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府谷之戰

陝犧府谷，王之臣頂盔摜甲站在兩軍陣前，在他的身邊，固原的大軍沿著兩側分開。在大軍的面前，正是府谷城，此時此刻，王之臣準備攻打府古城，一舉將府古城拿下，將城內的叛軍剿滅一空。

在王之臣的身邊，曹文詔胯下騎著高頭大馬，手中拎著丈八蛇矛，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府谷城頭，綉著「漢王」的大旗迎風招展，王嘉胤壓著腰間的寶刀，臉上的神情頗為嚴肅。這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和官軍交鋒，成敗很重要，勝，則海闊天空，拜，則功敗垂成。

「軍師，你來了！」王嘉胤見一個中年文士來到自己的身邊，笑著說道。

按照王嘉胤的想法，打下府谷，劫掠一番之後，便帶著人撤出去，這裡雖然，但是不是自己長久生存之地啊！一旦朝廷大軍到了，自己將會死的非常的慘。

可是王嘉胤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軍師卻要在這裡打一仗，而且還是硬碰硬。王嘉胤開始是說什麼也不同意，真不是拿著雞蛋碰石頭嗎？自己的軍隊剛剛拉起來，怎麼和官軍作戰？

直到軍師說出聯合固原總兵宗弼剛的策略，王嘉胤才勉勉強強同意了。

沒想到事情進行的非常的順利，宗弼剛居然答應了，條件還並不是很苛刻，不由的讓王嘉胤大喜，可是有一點王嘉胤又產生狐疑，那就是會不會是官軍的陰謀？

一旦自己衝出去，被官軍大軍包圍，自己可就插翅難逃了，自己剛剛攢下的這一點家底，也全都會葬送在這裡。

「怎麼了？漢王還是對在下的策略有些懷疑？」中年文士搖了搖手中的扇子，一副逼格滿滿的樣子，就差沒讓人做一個木頭車子推車，將手中的紙扇換成羽毛扇了。

王嘉胤苦笑著搖頭，對身邊的中年文士說道：「先生，我這心裡還是沒底啊！」

中年文士搖了搖扇子，指著城下說道：「漢王且放寬心，這一次一定能夠打敗官軍。漢王既然決心起事，自然就要有起事的樣子，沒有什麼比打一場勝仗來的重要。」

「一旦這一次大勝，漢王將威名傳天下，這大義就算站住了，站住了大義，到時候一定會有仁人志士前來投奔！」中年文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到時候漢王才真正算是起事了！」

