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陸小公子的秘密

4.第四章 陸小公子的秘密

謝祈走出西苑才發覺遠處的長林苑中竟是熱鬧非凡,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裡聽趙賢提起過這幾日陸府中要開秋宴,原來就在今日。

秋宴一年一度,府中客卿無論身份均在受邀之列,謝祈這幾日早出晚歸,想必是錯過了消息,而今日又起得遲,來請的侍從又不好擾他清夢,竟是差一點便誤了這個好機會。想必趙賢今日一早便赴了宴,只是不知道又遇到了什麼事,如此悻悻而歸。

這麼想著謝祈便走到了長林苑下,引路的侍從看他是從西苑那邊來的,知道他在府中地位不高,便將他帶到了左邊一處偏僻的位置入座。長林苑依山面水,其間百木千株,松石林立,主人於此間聚石引流,設流觴曲水,此時宴飲過半,賓主盡歡,場面便有些混亂起來,一群群人湊在一處,或飲酒作樂,或吟詩作賦,或撫琴高歌。絲竹管弦嘈雜中謝祈遠遠向主位看去,發現大司空陸放雖不在,但他的兩位公子卻都在,其中一位眉目深邃氣質不凡的便是那日他在陸府門口見過的陸府大公子陸紀,而另一位唇紅齒白,笑起來臉上有個酒窩的少年便是陸緋了。

謝祈沒想到十年之後的陸緋與十年前他所認識的那個娃娃臉少年並沒有太大不同,只是身量已長得很高,吳地果然山水宜人,他不禁想到與陸緋同年的泓,如今不知是何模樣了,西風蒼涼,與吳地濕潤溫暖截然不同,只怕泓的十年過的自有一番艱辛。他心裡極疼愛這個弟弟,心道若有機會一定要幫他重返帝都。

鄰座的人看謝祈來的遲了,一人獨酌沉思,便端著酒盞上前要拉他一同去不遠處聽人講經。這人姓殷名理,也是謝祈在西苑中便熟識的,謝祈雖不喜清談,但推脫不過,便只能隨他到人群中入了席,對面的山石上有兩人大約也是世家子弟,為了賣弄學識,便雲里霧裡大談老莊,宇宙洪荒,天地玄黃。下面的人聽得如痴如醉,謝祈卻聽得昏昏欲睡,心道這若是在宮中飲宴,大約他便早就命人將這二人拖下去了,而若是在桓家,大約不等他開口,這二人早就被扔出園子了,說起來在這點他的品味倒是和桓衝出奇的一致,都是不折不扣務實派。

好不容易論完了道,石上二人又談起了吳地的山水田園,秀美江山,偏安沉淪之情溢於言表。

謝祈以手支頤,一邊聽一邊搖搖欲墜,大約是他的心不在焉太引人注目,高處山石上的一人講得盡興之後忽然話鋒一轉,望著他,不懷好意開口道:「不知這位是……」

謝祈被點了名,只能站起來拱手道:「在下瀛州謝氏子祈。」

那人卻裝作未曾聽到的樣子,謝祈不得不再重複了一遍。之後那人才緩緩開口笑道:「瀛州謝氏,竟是聞也未聞,如今世風日下,不知是何蛇蟲鼠蟻竟也想登大雅之堂,真是天大的笑話。」

說罷,便不再理謝祈,自顧自的與旁邊之人繼續談山川風月。

這分明就是有意羞辱了,謝祈忽然明白秋宴上陸家請的世家弟子大多並看不起他們這些出身寒微的士人,也就是顧著陸家的面子才勉強與他們同席,但若有機會,便會露出猙獰的爪牙來。大約先前趙賢便是這般受了氣,才一人怒而離場。

周遭的目光全看向謝祈,謝祈卻只是端起酒盞,淺酌一口,微笑道:「山野草民,自然沒有冶情山水的高尚情操,只知道這吳地的酒雖美,但清甜有餘卻辛辣不足,卻比不得洛陽酒的中正醇厚。」

謝祈的話音雖輕,卻擲地有聲,洛陽是北方的故國舊都,此間世家高姓多是幾十年前倉皇南渡時飄零到吳地生根,但雖歷兩代,但北方才是故土,當今年輕之時也曾數次北伐,欲光復河山,而剛才二人只談吳地秋月,言辭間多有偏安沉淪之情,如今謝祈之言便是明指他清談誤國,不思故土了。

聞言那人的臉上也如同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眉目猙獰,正欲當場發作,卻忽然人群中有人擊節贊道:「正是這般,我也覺得吳地的酒有些太甜,還是北方的酒烈些。」謝祈回頭,才發現說話之人居然是陸家的小公子陸緋,想來年輕人活潑好動,此處人聲鼎沸,自然吸引了他的目光,只是不知他已在此處聽了多久。

陸緋既開口,那人也不好再說什麼,還要強自按捺下去怒氣作笑臉向陸緋行了禮,陸緋微微側身還禮,那人陰晴不定地盯著謝祈看了半晌,便獨自拂袖去了,

好在謝祈並不以為意,笑了笑便坐回了席間,一旁的殷理一臉憂慮地看著他,可憐兮兮低聲道:「謝兄莫與他置氣,那人是鴻臚寺卿夏衍的大公子夏珏,向來氣量狹窄,你今日得罪了他,只怕以後他還會為難你。」

