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入宮選秀
天和十七年，大縉都城，建安城。
顧欣妍下了轎，舉目打量這座巍峨的宮城，目力所及，只看到高大的灰色城牆聳立，頭頂是碧藍碧藍的天空，萬里無雲，一塵如洗。
她眯了眯眼，心情無端好了起來。
「小姐」，環翠上前一步，伸出手來，她微微一笑，扶著環翠的手向前緩步邁去。
宮牆很高，路很長，周圍有人小聲交談，聽不真切。她抿了抿嘴，摒棄紛亂的思緒，穩穩地向前行去。
顧欣妍，八品縣丞顧知章之女。
她抬頭望了望身旁一頂頂裝飾精美，雕花垂纓的精緻小轎。再看看留在後方的自家小轎，雖不寒酸，但已顯老舊！
想到如今家裡的境況，心底嘆了一口氣，摸了摸籠在左袖裡的玉鐲子，觸手溫潤，是上好的暖玉。這是祖母當日六十生辰時給自己的，也是現如今身邊最值錢的首飾。
「小姐」，環翠輕輕叫了她一聲！她一凜，捏緊手中帕子，微垂下頭，抬步往前走。
今年本不是待選之年，今上正當壯年，後宮充盈，且一后二妃均育有皇子。
不料，年初一場圍場狩獵，大皇子與三皇子突從馬上墜落，大皇子重傷不治，三皇子一腿落下殘疾。現成年皇子除了淑妃所出二皇子，良美人所育四皇子尚在襁褓之中。
皇家子嗣單薄，兩宮太后焦急，與幾位大臣一商議，戶部奏請，一道聖旨下，凡官家未嫁女兒均在家待選，不得私自婚嫁。
顧欣妍接到待選旨意時，慒了：進宮？選秀？她竟完全忘了這是古代，官家女子是要參加選秀的。想到前世看的那些宮斗劇，她哆嗦了起來。
李氏抱著欣妍，溫聲安慰她，說著說著紅了眼眶。衡哥兒也捏緊小拳頭，哽著聲叫姐姐。
看著一家人愁雲慘霧地，顧欣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是作什麼呢？不是待選嗎？像我這樣的多半選不上呢！」
李氏一想也是，夫君只是八品小官，欣妍雖說長得不錯，但也不是什麼天香國色的大美人，想必落選的可能較大。
但說是這樣說，又想到欣妍的性格，自己平時不怎麼拘著她，宮中規矩深嚴，萬一衝撞了貴人可怎麼辦？一顆心又不可抑制地提了起來！
待得九月初八選秀日，李氏一早起了來，千叮嚀萬囑咐地，恨不得跟了去！
環翠一早就被耳提面命，此刻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留神注意著別家秀女所帶丫鬟的舉止，生恐哪裡出了紕漏！鬧了笑話！
主僕二人跟著前方的隊伍向宮門行去！一眾秀女進入大廳，被分成十幾撥，分三日看完。顧欣妍被分在第三日，即最後一撥。領頭宮女交待完注意事項，便有小宮女前來領路，帶她們各自進入休息的宮室。
而環翠一眾丫鬟被安排在另一處，此刻開始直至出宮之時才能見到自家小姐。
因是第三日，欣姸呼了一口氣，去宮室的路上好心情地打量了一下兩旁的花草，卻不妨遭來身側小宮女的側目，忙移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往前走，再不敢造次！
一行人穿過長廊進入一間大殿，上書「景春宮「，進去左右兩旁分列眾多小房間。六人一屋，可自由組合。有那相識的，早就聚在一處快速挑好房間進去了！
欣妍躊躇了一下，邁步向最左側的房間走去！進去一看，裡面已有四人，俱在整理衣物，她站著看了一會，選擇了靠窗第二個空鋪位。
旁邊一個圓臉姑娘好奇地打量了她一下，復又低頭擺弄自己的衣物。
