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打鬥

孫九一馬當先，帶頭衝鋒，後面三人只覺眼前黑影一閃，隨後感覺身子一輕，一股清新的空氣湧入肺中。雖然外面光線不足，可幾人目力不凡，仍能看出寬大的洞口就在頭頂不遠處悄無聲息地開啟。此時秦軍軍侯來訪，按說府內應當會有燈火人聲，可是幾人只覺洞外寂靜無聲，這詭異的氣氛令他們心裡不禁一突。

等到三人出了密道，卻不見了孫九的身影，外面景物依舊，只是少了幾分生氣，就連平時嘰叫幾聲的蟲子也失去了蹤跡，周圍山石樹木好似鬼影憧憧，顯得陰氣森森，空氣中隱隱有血氣涌動。

這時眾人聽到聲音響起：「大秦軍侯王平，聽聞孫府有異響，特此前來拜訪，還望孫氏家主開門一見！」這聲音氣勢恢弘，響亮卻不刺耳，那軍侯明明就在府門前喊叫，此刻卻好似來人就在面前說話，顯然這位王平軍侯修為很是不凡。

孫氏家主還未回應，突然感覺腳邊一陣濕熱，他低頭一看，頓時沉聲痛呼：「九弟！」

剩下兩人本來看到洞外情形有異，本能提升了警惕，聞聽孫五痛呼，也都低頭看去，卻見最先出洞的孫九此時卻是毫無聲息的趴倒在地上，他身下一大灘泥土黑乎乎的，還在慢慢向外蔓延，夜風突然停止，一陣濃重的血腥味從他身下傳來。兩人看了頓感悲憤異常，他們幾兄弟一母同生，從小便情同手足，除了老八意外身亡，幾人數十年都不曾分離，如今先是父親被陣法奪取最後的氣血精元，慘死地下，現在又看到兄弟橫死身前，痛苦之情溢於言表。

三人還在失神悲傷，突然一道黑影閃過，只聽一聲痛呼，孫七迅速將六哥拉到一邊，他雖然內心悲憤異常，卻是見到情形不對，內心仍然保留警惕，只是不想六哥兄弟情深，傷心九弟身死，一時失了心神，被黑影所乘，等孫七把他拉到一邊，卻見他衣服被已利器撕破，背後幾道深深地血痕，鮮血不停從裡面湧出。他迅速在孫六身上點了幾下，暫時止住了對方的傷勢，又動手撕開孫六原本就破爛的衣服，在傷口上蓋住，又用布帶纏了幾圈，這才扶起六哥，兄弟三人背靠背站成一團，身上法力涌動，閃起淡淡的光芒，防備著黑暗中的襲擊者。孫七趁機小聲說道：「艮兒沒能從地底出來，不過他天資不凡，修為也高過木妖，想來不會出什麼意外，還望五哥不要為此分心。」

臉色陰沉的孫五低聲「嗯」了一聲，他環視四周，突然開口沉聲說道：「李校尉修為卓絕，孫某自當佩服，只是我孫氏一族一直以來都遵紀守法，卻不知如今犯下什麼過錯，勞得李校尉出動大駕，行如此陰險手段屠戮孫家！」

秘室突然爆炸崩塌，幾人都來不及去取牆上的法寶兵器，如今空手對敵，而孫九驟然身亡，對手極可能是城內那位修為難測的李校尉，此刻心中不禁有些惴惴。

夜風突然吹起，一陣陰測測聲音也隨之在三兄弟身邊圍繞：「孫家做了什麼，你們父親自然知道，在下今日奉命行事，取孫氏全族之命，來為無辜死難者報仇。」

周圍突然風聲大作，利器破空之聲響起，三兄弟耳力非凡，凝聚法力或握拳或推掌或擎手刀紛紛動手抵擋，三人六手晃動，晃過一片法力光芒，卻發現來襲的原來是些樹枝石子，襲擊者並未出動。突然孫六慘叫一聲，伸手捂住肚子，借著他身上淡淡的防禦法力的光芒，可以看到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在他手上留下幾道深可見骨的血痕，而他肚子也被利器劃開個口子，

血液汩汩湧出，將他下面的衣服染成一片暗紅，他雖警惕異常，卻不想來人隱匿功夫高明，隨在暗器後面無聲無息的出手，一擊而退，雖沒要了他的性命，卻也使他身受重創，再這麼支撐下去，只怕他會成為累贅，白白拖累身後兩人，甚至還會成為來人的突破口。此時孫六失血過多，臉色一片蒼白，呼氣之聲極為粗重。他深深吸了幾口氣，有些顫抖地說：「你不是李校尉，李校尉修為高深，他若出手，我定然十死無生，根本無力抵擋。五哥七弟，來人與我們修為相差無幾，只是隱匿功夫不錯罷了，只要我們小心謹慎，定然能將他擒拿擊殺。」說著他調整氣息，呼吸聲也逐漸正常，只是身上的防禦光芒有些微弱。

