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盆水閉氣

躺在病床上的唐毅，此時表情複雜，或喜或悲。喜的是自己大難不死，看似好像又獲得了福緣。悲傷的是，自己竟然失去部分記憶，對於自己身的身份和經歷遺忘了一大部分。

一個星期後，古鎮派出所的張大雄帶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張大雄並沒能找到有關自己的失蹤上報的記錄。也就是說自己這麼一個大活人失蹤了這麼久，居然沒有人關心。這就說明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是孤兒。

當得知自己可能是孤兒的時候，唐毅整整一天沒有說話。其實，唐毅當日溺江后，妹妹唐旋被帶走，家中無人。再加上他居住的土家寨子又比較閉塞，所以也沒人想起來要上報失蹤。

「唐毅，你別傷心了。今天下午就跟我回家。以後就住我家。」李玩拍了拍唐毅手臂，瓮聲瓮氣地說道。

對於這才認識幾天的朋友李玩，唐毅打心眼裡感激對方。不但天天來陪伴自己，每天送來飯菜，還將古鎮上的見聞一一講解給唐毅解悶。

唐毅眼看自己也沒什麼去處，就應了下來。到了下午，派出所張大雄專門開了所里唯一的破警車將唐毅接到了李家鐵匠鋪。

「唐毅，好好生活。我所里還有事情，就先走了。」張大雄說道。

唐毅感激地點點頭，說道：「謝謝張叔叔。」

李家鐵匠鋪臨街而居，前面是店鋪，場地有些狹小。中間有個小甬道，一側便是打鐵的爐子。過了甬道，後面就是居住的內室。

這李家其實挺小的，後面的內室只有兩個狹小的房間，一個是李老漢居住的，還有一個肯定就是李玩居住的。

「哎呀，唐毅，你別擔心。我晚上根本不住這裡。我老爹晚上還要打鐵，這叮噹作響的，他怕影響我學習，所以讓我住在我姑父家。」

李玩姑父家以捕魚為生，基本生活在船上，倒是將房間省下給李玩住了。不過李玩住那裡可不是為了學習，而是天天出去跟一幫子小混混鬼混。

李老漢人憨厚老實，他略帶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家裡不夠寬裕，恐怕供不起小毅你上學了。不過，張所長說了，可以幫你先將戶口落在古鎮。」

「沒事，正好我也不喜歡上學。李叔要不我跟您學打鐵吧。不然我就這樣白吃白住心裡過意不去。」唐毅說道。

「你真願意學打鐵？」李老漢眼睛一亮。你還別說，他還真差個徒弟。畢竟，國家改革開放后，許多農具鐵器都是工廠里生產。這打鐵鋪只是補補修修，多是打制一些工藝品。而許多年輕人都不願意學習打鐵這門手藝了，李老漢還真怕自己的手藝斷了傳承。

「當然，以後還要麻煩李叔你了。」唐毅從小吃苦慣了，讓他白白受人供吃供住，他的心裡顯然受不了。

「爹，我也不想上學了。要不我也跟爹你學打鐵。」一旁的李玩也插嘴說道。

「滾，你給我老子好好學習。老子可是勒緊了褲腰帶供你上學，你要是學不出什麼東西來，可別怪老子抽你。」李老漢額頭青筋暴露，狠狠地罵道。這也難怪，現在這個時代已經不是像以前了，不學習，將來就走不出這個小小的鎮子。

李玩一見自己老爹發怒，頓時撇撇嘴巴不說話。

不過現在正是暑假，離開學還有十來天，李玩便一直纏著唐毅玩耍。而在這十幾天內，唐毅已經正式開始跟著李老漢學打鐵了。

李老漢教唐毅認識爐子，封箱等各種打鐵設備，又從打鐵的基礎開始教授唐毅煅、鑄、淬等技巧。所謂人生三苦，打鐵、撐船和磨豆腐。這不禁要承受火爐子帶來的高熱，還要甩膀子花力氣，順帶著還要口乾舌燥地喊幾聲，這打鐵還真是辛苦。

時間過的很快，眼見李玩開了學上了高二。而唐毅也基本上能慢慢地幫著李老漢打鐵了。

鐵匠鋪里一大早就傳來了叮噹叮噹的打鐵聲，只要這叮噹聲響起，小鎮子上人就知道，一準就是李家鋪子的那個憨厚老實徒弟又早早起床打鐵了。

唐毅的領悟很強，人又老實肯吃苦，打鐵的手藝蹭蹭直上。除了手藝好以外，唐毅還樂於助人，這大家一旦遇到要花力氣的活計，都指著唐毅幫忙，而唐毅從來不拒絕。這贏得了不少街坊鄰居的誇讚。