雖然中年文士盡量用簡單的話說出來，可是王嘉胤還是有些發懵。

中年文士搖了搖頭，將目光從新落到了戰場上：「漢王殿下，咱們和宗弼剛已經商量好了，等一下開戰之後，你就不顧一切，帶著你的人直奔中軍，準備去抓王之臣！」

王嘉胤點了點頭，面色變得非常的凝重，深深的看了一眼中年文士，王嘉胤沉聲說道：「希望這一次你是對的。」

戰爭從來就是一座絞肉機，尤其是冷兵器時代，戰爭則是更為殘酷

雙方你來我往，不將對方消滅決不罷休，一旦開打就是鮮血滿地

王之臣站在原地，高高舉著手中的令旗，面沉似水的看著對面插滿旗幟的府谷城。隨著王之臣一聲令下。兩側的官兵直接沖向了城牆。

此時的王嘉胤則是在城門口，騎著高頭大馬，身後跟著的則是他的精銳，聽到外面的喊殺聲，王嘉胤將手中的長槍高高的舉了起來，口中大聲的喊道：「跟我衝出去，殺了他們！」

雖然有人還在猶豫，甚至是害怕，可是王嘉胤也顧不得其他的事情了，對著身邊的城門官說：「開城門！」

城門打開，弔橋緩緩地被放下，王嘉胤一馬當先，怕馬舞刀就沖了出去。在王嘉胤的帶領下，城門裡面的士卒也都跟著沖了出去，目標正是端坐在戰陣上的王之臣。

「哼，區區反賊，居然也敢沖陣！」王之臣見王嘉胤沖了出來，心裡頓時大喜，臉上卻是十分的輕蔑：「上去，包住他們，將出城的人全都消滅掉，分出一隊人馬，支取府古城！」

在王之臣看來，只要稍微一接觸，王嘉胤的叛軍就會被打退，然後就是自己的順利的攻佔府谷。

可惜王之臣想錯了，一觸即潰的確是一觸即潰，但是不是王嘉胤的人，而是自己的人。官軍剛剛和王嘉胤接戰，瞬間就敗退了下來，無數的人將刀槍扔到，轉頭就跑。

看著這一幕，王之臣身子都在顫抖，抬起手指著那些敗退的士卒，可是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王嘉胤一人一馬，勇悍異常，手下根本沒有一合之將，拍馬舞刀直奔王之臣，大有取王之臣首級的意思。

「反賊需要猖狂，曹某在此！」曹文詔一看這樣下去不行，一勒自己戰馬的韁繩，對身後的幾十位親衛說道：「走，跟著我去取了匪首的腦袋，你們敢不敢？」

曹文詔這幾十人不多，可是全都是他手下的精銳，不是固原的蝦兵蟹將。

「謹遵將軍之命！」其他人也是一臉的肅穆，站起身子大聲的說道。

王嘉胤正殺的興起，突然見曹文詔拍馬舞刀直奔自己，看來也不是什麼善茬。不過王嘉胤有把子力氣，平日里又勤練武藝，這些日子對戰了不少名將，對自己的手下功夫，王嘉胤可是十分的有信心。

只不過有信心是一碼事，有實力又是一馬上，王嘉胤和曹文詔交手的第一個回合，便吃了一個大虧。

曹文詔雖然用的是槍，可是卻是當成了棍子用了，從上到下就砸了下來。王嘉胤自然不敢怠慢，連忙用的刀扛住，誰想到一下子將王嘉胤的手都給震麻了，手中的鋼刀差一點脫手。

沒等王嘉胤反應過來，曹文詔直接槍又到了，刺的就是王嘉胤的胸口。

王嘉胤一個鐵板橋，堪堪躲過了剛剛的這一槍，心中頓時大驚，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從馬上坐起來，王嘉胤握著刀：「來人，來人一起上，直接殺了他！」

曹文詔雖然被十幾個人圍攻，但是卻一點不限章法，打起來遊刃有餘，好像有了樂在其中的樣子。

不過這樣的表現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曹文詔猛地想起來，自己要保護的是大人王之臣。果然，等到曹文詔回過頭，王之臣已經是岌岌可危的。曹文詔再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連忙調轉馬頭，帶著人又殺了回去。

當來到王之臣的身邊，曹文詔已經是全身浴血，見王之臣沒有事情，這才鬆了一口：「大人，事不可為了，賊軍勢大，咱們的人已經撤退的差不多了，咱們也走吧！」

王之臣身子顫抖著，臉上的肌肉都抽搐了起來，大聲的喝罵道：「恥辱，恥辱，這是恥辱！」

看著雙眼發紅的王之臣，曹文詔能理解自己家大人的想法，第一次出兵平亂，不但沒能有好的兆頭，反而搞成了這樣子，大敗虧輸，損兵折將，王之臣心裡怎麼可能好受的了。

可是此時此刻，不甘心也沒辦法，只能先撤走了，固原那三個總兵早就跑的沒人影了。

看著士氣高昂的叛軍，曹文詔心中直叫苦，伸手將王之臣打暈，用胳膊一架，直接放到了自己的戰馬上，帶著自己的親衛向北就殺了出去，雖然有些不甘心，可是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曹文詔雖然是武將，但是經過這麼多年的浸染，他也見識到了很多官場上的齷齪事情，這一次顯然自己和自己家的大人被擺了一道，而擺了自己一道的人，自然就是固原三總兵。

「勾結反賊，簡直罪不容誅！」殺出重圍之後，曹文詔將王之臣放下，讓人給喝了水，半晌，王之臣才回過神來。

獃獃的坐在原地，王之臣面無表情，半晌卻猛然大笑，繼而大哭了起來。

曹文詔站在一邊，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這一次打敗的名頭肯定的按在了大人的頭上。雖然心裡知道宗弼剛等三個總兵肯定勾結反賊，上演了這麼一出，可是對方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的，自己這邊沒證據。