一陣微風吹來，孫六輕輕吸了吸鼻子，突然身形暴起，快速閃到一處山石前右手奮力劈下，身後兩人也疾步跟上，三人呈品字形封鎖了那片區域，原來先前孫六受襲遭創，卻趁機在對方身上灑下了些東西，剛才他就在一邊說話麻痹對方，一邊手指微動，向兄弟道明計劃，待夜風吹起，孫六確定對方方位，兄弟三人聯手出擊，意圖一舉擊殺來敵。

兄弟合心其利斷金，有二人在身旁防範，孫六這一擊使出了全身的法力，只聽「砰！」的一聲，伴隨著輕微的衣物撕裂的聲音，整塊堅硬的山石和其後面的大塊空間被他手刀的刀芒切中，一分為二匍匐在地上，只是卻沒有多少血腥味。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塊石頭被裹了黑色的衣物，偽裝成人形躲在假山後面。

「不好，有詐！」孫五剛叫出這句話，就欺身趕到仍保持下劈姿勢的孫六身前，此時孫六齣手完畢，防禦最為虛弱，來人已經發現了孫六的計劃，順勢設下誘餌，再趁機出手。孫五一拳砸下，一塊石頭被他凌空砸成粉末，突然光芒一閃，一道刀光閃過孫五，將他身後的孫六釘在地上。一旁的孫七卻是慢了一步，他雙手凝聚法力，就要衝到孫六身邊，只是動作有些緩慢，才眼看著孫六再次受傷。他突然身體一震，張口噴了兄弟們一臉鮮血，右手卻迅速拍向身後，「嘭！」的一聲，一道黑影從他身後閃過，踉蹌了兩步，卻沒再躲入陰影黑暗中。

孫七身子晃動了兩下，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沒有發出什麼聲音，撲通趴倒在地上，他身後心臟和丹田位置被開了兩個大洞，停止跳動的心臟上被抓出幾道爪痕，丹田處一片空蕩蕩的，若不是他反應迅速，只怕心臟也會被來人一把抓出。他本身就心思謹慎，眼見孫六遇襲，他雖出手相助，卻也暗暗凝氣防禦，因而動作慢了一步，只是沒想到來人雙手犀利，應當是用了什麼法寶利器，一爪破了他的防禦，將金丹抓走，又出手想把他心臟抓出。遇襲之時他便揮動雙掌，左手看似光芒大漲，卻是虛張聲勢，右掌卻暗暗蓄力，襲擊者果然比他迷惑，從他右後方閃出，這才中了他臨死的一擊。

黑色人影在不遠處站定，看上去比較瘦弱，他全身包裹在黑色的衣物中，就連頭上都被緊緊包住，只留兩顆黑亮的眼珠緊緊盯著對面。他左手撫住小腹輕咳兩聲，稍微理順了體內有些混亂的氣息，右臂抬起，將手裡的一顆金丹吞入口中，咔嚓幾口便吞下了肚。

孫五這次沒再為失去兄弟而痛呼了，他使了幾道手決，將釘住孫六的短刀封住，看了看地上一死一傷的兩兄弟，他緊閉雙唇深吸了口氣，平復心中的激動，只是他眉角輕微的顫動表明了他內心的痛苦，他身形晃動，瞬間閃到黑衣人面前，雙拳閃電般揮動，向對方發出暴風雨般的襲擊。黑衣人原本修為高出他們一些，如今受了孫七臨死一擊，身體受傷氣息紊亂，好在他身法敏捷，騰跳挪轉躲避孫五的攻擊，身上偶爾挨上兩下輕的也只發出輕微的「砰砰」聲，好像對他影響不大，想來肉身也極為堅固，有時他還趁機還手，在孫五身上留下幾道深淺不一的爪痕，兩人就在這片假山樹木間的空地上飛速打鬥，忽略了門外第二聲：「大秦軍侯王平，聽聞孫府有異響，特此前來拜訪，還望孫氏家主開門一見！」

相比於地面的激烈搏鬥，地下的廝殺更為兇險。慕青和孫艮兩人在碎石亂藤間穿梭打鬥，頭頂還時不時有石塊落下，秘室內外不停晃動，好像很快就會倒塌一般。

孫艮突遭大變，甫被根藤纏住自然是有點慌亂，等他穩定心神凝聚法力，便輕鬆掙開了蔓藤，在密室里騰挪幾下，取了牆上的寶劍，向著慕青衝殺過去。

「慕青你害我祖父，毀我孫氏，斷我仙緣，今日我非斬了你這妖怪不可！」原來他自小資質出眾，修行一日千里，此次為孫獵戶續命，想借仙子庇護孫家，而他更想藉機進入修行門派，以圖更好的發展，如今夢想破滅，他自然恨不得將慕青寢皮食肉，因此下手格外兇狠，招招直指要害。

