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跟你們走,休要為難他。」霓裳毫無懼意地直視競錚。
她剛剛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已經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教主口中那個殘暴無情的帝王,但是此刻她一點也不害怕跟他們走會有什麼下場,她只想保住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那個人已經不再是教主,而是——
暗紅的眸光往後一掃,最終仍是沒有勇氣對上那雙總是溫暖的目光。
看了又怎樣呢?終究是痴心妄想……
「你想跟他們走去哪?統統給我進屋子裡去!」大黃低喝,一雙月牙眼彎成三角眼,顯示他此刻的心情極度不美麗。
她的挺身而出讓他很感動,也讓他幾乎可以確定她也喜歡他,所以說她怎麼能在這時候決定去送死呢?他絕不允許!
看著黑著一張臉的大黃,霓裳直覺還是不要跟他爭辯為好,於是靜靜覷了眼邊上的皇帝,卻發現後者臉上不見被人命令的惱怒,還當真聽話地往屋子裡走?
這時候她已經不再懷疑競錚跟大黃的關係,心裡更是失落不已。
他是皇帝的好友,而她是欲推翻皇帝的叛黨黨羽,或許今天這種場面早在他預料之中,他只是替皇帝看著她吧?那為什麼不幹脆點讓皇帝把她帶走?
這些問題讓她踟躕不前,還站在她旁邊的大黃就著急了。
「你還杵在這兒幹嘛?擔心競錚要砍你頭?安啦!他要真是想取你的命,就不會跟這票烏鴉蹲在屋頂上等我回來了!」大黃指指四周渾身上下包得只剩下眼睛見光的黑衣人,其中幾個聽到自己被叫成烏鴉頓時目露凶光。
但身為他們頂頭上司的麻吉,大黃絲毫不以為意,還一把抓起霓裳的手就往屋子裡走。
感覺她想掙脫,他連忙低聲道:「你不去問問競錚你教主去哪兒了?說不定是被他藏起來了哦!」
果然這樣一說,霓裳就乖乖聽話了,甚至三步並做兩步衝進屋子裡找競錚。
「是有沒有那麼急啊?」跟在她屁股後面的大黃酸溜溜地哼道。
雖然一肚子酸得冒泡,但他還是給三個人都添了一杯茶水,在一張四方桌上各據一方。
「我說帥哥,該不會真的是你命人剿了明神教吧?」大黃心裡其實比誰都還要急著弄清楚真相。
他心想要是這滅教之災真是競錚一手主導,那他的初戀也沒戲唱了,這時候真適合來一首歌神的經典名曲「左右為難」。
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左右都不是為難了自己喔喔……
「除了他,還會是誰?」霓裳搶著回答。
根深蒂固的觀念不易改變,她心裡認定幕後主使者就是皇帝。
「這就得問問你們教主了。說吧,他人在哪?」競錚面容冷淡,卻透著一股威嚴。
知道他不是在作戲,大黃跟霓裳都面露驚訝。
大黃正想告訴他霓裳也在等她教主來接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然而她卻語出驚人表示她就是教主?!
其實她想得很簡單,無非是冒充身分來換得教主的活路。她記得教主對外
都以面具示人,真面目鮮為人知,說不定她真能騙過去。
「據我所知,明神教教主黎韜是個男人。」競錚壓根不買帳,臉皮文風不大黃的表情就比他精采多了,這會兒表情扭曲,嘴角更是抽得厲害。
她在打什麼主意他會不知道?她只顧著她教主的死活,怎麼就不想想他?他才是她的男人!