煉水經修鍊，先練外，強身體練外力，最終以力破境，踏入道門。

唐毅嘗試了一下，沒想到還真有效果。短短十幾天內，唐毅的力氣增加了一倍還不止，行動也變得十分迅捷起來，而且身體也從瘦弱慢慢健壯起來。

只是這煉水經中還有不少篆體字自己不認識，這樣不免影響到修鍊。唐毅決定要搞懂這些信息，而現在唯一的有文化的人就是李玩了，沒辦法，唐毅只能求助於他。

「怎麼？你也想學習？」

「是的。要不你將書本帶回來，我看看。順便你教教我。」唐毅說道。

「不行不行。我哪能教你。書可以提供給你。」李玩有些不好意思地饒饒頭，不是他不肯教，實在是自己水平太差了，要是教唐毅只怕是誤人子弟。

到了周末，李老漢決定去城裡一趟，準備將幫人家打制的一把龍紋鐵劍送到城裡的漢藝工藝品店去。據說許多國外的遊客來遊玩的時候都喜歡買些中國的工藝品帶回去。你還別小看這些工藝品，當地政府還指望它創收外匯呢。

純手工的工藝品價值更高，李老漢這把手工打制的鐵劍是仿製的越劍，通高55.7厘米，寬4.6厘米，柄長8.4厘米，上面還雕刻著鳥篆銘文。據說這麼一把劍在那工藝品店裡出售價格為一百美元，摺合人民幣也就是千把塊呢，當真是巨款。不過，這種國營工藝品店的美元是需要直接上繳國家。

一聽說老爹要進城，李玩便忍不住心思鬧著要一起去，而且還要帶上唐毅。李老漢覺得也該讓兩個小夥子出去見見世面，便應了下來。

初次進城，可將兩人樂昏了，樂得連東南西北都找不到地。

九十年代初，國內經濟有所好轉，商品供需矛盾有所緩解。不但各種商品開始琳琅滿目地出現在了縣城街頭，縣城中那唯一的明拱橋的兩頭又開始出現了各式各樣的賣藝的和耍把戲的。

李玩和唐毅一邊欣賞著能卻又買不起的商品，一邊有滋有味地品味著城裡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

「快看，橋頭熱鬧著呢。」李玩興奮地叫嚷著。

兩人很快地跑到橋頭，唐毅還真看到了李玩經常提到的胸口碎大石的表演。一老一少，少年將石塊搬到了老人的胸膛之上，然後一鎚子下去，倒是嚇壞了不少圍觀的人。不過等到老人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后，大家爆出十分熱烈的掌聲。

而另外一邊則是一個老漢耍猴子，老漢大聲地呵斥了一下那猴子，隨後給了猴子一巴掌。嘿，好傢夥，那猴子也跳起來給那老漢一個耳刮子。圍觀的眾人看了頓時大笑起來。

「唐毅，快看那邊！人更多！」李玩說完，急忙拉著唐毅跑到了對面的橋頭。

這處的人確實更多，不過這看上去怎麼不像是看熱鬧。唐毅看到不少人還拿出一塊兩塊錢來。

「玩子，他們這是在賭博。」唐毅頓時反應過來。

國人好賭，而且這賭博不分身份，不分年齡。唐毅瞧著這周圍，有杵著一根長長的棒杆子，在一旁傻笑地看著還時不時將口袋裡的緊緊捂住的一塊兩塊丟到桌子上賭上一把的棒子。有頭髮已經花白，挑著菜擔子吆喝停下來，嘴巴哆嗦地喊著上一塊賭一把的賣菜老頭。