慕青沒想到自己先前看走眼，這孫艮竟到了鍊氣化神的境界，卻默默掩飾修為，聯想到先前孫家對城內秦軍動向的反應，想來應該是在防範秦人，好在他藉助地火突破了功法，境界進入發芽期，也不畏懼什麼，右手一伸，一條嬰兒小臂粗細木棍從手心緩緩出現，慕青單手持棍，迎向孫艮。

甫一交手，慕青便感到了極大的壓力，想這孫艮二十來歲便修道鍊氣化神，放眼整片郡縣也少人比，其天分自然不凡，再加上他曾擔任軍侯，鎮守南山城，與人交手經驗豐富，豈是宅在深山上百年的慕青能比的，一時間慕青揮動長棍上擋下防，只能苦苦招架，根本沒機會出手，再加上頭頂不時有石塊落下，他只能一邊抵擋一邊躲避，顯得極為狼狽。而孫艮卻不去在意這些，他揮動長劍，劈開落石亂木，毫不留情斬向慕青，劍劍不離要害。他那寶劍流光溢轉，頑石硬木遇之即開，顯得毫不費力，想來是仙子所賜的神兵利器了。慕青剛破陣而出時衣服被焚盡，他順勢煉銅為甲，還能增加些防禦，卻沒想對方神兵鋒利，一不小心便會被破開銅甲，在身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傷口，好在他的木棍也有些來歷，總算還能抵擋，手忙腳亂中使出丟了百年的棍法。隨著打鬥延續逐漸熟悉，再加上他神魂感應，引動根藤阻攔騷擾，勉強還能支撐。

隨著時間延長，洞頂的巨石落下，兩人的騰挪空間越來越小，孫艮攻勢也越來越急，慕青卻招架的越來越熟練，甚至有些遊刃有餘，偶爾還會還擊兩下。一聲巨響傳來，兩人同時扭頭，看到密道內震動異常，只怕再不儘快結束打鬥，就會被深埋地底。兩人對視一眼，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決絕，孫艮凝神聚氣，劍芒猛然竄出數尺，像根瑩亮的長矛，他雙手握劍，猛力刺向慕青。慕青全身沐浴著火光，也揮棍迎上，兩人接觸瞬間他突然讓開手臂，任由長劍刺穿身體，在對方有些震驚的眼神中將木棍迅速的刺進了孫艮的胸膛。

粗大的木棍刺透孫艮的身體，露出尖尖的棍頭，原來慕青自覺身手比不上對方，就暗中將法力凝聚在腹部，打鬥中放開防禦，任由對方刺穿身體，自己凝聚法力保護身體減少損傷，隨後將法力化為絲線緊緊纏住體內的長劍，讓對方進退不便，同時將變尖的棍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進對方身體，孫艮法力凝聚在長劍上，自身防禦不足，因此被慕青得手，他放開劍柄，手指顫抖著指向慕青，嘴裡發出幾個「你、你......」最終無力的放下，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慕青收棍回體，慢慢拔出長劍，看了看倒地不動的孫艮和滿是亂石的秘室，最後還是沒做什麼，轉身快速離開。

地面上的戰鬥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對戰雙方沒了兵器，揮動拳腳你來我往，打的兇狠異常。孫五拳重勢沉，觸之即傷，卻苦於動作相對緩慢，難以擊中對方；黑衣人動作迅速，卻攻擊傷害不足，他幾次擊中孫五，卻苦於躲避攻擊，再加上對方防禦深厚，只能留下幾道淺淺的傷口。如今兩人各有優劣，一時拿對方沒有辦法。

打到最後，雙方心裡都有了以傷換命的想法，各自調整法力，暗自準備，突然孫五放開防禦，借著黑衣人出手擊中自己瞬間，凝聚法力迅速出拳砸中對方胸膛，只聽「咔嚓」一聲，骨骼碎裂的聲音傳來，最終一道人影緩緩倒在地上，再沒什麼動靜。

原先倒在地上的孫六此時還有些意識，他看著慢慢走來的身影，凝聚全身的力氣，嘴角哆嗦著說：「原、原來，原來你、你是......」

又是「咔嚓」一聲脆響，孫六話語被打斷，他大睜著雙眼，裡面的生機在迅速消失，他裸露的皮膚變得蒼白，身體也枯瘦下去，慢慢收縮貼到骨骼上，整個人漸漸變成骷髏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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