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好一個憨牛兒
?青姑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鬆了手。
「師父。」張戈喊了一聲,揉揉胳膊,「牛兒,這是青姑,日後你有什麼生活上的需要,便和她說。」趙衡蒲說到這裡似乎想到什麼,一雙牛眼透出幾分明顯的笑意道:「有什麼愛吃什麼也可以跟青姑說,不過也要看你小子能不能吃得起了。」
這是什麼意思?
張戈看了看老婦人,卻見這老婦人正有幾分怔怔的看著前方,感到張戈的目光,有些窘迫的低下了頭。
「青姑,你先下去吧。」趙衡蒲又道。
「是。」
「牛兒,為師乏了,去小憩一會兒,你來照顧尹公子。」趙衡蒲見張牛兒聽的木楞,便彈彈衣擺,向外走了幾步提醒道:「還愣著幹什麼,你這小子救回來的,便自個照顧,還想讓為師花錢請個人來伺候?」
我倒是沒這麼想……不過這叫什麼事啊!?
張戈有些憋屈的想,直覺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都隱隱有種詭秘讓他摸不著頭腦的感覺。他還不知道這不過是自身被鬼差改造過的身體,因為那几絲亡靈的靈氣,在即將與宿命相遇的前夕,發出的預警。
十幾年的寒窗苦讀,夏暑冬寒,哪怕是寒冬臘月之日,為了心中的希冀,屈伸僵硬的手指,挑燈夜讀立志求學的辛酸,原主張牛兒在淪為禁臠的憤恨苦楚,半生的恩怨情仇,徒勞的掙扎。
哪怕鬼差說的天花亂墜,這一條明知坎坷的路又豈是好走。
恩、怨、情、仇。
張戈扒開半開的門,與一雙黑沉幽靜的眼睛牢牢的對視上。張戈的瞳孔帶著幾分驚艷的張大了些許,直到那眼睛的主人撇開視線,才感到自己渾身一松,似乎剛剛他的呼吸都因為這張光華照人的臉岔了口氣。
床上的少年似乎因為受傷,有些虛弱的半躺在靠枕上,看上去人畜無害,半闔的眼顯得溫和乖巧,光潔的額頭,飛揚的眉上是一條纏繞了好幾圈滲血的白色繃帶,帶尾稀稀疏疏的參雜在髮絲中。
待張戈走的近些,少年復又注視著他,嘴角勾起一絲笑道:「還沒謝過小恩人救命之恩,在下尹四輝,不知道小恩人如何稱呼?」明明這語調十分溫和,這位尹四輝尹公子的話語動作也看上去不疾不徐,莊重有禮,可張戈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勁。
還有尹四輝……這是什麼名字?感覺有點逗比啊。
「哦,我是張……」張戈看著尹四輝的眼睛,本能想說出自己的名字,這會兒突然想起自己現在不是張戈了。
「牛兒。」頓了一頓,張戈吐出這兩個字。話一出口便感到有些窘迫。
就像一個鄉下孩子來到一個逼格極高的地方,大家都叫啥啥羲之,啥啥宗元,而自己介紹自己叫狗剩的感覺,而那些羲之、宗元也都是些長的的清朗乾淨的高富帥。當然張戈並不是張牛兒,所以在自己感到羞惱的那一瞬,他便直覺到自己的身體意識似乎還是有些受原主的影響。
雖然原主的魂靈確確實實是不在了。
「哦。」尹四輝些孩子氣的點點頭,迷離溫潤的聲音帶著微卷的聲線幾近喃呢道出「牛兒」兩字。又嫌不夠似的加上一句:「牛兒……小恩人~」
(⊙o⊙)
張戈突然感到自己的名字散發一股濃濃的色(分隔)情(不然會被屏蔽)感覺,其實牛兒這個名字真的是很鄉土很普通吧。特么尹四輝你敢不敢好好講話!
適才自家師父喊他的名字喊得起勁,嗓門響亮,自己先前隔著牆都能模模糊糊聽見這位四輝公子與師父講話……
所以,現在。
這傢伙果然是明知故問嗎?拿他張牛兒的名字當樂子。尹四輝公子我們好像不熟,你這樣開我玩笑是要付出代價的你知道嗎?
