧地回答。

「周公子真是折煞我了。我一個賣面的,哪裡攢得了那麼多銀兩給周公子贖身呢?」

她並非自謙,而是實在囊中羞澀。

周美人卻笑了。

「有心了。」

李芡實戀戀不捨地兩步三回頭,終究還是出了村子。

李芡實歸心似箭,連忙加快了腳步,往住的鎮子的方向趕去。

路上,經過一個涼亭。

涼亭下正站著兩個人。

那個時候,天色漸黑,還下去了毛毛細雨。一人撐傘,另一人卻站在傘外,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遠。撐傘的那人似乎在看什麼,絲毫沒有想把傘給另一人共用的意思。

李芡實剛巧行囊里有周美人塞給她的一把油紙傘。

她自己原本也有一把,只是那把老舊不說,還破了幾個洞,平日一場大雨就可以將她淋成落湯雞,但在這個時候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李芡實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一時半會卻想不起這個人的身份。

她納悶地想了下,便走上前,將自己那把破傘遞給那站在傘外之人。

李芡實咧著嘴,沒理會那人的回答,便將傘放在那人的腳下。

經過幾日的路程,李芡實終於回到了那個她生活了幾年的鎮子。

只是,這個時候,她突然記起那個有些眼熟的人是誰了。

「小實,可是要去擺攤啊?」

那不是住在她斜對門,早些年與自己的女兒搬出了鎮子,卻在一年後去世的黃老太太嗎?

李芡實一張因為趕路而紅撲撲的臉瞬間慘白,面如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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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人勿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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