她環視了一下，大約每人一個小柜子，洗漱用品一應俱全，還有一套換洗衣服。
她粗略看了看，就放在一邊，大約是沒人去穿的！
都是待選的官家女子，身上穿的戴的都是上好的！就連她自己，也是李氏翻了箱底，拿出陪嫁的一匹最好的緞子，請了裁縫王月娘專門給她裁製的，生怕叫人小瞧了去！
雖不是時新的料子，但勝在欣妍皮膚細白，湖藍的顏色倒也清新！
一夜無話，待到第二日傍晚，人已走了一大半，就連這屋，就剩欣妍和先前那個圓臉姑娘。
她們這屋6人，前頭4人全淘汰了，是聽來拿衣物的小宮女說的！秀女們都有一個小包袱，上面縫著各自名字，待選日收拾好，到時自有小宮女來拿出去。
欣妍呼了一口氣，洗漱，睡覺，睡到半夜被什麼聲音吵醒。迷糊睜眼一看，那個圓臉姑娘正抱著被子在小聲啜泣。
她悄悄合上眼，想繼續睡，那啜泣聲卻迴繞在耳邊，竟睡不去了！
她嘆了口氣，翻了個身，啜泣聲停住了。
她攏緊被子，合上眼，迷迷糊糊抽泣聲又響起，雖極力壓抑，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她乾脆睜著眼睛，看著漆黑的屋頂，腦子裡思緒萬千，一會想著明天的遴選，一會又想著屋子裡的這個因何緣故哭泣，慢慢地，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還是來送早膳的宮女驚醒了兩人。
其它秀女都已梳洗完畢，早早地候在外面長廊下，等著引路宮女前來！
兩人趕緊梳洗了，胡亂吃了兩塊點心，也去外面候著！
待邁出門時，一轉頭，看到圓臉姑娘兩隻眼睛腫得核桃般，暗叫不好！急攔住她，指了指眼！
圓臉姑娘眼一紅，又要落淚！她忙拉了她回屋，自家轉身跑了出去，找來小宮女吩咐了一聲。
不一會，小宮女端來一個白瓷碗，裡面浮著一小塊冰！
欣妍接過來，拿一快白棉布包著，輪流敷在圓臉姑娘眼皮上。
約莫一盞茶功夫，腫就消了，雖還有點痕迹，但不仔細看也瞧不出來！
圓臉姑娘感激地眨著一雙大眼，拉著顧欣妍的手：「今兒真是多謝你了！我叫傅芳菲。你呢？」
欣妍正待說話，外面領路的宮女巳到，正清點人數。
「顧欣妍」！
匆匆說完，就拉著傅芳菲插入後面隊伍里，惹來好幾個秀女不悅的目光，兩人相視而笑。
隨著太監的喊聲，一撥一撥的人出去，候在偏殿的人越來越少。
輪到顧欣妍時，已近晌午，邁入主殿時，顧欣妍站得發麻的雙腿差點被高高的門檻給絆倒。
一溜六個秀女站在殿前，給帝后屈身行禮，顧欣妍緊張得鼻尖直冒汗！傳說中的皇帝，皇后，那麼近的距離，說不緊張是假的。
她努力集中心神，聽上面問話。好像從頭至尾都是皇后和另外一個妃子在問話，不外乎是些女則，女誡之類的問答！並不單個問，大夥一起！
顧欣妍鬆了口氣，由於來自現代的靈魂，對女則女誡類的訓誡她並不十分認同，故這些書籍一直束之高閣，問顧欣妍肯定一問三不知！
她抿緊嘴，微垂頭，別人答話時她就微笑，偶爾看著說話的人禮貌地點一下頭，表示認同！
很快，沒人再說話了，六人就靜靜地站在那裡。座上的人似乎在低聲討論著。
良久，有宮人端過來一個盤子，上面放著一排名牌。共6塊！正面有名字的就是淘汰了，反面的表示留下！
現盤子里有4塊是翻著的，欣妍舒了一口氣，隨意溜了一眼，抬腳準備退出！
等等！她努力睜大眼睛，又睃巡了一遍，顧欣妍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