如果上奏朝廷，反而會讓自己家的大人背上推卸責任的罪名。

「大人，大人，你好點了嗎？」曹文詔輕輕的撫摸著王之臣的胸口，生怕王之臣就這麼一下子過去了。

「我沒事，王之臣擺了擺手：「開口對曹文詔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說其他的方面也什麼意義了，趕快收攏敗兵，不要讓他們在擴大損失了，後退十里，安營扎曬！」

王嘉胤看著被追殺的屁滾尿流的官軍，那叫一個爽，對身邊的中年文士說道：「先生果然大財，堪比諸葛武侯了，王某先前有懷疑先生的身份，實在是對不住，給先生賠不是了。」

「漢王過獎了，不過現在應該鳴金收兵，不要再讓他們在亂鬧騰了，窮寇莫追啊！」中年文士微笑著說道。

對於中年文士的話，王嘉胤自然是十分相信，抬了抬手，對一邊的傳令兵說道：「鳴金收兵！」

王之臣的大帳裡面，氣氛壓抑的很厲害，這一次大規模出兵，結果弄得是灰頭土臉的，氣氛能好的了才怪。宗弼剛三個人相互攙扶著，身上包紮著好幾道傷口，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大人，賊軍勢大，咱們擋不住了！」宗弼剛哭喪著臉，情真意切的說道：「大人，咱們應該先撤回固原，將這件事情上奏朝廷，請求朝廷調動更多的人馬，在一舉拿下府谷！」

看著宗弼剛，王之臣氣的身子都顫抖了起來，恨不得直接讓人將他拉出去砍了。

可是王之臣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可是如此退回去，他有怎麼甘心？他又怎麼向崇禎皇帝交代啊？

「大人，卑職認為宗大人說的有道理，現在確實不適宜在進軍，應該退回固原，以待援軍！」曹文詔站了出來，恭敬的說道：「還請大人三思！」

對於目前的形勢，曹文詔看的很清楚，對面這三個傢伙出賣了自己和大人。

為了一己私慾，那麼在留在這裡，反而會很危險，這一次自己拚死救出了大人，下一次未見得就有這麼好的運氣，一旦自己和大人戰死，那事情就更麻煩了。

對方顯然就是奔著將自己和大人殺死的目的的，曹文詔心裡十分的肯定。

其實宗弼剛三人心裡都在罵娘，王嘉胤辦得這叫什麼事情？自己給他創造了那麼好的機會，居然讓曹文詔和王之臣逃了回來，這事情就麻煩了啊！傻子都能看出這裡面有不對了。

王之臣很快平復了自己的情緒，他知道曹文詔說的有道理，自己在這不會再有什麼成就，反而會面臨著危險，這危險不光來自外部，也同時來自內部。

「大軍整肅之後，退回固原！」王之臣說完這句話，身子都佝僂了不少，似乎老了好幾歲一樣。

曹文詔看在心裡，恨的牙都痒痒，可是他也沒辦法，只能把這份仇恨記在心裡。

府谷城內，王嘉胤在得到了官軍撤退的消息之後，喜形於色，犒賞三軍，讓人殺牛宰羊，把酒全都搬出來，所有人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中年文士面帶笑容推辭了不少想和自己結交的人，只是獨自一個人坐在角落的桌子上，自斟自飲，倒是頗有幾分怡然自得的味道。

「軍師，你是這一次大功臣，怎麼不去樂呵樂呵！」王嘉胤一屁股坐在中年文士的身邊，笑著說道：「你看看，兄弟們多高興，軍心可用啊！軍師，咱們下一步該當如何啊？」

看了一眼王嘉胤，中年文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淡淡的說道：「我聽說你不打算去給宗弼剛他們剩下的錢了？」

「軍師，你看看，咱們現在也用不到他們了，能省就省一點啊！」王嘉胤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

盯著王嘉胤看了半晌，直到王嘉胤目光開始躲閃，中年文士才開口說道：「人無信而不利，咱們既然是做大事情的人，那就要把事情做好，答應了人家的東西，那就要給人家，不然別人會怎麼看？到時候還是要找你，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要拿出做大事情的氣度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