「怕什麼？就看一會兒。」李玩可是一個喜歡玩的主。有賭博場子，這還不稱了他的心。

只見一群人圍著一張桌子，桌子上順序放著兩個洋瓷臉盆，臉盆里盛滿大半臉盆的清水。桌子一旁還放著一塊計時用的電子錶。

「原來是在比試盆水閉氣，這東西我們也會玩。」李玩叫道。

盆水閉氣，只要是江邊長大的孩子都玩過。盛放兩盆清水，然後兩人分別將臉埋進水裡，看誰能閉氣的時間最長。

而現在這裡的盆水閉氣的玩法儼然加入了籌碼，比一次兩塊錢，誰贏誰得錢！這兩人賭輸贏，下面圍觀的人也跟著開賭注，有得賭左邊那個人會贏，還有人賭右邊的人會贏。

李玩顯然是手痒痒了，他掏出身上僅有的一塊錢，對唐毅說道：「你也掏一塊來。一會兒我們就將這錢贏過來。」

「我們還是別玩這個吧，這是賭博。」唐毅捂著口袋裡的錢，有些不情願地說道。

「哎，你怕什麼。我還比不過那攤主？你剛才不是也看到了，那攤主僅僅就比剛才那人多出了兩秒。我要是將臉埋進水裡，少說可以堅持一分鐘。」李玩說完，就將手往唐毅的口袋裡伸。

見李玩這麼堅持，唐毅也沒辦法，只得陪著李玩玩一把。大不了自己親自上陣，他就不相信有人玩這盆水閉氣還玩的過自己。

煉水道經中在外功境界有一個功法叫龜靈閉息。在外功境界里，這個龜靈閉息可以閉氣半個時辰之久，這也是目前唐毅能從煉水道經里獲知唯一的一個功法。可惜唐毅修鍊的時間太短，現在只能夠在水中堅持不到十分鐘不換氣。當然，即便是這樣，一般的人也贏不過唐毅。

「讓讓，下面我們來。」李玩分開人群，直接往桌子上丟了兩塊錢。

那攤主見有人挑戰自己了，臉上都樂開花了。

攤主也是位年輕人，可別看他年紀不大，社會經驗卻是十分老道。剛剛前面的比試，基本上是他都是比人家堅持了一兩秒。這讓許多首先憋不住氣的傢伙們心中不服。這些人總想著自己要是再多堅持一兩秒，指不定就贏了攤主。他們哪裡知道，這攤主其實就是有意這樣引誘後面的那些不服輸的傢伙繼續跟自己的比試的。

攤主名字叫夏彬，省體校游泳專業三年級的學生。這不是剛開學嗎？夏彬專門找了個偏僻的小縣城，想靠著自己擅長的盆水閉氣的玩法在小縣城掙點生活費。這傢伙便在拱橋下面擺了個攤，沒想到生意還挺火爆的，這不就有了今天的一幕。

其實夏彬準備收攤了，因為今天錢賺的讓他有些心慌了。短短的小半天，自己都賺到上百塊，這青峽縣的勞動人民是不是太好忽悠了？

現在又來了一個學生模樣的孩子，他居然要和自己比盆水閉氣。夏彬自己也是學生，學生的錢大都數來自勞苦的父母，夏彬有些不忍心。

「你還是個學生。你回去吧，你比不過我的。再說了，我要收攤了。」夏彬朝著李玩揮揮手。

「開玩笑？我比不過你。你是不是怕了？贏了錢就想走？」李玩叫道。

「就是，人家小夥子要挑戰你，你為什麼不肯比試？難道你怕輸？」周圍的人也跟著起鬨。

夏彬瞧了瞧李玩，搖搖頭暗自說道，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李玩當然比不過體校游泳專業的夏彬，李玩憋的滿臉通紅就差背過氣去，急忙將頭從水盆里伸了出來。只見身旁的夏彬幾秒后，才將頭抬了起來。其實夏彬也是嚇了一跳，他本以為這個學生模樣的傢伙最多堅持個一分鐘就不錯了。那知道這傢伙居然能堅持將近三分鐘，夏彬要不是仗著多年訓練的結果，只怕不小心就輸給了這個傢伙。

李玩看著剛剛抬頭的夏彬，滿臉懷疑的神色質問道：「你是不是耍詐？」

「我怎麼可能耍詐，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著。你比不過我的，算了吧。」夏彬說完，就準備收攤，他今天已經賺足了。

「慢著！你不過就比我多贏幾秒，我們再比一場。」李玩一把拉住夏彬。這小子贏完錢就想跑，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這傢伙不過就是比自己多堅持幾秒罷了，下次我也再堅持幾秒。想到自己可能會在下一把將輸掉的錢贏回來，李玩全然忘記了剛才自己是多麼的辛苦地閉氣，忘記了自己差點就背過氣的情形。

「唐毅，再拿兩塊來。」李玩不顧唐毅的反對，直接將手伸到唐毅的口袋裡又掏出了兩塊。唐毅這次一共帶了五六塊錢，眼見被李玩掏出一大半，心中如割肉一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