「擔不起小恩人三個字,尹公子你還是叫我張牛兒吧。」張戈的臉刷的冷了下來。
尹公子似乎並不會看人眼色,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聽了張戈的話,他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吩咐了起來。
「嗯,也好。那牛兒你去弄些熱水來吧,在下想泡個腳。」
你沒看錯,就是這樣理直氣壯地,漫不經心,理所應當的吩咐起來了,還是泡腳好么!?
你能想象「潘安」一本正經的對你說:「牛兒你去弄些熱水來吧,我想泡個腳。」
或者「衛玠」興緻勃勃的告訴你說:「牛兒你去弄些熱水來吧,哦,不是洗水果,我想泡個腳。」
……
因此張戈直接表達了不滿:「這時候泡腳好像不好,公子你還是不要泡腳了。」
「唉?是嗎。」床榻上的貴公子微微抬頭,黑眸中剎那間掠過一絲委屈,抑或是驚訝不解,糾結的難以言說。只清晰的讓旁觀者察覺到他那不得洗腳水的哀傷。
「嗯,牛兒說的是。」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刷的一下,張戈腦海中彈出這幾個字。
不過接下來尹四輝的話打碎了張戈的看法。只聽那迷離溫潤的聲復道:「既然要洗腳,所幸都洗一洗。在下滿身藥味,著實難受。」
「不知道牛兒願不願意.......為在下,擦個身?」
擦個身?擦個身。擦個身?!
男人給男人擦個身也沒什麼,畢竟找個女人來給男人擦身那就要負責任了。哦索很正常,答應他也沒什麼,前提是他張戈樂意才行。
可是特么重點是:為什麼不洗腳就要擦身,尹四輝公子你真的有好好聽我講話嗎?
張戈臉色不變,乾脆道:「沒有熱水。」
「哦?」尹四輝臉上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莫非,牛兒小兄弟你......害羞了?」此時已近正午,朝陽愈烈,大片暖色的陽光湧入窗柩,驅散昨夜遺留下來的清涼冷意,勢要將這一方小天地烤炙的火熱。
尹四輝自然不是尹公子的真名。只見他饒有興緻的暗暗打量自己床前的半大少年,帶著鄉下孩子特有的色彩,乾枯黃瘦。偏偏站的筆直,也不拘謹,故作鎮定的小臉一雙眼睛卻生的極好,若是以形狀說堪堪以杏眼描繪,偏生一雙眼角向上微挑,便有了那一絲嫵媚的難描難畫之感。
這小童,生的女氣了。
這尹四輝公子,天生風流,尤愛鑒賞別人身上那幾份獨特的美感。若是全然是個鄉下小子也就罷了,偏偏救了他,叫他看在眼裡,又生了雙好眼,便起了幾份逗弄之心。偏生張戈又是個彆扭不會藏心思的。
這不。只見床前的小童明知是激將,卻依舊冷著臉說:「害羞什麼?你擦身,我師父的葯白給你塗了。」
「在下只是簡單擦拭一番,自然是不會動塗了葯的地方。還要勞煩牛兒了。」尹四輝溫聲道:「在下痴長牛兒小兄弟幾歲,牛兒若是不嫌棄,不如叫我尹大哥吧。」
先是恩人,一會兒又是牛兒,這時候還想叫我牛弟弟嗎。
張戈背過身去:「我就是個莊稼小子,擔不起公子的弟弟。」說完,張戈便出門去了。尹四輝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姿態悠然的躺回了榻上。
尹四輝本來就只是逗逗張牛兒,張牛兒走了正好睡個午覺,實在不得不說是這位尹大公子的惡趣味。
只是沒想到他卻是想錯了。
過了一會兒門口傳出聲響,他一睜眼看見張牛兒有幾分吃力的把一個木桶放在了一旁,另一支胳膊上挎了一個籃子。
張牛兒放下籃子在桌子上,有幾分不自在道:「先吃飯,再給你擦身。」
一來二去,叫尹公子看出張戈的心口不一,面冷心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