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們也成親
平地一聲驚雷,炸得魏羨淵汗毛都豎起來了,立馬捂了她的嘴,抱著人就飛出了院子。
「什麼人!」祁玉公主反應也不慢,當即就呵斥一聲。只是這衣衫不整的,也不方便立馬追出去,所以到底是沒能攔住魏羨淵。
杜未央抱著包袱,眼神迷茫地看著前頭,魏羨淵抱著她,表情也差不多。
「怎麼會這樣呢?」哽咽著開口,眼淚就下來了,未央咬唇,想著想著又輕輕搖頭:「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顧大哥不會喜歡別人的,他跟祁玉公主才認識多久啊?」
說著,伸手就抓了魏羨淵的衣袖,跟求認同似的看著他。
魏羨淵臉色鐵青,出了公主府就找了條巷子落地,沒好氣地鬆開她道:「天色不早了,找馬車回去吧。」
「可是……」腦海里回蕩著那屋子裡傳來的聲音,杜未央有些抓狂:「我怕我回去會失眠!」
「那你就呆這裡吧!」怒火高漲,魏羨淵腦子亂成一團,一點耐心也沒有,揮手就走。
「哎」未央扁嘴:「你就不管我啦?」
前頭的人走得瀟洒,沒有半句回應。
想想看也是,祁玉公主都已經……魏羨淵一時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男子還好說,就算娶了妻也能另娶。可女兒家就不一樣了,身子給了誰,就一輩子是誰的人了。
相比之下,她還算幸運。
苦笑兩聲,杜未央抱著包袱蹲下來,感覺全世界就她一個人了,孤零零的,卻哪兒也不想去。眼前漸漸模糊,模糊之中,她好像又回到了與他初識的那一天。
顧秦淮是顧大學士家的義子,她隨父親去顧家拜望的時候,就看見他被一群小少爺圍堵在後院的牆邊。雖然是勢單力薄,可顧秦淮氣度瞭然,臉上無半分懼色。與那些紈絝子弟相較,杜未央覺得這人很不一樣,很有趣。
眼看著那群小少爺要打他了,杜未央拿著新做的彈弓就打了石頭過去!後院里頓時雞飛狗跳,她梳著乖巧的雙環髻,臉上表情卻萬分兇猛,齜牙咧嘴地追著他們打,直到把人打出了後院。
許是太意外了,當時只有十七八歲的顧秦淮看著她,突然就笑了。
那笑意像融化了冰山,暖和的水流下來,溫暖了她的全身,讓她起了一陣戰慄,心口也是一跳。
「你叫什麼?」他問。
收起彈弓,小未央含羞帶怯地道:「杜氏未央,見過公子。」
一看她這模樣,顧秦淮笑得更凶,扶著牆,差點沒直起腰。
「我交你這個朋友。」他說:「在下顧秦淮,秦淮河的秦淮。」
秦淮河是條古河,溫潤大氣有底蘊,顧秦淮也是個了不得的人,成熟穩重有風度。打從那一天起,杜未央就開始做要嫁給他的夢,醒來的時候,顧秦淮一般就來看她了,有時候給她帶民間的玩意兒,有時候給她帶好吃的點心,雖然話不多,但也能安安靜靜聽她嘰嘰喳喳一整天。
「你以後想娶誰啊?」某天,杜未央壯著膽子問了他一句。
顧秦淮沒回答,眼神在她臉上流轉,似有千言萬語,但最後只搖了搖頭。
杜未央當時覺得,他可能是害羞,照他這經常來陪自己玩的樣子,肯定也娶不到別人了!
然而,三年後的今天,顧秦淮成了駙馬,在新婚的房間里跟公主雲雨,用當年對她說話的語氣,寵著蕭祁玉。
心口像是破了個大洞,風呼啦呼啦地往裡頭吹,吹得她整個人都沒了知覺。
她該去哪裡呢?又該怎麼辦呢?聲名狼藉,愛人另娶,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喂。」
正想著呢,面前就停了一雙鞋,鞋的主人聽起來心情不太好,惡狠狠地道:「你再不走,我真把你扔這兒了!」
杜未央一愣,緩緩抬頭,就看見了魏羨淵那張滿是不耐煩的臉。
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委屈到了頂點,抱著魏羨淵的大腿就開始嚎啕大哭。
「哇」
哭聲傷心欲絕,聽得魏羨淵眉頭皺得更緊:「別哭了!」
「嗷嗚嗚哇哇」
「……我怕了你了還不成嗎?」鬆了臉色,魏羨淵嘆息:「不哭了,外頭太冷了,我衣裳沒穿夠,咱們回去再說。」
這種情況,不是一般都說「外頭太冷了,你衣裳沒穿夠」嗎?這人怎麼只考慮自己的?