「是啊!據我所知,你在不久之前還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他咬牙切齒提醒她兩人有過肌膚之親的事實。
被他這樣一提醒,霓裳的臉就紅了,再也不敢想冒充教主一事,某帝王的眉毛這才挑了挑,表情多了一絲玩味。
「已故藥王的女弟子,是嗎?你不必同朕玩那些彎彎繞繞,朕這回要找出明神教主是為了討公道,斷不會冤枉他人。」
「討公道?難不成你還會替那日明神教枉死眾人抱不平?」霓裳不信地冷哼。
「那倒不是。朕不過是給自己討公道,替死去的明神教徒嚴懲兇手只是順手之勞。」
瞧這話聽著多氣人,只是聽得霧裡看花的人都沒空生氣了。
「這話聽著怎麼好像是說兇手其實是那個教主啊?」大黃撓撓頭髮,有點不太確定。
「聽你在胡說八道!」霓裳拍桌喝斥,樣子像要一口咬死競錚,她身後的兩名侍衛立刻將刀架在她脖子上。
競錚手一擺,便讓沖著自己叫囂的女子重獲自由,不過這回大黃死死把人壓在椅子上,不准她再輕舉妄動。
「一直以來胡說八道的可不是朕,在東楚各地製造事端,屢次栽贓嫁禍與朕的人,難道不是明神教?」
「你胡說!我們是在各地拯救被你荼毒的百姓!」她喊道。
「用致命毒藥「神仙散」下在我軍糧草給士兵食用,也叫拯救?是拯救敵軍嗎?」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兩個月前東楚與西赫一役,你們明神教的二頭混入我軍下毒,若不是發現及時,我東楚不知道要損失多少兵馬。」
「不可能!」她大吃一驚。
她的確拿神仙散給教主過,但那是因為有一座山城瘟疫肆虐,為了終止疫情蔓延,教主才請她提煉神仙散。
神仙散既是葯也是毒,如果只是單純服用,就是致命毒藥,但多了她手上的一帖方子,反而是治癒瘟疫的良藥。
她記得她很仔細地跟教主分析過這些,教主豈會弄錯?再說,教主怎麼會做出這種事?肯定是競錚在誣陷教主!可是,神仙散不是誰都能做的,教主跟她討神仙散的時候正是兩個月前,而二頭也的確從此不知去向……
「你不信也罷,朕只是告訴你,是明神教先踩過界,過去你們小打小鬧,朕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東楚江山豈容爾等動搖?朕不得不採取行動嚴懲黎韜。」
「你還說不是你剿滅明神教?還想誣賴給教主?」霓裳很是得意地挑出競錚的語病,不料競錚一派氣定神閑,繼續訴說自己的「委屈」。
「倘若是朕親手滅了明神教,那朕自然神清氣爽,高枕無憂,被人罵暴君也就認了。偏偏當朕親自帶著重兵抵達明神教時,明神教已經遭人血洗多日,你跟黎韜都已經不在,朕就這樣莫名其妙背了黑鍋,豈不冤枉?」
大黃聽競錚這麼一說就懂了。就說嘛!照他看來,競錚這幾年放著那些烏合之眾到處惹事生非,純粹是當消遣,就跟逗貓似的,偶爾讓他們爬得高點,再一掌拍個半死不活,玩得可起勁了,哪捨得滅了人家明神教?結果現在拿來打發時間的玩具不但沒了,還落了個滅教兇手的嫌疑,這一個弄不好落得暴君罪名已經夠冤了,恐怕還會刺激更多反對黨的滋生,給東楚添內亂,他皇帝老大當然不開心啰!
「說不定教里那些人就是你殺的,你只是在編排故事想騙我供出教主。」霓裳顯然還不願意相信她的教主會這般居心叵測。
「朕可沒有那本領能用「轉陽功」殺人。」
「轉陽功?」紅眸圓睜。
她憶起那日發現的屍體,雖然屍身完好,卻無一不是七孔流血,面色桃紅,死狀甚為古怪,現在仔細一想,
聽人說那轉陽功的厲害之處不正是這樣?
可是教主有修練轉陽功嗎?那可是江湖人人避而不談的禁忌。
「正是。朕的探子數月前曾經回報,黎韜私自修練轉陽功,但因證據不足,朕不予採信,可如今明神教死狀甚奇的屍首說明了此傳聞不假,朕猜想,那日應當是他走火入魔才會失控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