謝祈並想不起來鴻臚寺卿夏衍是何許人,不過夏家他是知道的,雖比不上四姓也是吳地的望族。然而他還未開口答話,陸緋已走到他身前,殷理趕忙拉著謝祈站起來與他對面,陸緋看著謝祈,微笑道:「原來謝兄也懂酒。」

謝祈此時便知他大約一開始便來了,將二人的對話聽了個完整,有意替他解圍,他看到陸緋,便想起他小時候乖乖的樣子,沒想到長大之後還是如此貼心,便十分想摸一摸他的頭,然而抬頭時才發現的陸緋竟比他還要高上一些,堪堪忍了下去。

見謝祈不答,一旁的殷理開口道:「公子有所不知,謝兄不僅懂酒,書法棋藝更是百般皆精。」謝祈微笑汗顏道:「不敢當。」倒是感謝殷理此刻替他面上貼金了,其實他也只是跟從師尊讀書時六藝略通一二,當日他仗著有些小聰明,日日偷懶,既不願早起,又不能貪黑,與一同讀書的桓沖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如今想來當真十分慚愧,只是既得師尊真傳,學識自然比一般人都要強上許多。唯一的遺憾便是,那樣的日子沒有好好珍惜,如今真的是一區不復返了。

陸緋的目光在二人臉上逡巡一圈,恍然笑道:「二位既相識,那想來謝兄原來也是家裡的客人了,謝兄這般氣度之人,竟然藏在家中這麼久卻未能識得,當真要治這蔡主薄一個失職之罪。」

蔡主薄便是那日接待謝祈之人,是個秉公無私的人,謝祈對他印象不錯,此時自知陸緋是玩笑話,大約陸緋也同他一般看不上那位夏大人的公子,此刻見了他便如同見了知音,自從知道他是陸府的客卿,便硬是要拉著他去見兄長,謝祈又想到昨夜見到陸紀與公主的車駕,正想藉此探問宮中內情,於是便也樂於從命地跟著陸緋去了。

謝祈隨陸緋走到庭內上座才發覺夏珏也在,原來他並未離席反而依舊是座上賓,相必是沾了夏家的光。而殷理前番才說到夏珏不會善罷甘休,此番便這麼直直的遇到了,倒真的是冤家路窄。

陸緋與謝祈意味深長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在這點上他和陸緋的性格倒是頗為相似,對看不上的人便懶得費心應付,只是殷理又不由在一旁嘆氣,想他陸公子是什麼身份,夏珏自然不能奈何於他,而謝祈,不過是一介草民,又如何能與高官之子抗衡。

謝祈聽著殷理遠遠在一旁為他長吁短嘆便覺得有些好笑。但眼前陸緋已經帶著他一路穿過眾人走到陸紀面前,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拜道:「瀛州謝祈,見過大公子。」說罷恭謹退後一步,抬頭望去。

陸紀深邃的目光剛好看過來,兩人對視的一瞬陸紀瞳仁幽深,謝祈一凜,總覺得陸紀似乎能看出些什麼,然而下一瞬又什麼都沒有了,陸紀的目光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謝祈如芒在背,但仔細一想陸紀就算再心智機敏百倍,大約也猜不出他的真實身份,於是便理直氣壯地又看回去,再與陸紀對視一眼,陸紀反而忽然笑了。

這一笑如春風拂面,便掃去了之前的尷尬,陸紀忽然開口道:「昔日我在瀛州之時,便與謝氏一脈相識,此番見到謝君有故人之感,相必也許以前見過也未可知。」

謝祈聞言內心波濤洶湧,原來陸紀看了他半天,並不是認出他的身份,而是搞不好認識這身體的原主,說起來這身體原主身中奇毒便是一樁懸案,想來也是身世複雜,只怕他一句說不好便要露餡,以後在陸紀面前又當如何自處。

不過好在他面上依然平靜無波,冷靜一瞬,垂目道:「祈祖上出自謝氏旁支,到近代已衰落無聞,恐怕公子認識的乃是本宗,祈以凡才,自無幸使公子得聞。」

謝祈話音剛落,陸紀便立刻幽幽道:「如此,那倒是我認錯了。」

原來他是在試探。

此時謝祈靈機一動便明白過來,大約陸紀也並不認識謝氏什麼人,只是在試探他身份是否真實。可是他的目的又是為何呢?想到此處,便覺得陸紀此人真的有些深不可測,與他那個率性而為的弟弟有天壤之別。

兩人如此交鋒了一回合,陸緋望著兩人眼神交匯只是覺得好奇,聽他們閑話了半天也沒聊到正題,不由有些急切拉住陸紀道:「兄長,其實此番帶謝兄來,是想讓他到東閣去陪我幾日。」

此言一出二人皆驚,陸紀看著謝祈,目光意味深長,謝祈雖正有意與陸緋相處,卻沒想到陸緋會突然自己開口,他看看陸紀又看看陸緋,心下不由暗道只怕這下陸紀便更要對他心生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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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誰佔了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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