杜未央哭皺了一張臉,還不忘嫌棄地抬頭看他一眼。
又好氣又好笑,魏羨淵伸手就將人拎起來,翻著白眼道:「還有心情嫌棄我?同是天涯淪落人,要不要一起喝個酒啊?」
「好。」抽抽搭搭地答應,扯了他的袖子擦了擦鼻涕,杜未央點頭:「吃燒烤嗎?我會烤。」
「嗯。」將她扛在肩上往巷子外頭走,魏羨淵輕笑:「以前我會挑食,喜歡一樣菜,就只吃那樣菜。現在不了,那樣菜沒得吃,那我就什麼都吃了。燒烤挺好,很配酒,那別院里埋著不少女兒紅,挖出來不醉不歸!」
倒掛在他肩膀上,眼淚竟然流不太出來了,杜未央抿唇,抓著魏羨淵的肩膀閉了眼。
真好啊,還會有人帶她回家。
魏家別院里飄散起了燒烤的香味兒,胭脂麻利地在細鐵網上翻動著肉和菜,杜未央和魏羨淵一人抱了一罈子酒,只管吃不管烤。
「你倒是機靈,還會這麼吃烤肉。」半罈子酒下去,魏羨淵笑了出來:「有趣。」
「這算什麼,我會的東西可多了,機關啊,暗器啊,毒藥啊,八卦周易啊,樣樣精通!」杜未央驕傲地挺了挺肚子:「我爹雖然時常責備我不守規矩,但在背後也經常跟人誇我呢,說我要是個男兒,一定也能進刑部當官!」
瞧瞧這會的都是些什麼?魏羨淵搖頭,灌了口酒道:「怪不得顧秦淮不喜歡你,誰喜歡女兒家天天鼓搗這些啊?」
杜未央不服氣了:「魏羨魚不也喜歡造兵器嗎?」
「所以她到現在還沒嫁出去。」魏羨淵哈哈大笑。
惱怒地踩他一腳,杜未央泄氣地看著鐵絲網上的肉:「每個人都有天生喜歡的東西,我就是對這些感興趣,顧大哥也沒說不喜歡啊,還誇我做的東西很厲害呢。」
說著說著,眼淚又出來了:「可他為什麼陪了我這麼多年,卻娶了別人呢?」
魏羨淵垂眸,悶頭一口酒喝下去,哼笑:「我不也沒想明白嗎?蕭祁玉也跟我好了三年,風花雪月對酒當歌,我以為她是想嫁給我的。誰曾想,就只落得個『交情不錯』。」
自作多情啊……
可是,又很不甘心,很多事情不是交情不錯就可以做的,比如睡在一起。好幾次他們喝醉了都是一起睡過去的,醒來也不覺得彆扭,這難道不是愛情嗎?
「你好歹還『交情不錯』呢,顧秦淮已經連看都懶得看我了。」扁扁嘴,未央拎著酒罈子,眼淚直往裡頭掉:「男人的心思可真難懂啊。」
「哎,別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魏羨淵斜眼:「我的心思就不難懂,想什麼是什麼,有什麼說什麼。顧秦淮那性格是他個人原因,與廣大男兒無關。」
微微挑眉,杜未央拿起筷子夾了烤好的肉塞進嘴裡,口齒不清地問:「那你說,經過今天看見和聽見的東西,你還惦記蕭祁玉嗎?」
「惦記!」魏羨淵道:「這麼多年的感情,你當是提菜籃子呢說放下就放下?」
就算她真的已經嫁給別人了,可沒有當面說清楚,這份感情就沒法完。
「出息!」杜未央揚著下巴哼哼:「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男兒本色!」
「說得輕巧,你放下了?」魏羨淵滿臉不屑。
「我……」挺了挺胸膛,又跟泄了氣似的耷拉下腦袋,杜未央扁嘴,又哽咽了:「我不是男兒,是小女子嘛!」
哼笑一聲,魏羨淵眯眼看著前方,想了一會兒,突然道:「所以我們就要這麼一輩子活在不甘心裡頭?」
杜未央連連搖頭:「不要。」
「那你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嗎?」眼神深邃起來,魏羨淵摸了摸下巴。
杜未央已經醉了,半睜著眼只知道往嘴裡塞吃的,聞言茫然地搖頭,眼巴巴地看著他。
「我倒是有個主意。」勾唇一笑,魏羨淵道:「你我都不願意相信他們不喜歡我們了,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好好成親,辦熱鬧點,請他們來觀禮。只要心裡還有咱們,那這禮他們總會有點不自然,到時候咱們再問苦衷,不就行了?」
好主意誒!杜未央連連點頭:「成親成親,他們都成親了,我們也成親!」
「瞧他們準備得真夠慢的,咱們自己也幫忙動手,爭取在後天之前弄好。」魏羨淵道:「我明天就去找人幫忙。」
「那我也去找人幫忙。」嘻嘻笑著,杜未央夾了肉塞進他嘴裡:「咱們的婚禮,一定要比他們的熱鬧!」
說完,倒在胭脂身上就睡了過去。
魏羨淵還是清醒的,眼裡光芒流轉,似恨似悅,看得胭脂打了個寒顫,抱起自家主子就先塞回了房間里。
大醉好眠,一夜無夢,第二天的時候,杜未央是直接被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