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諸位都看到了也聽到了來自行政庭的命令，我孤身一人到任，手上暫缺人手，所以接下來的徵調令必須由你們完成」萊拉德招呼著這些眼神躲閃的部族首領坐下。

說是首領其實比較勉強，他們可以說是一群監工，由上任守備官提拔出聽話的某些個體。

但是是否聽萊拉德的指示還在模稜兩可之中。

「守備官大人，這次徵調的人口實在過多，下面的奴隸們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竄逃」

侏儒看著其他人不說話，嘴巴不禁泛苦，一下子調走半數人口.....都不用看，多少家庭直接破產。

在獸潮來臨前夕失去重要勞力，整個部族都不用考慮存活。

更別說接下來還有沒有減免的稅收。

這絕對是掘根。

牛頭人和矮人部落的人非常同意的點頭。他們粗壯的手抓在桌子上不時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音。

這簡直沒有活路可言。

只有魔人首領麻木的看著萊拉德不發一言。某個面色凄苦的穴居怪蹲在地上拿著某種黑色的葉子輕輕的咀嚼。

萊拉德看著這群臉上寫滿了滄桑，因為辛苦的勞作皮膚龜裂腐蝕老化嚴重的老農。他自己覺得很像是黃世仁在逼迫一群破產農民賣兒賣女......這感覺不是特別的好。如果這群人非常強勢的想要和萊拉德扳手腕，他當然可以打的這群人叫爸爸，讓他們把那些奴隸奉送，這會他們如此順從自己拿什麼當借口？

「你們自己想辦法，三個小時內不能徵調出足夠的人手，我不僅會丟掉自己官位，你們大多數也會橫死，至於你們的部落，現在活著就有希望，死人沒有任何未來」

萊拉德直接把徵令丟到了桌上。將文字轉化為他們認識的魔人語，反抗者殺無赦結語讓這群老農眼底流露出一抹濃濃的哀色。

被徵調的成員鮮有人成活，歷來徵調的勞力基本可以視為判入死刑。奈何他們是這個城市的奴隸，連最基本的生存權都難以維持。數人在桌邊沉默著，他們知道這是沒法扭轉的結局。萊拉德並不和他們坐在一起，他還要繼續清點賬目，需要弄清楚庫房有多少資源可以調動。

他可不會指望自己的智障便宜姐姐來幫忙，而沒有文化的半精靈微爾更是一個用於解乏的花瓶。

所有的事他必須一個人擔著，想想都頭大。

首領們商討了好一會最後才拿出一個章程，讓那些人以抽籤的形式進入徵調隊伍。

這些首領很迅速的將任務分配完畢然後回到各自的部落開始召集人手，只有穴居怪繼續蹲在地上，時不時看看萊拉德，他的臉皺成一團，萊拉德似乎看到了某個甘陝黃土高原的老農看著一望無際的沙田飽含著濃厚的憂思。

打斷不合時宜的同情，萊拉德徑直走到他面前，不消說，如果外面的未知危險沒有解除，穴居怪的勞力是無法收攏，那個女人一定會藉此大做文章。

「尊敬的大人，我無意冒犯您的權威，如今的狀況您也知道.......」

一段沉長的話語準備從他口中一連串的說出，穴居怪的發音相當沙啞，但是又具有強烈的感染力，萊拉德直接揮手打斷他的發言，時間這麼緊迫了，他可沒心思聊天。

「你的名字和職業」萊拉德開口就問，他示意這個穴居怪跟上。

「瓊恩，我是穴居怪的先知」這個看起來頗為老實的穴居怪有著和臉頰看起來完全不配套的敏捷。

想想也是，如果身手不怎麼樣，那還不被常年的勞作壓垮了？

走在滿是泥土的道路上，這裡的奴隸大多數都光著腳，偶爾可以看到一些人穿著草鞋，和卓爾們呈現鮮明的對比。他們大多數沒有合適的衣服，用著一些破布將重要的部位遮掩住，種植園內他們看護的從外部引進的亞麻樹，所產的亞麻布大多數用於上層人物衣物的製作，只有一些邊角被恩賜給辛勤勞作的奴隸。在低等奴隸的社會，這些邊角可以當做貨幣流通。

生長迅速的樹菇房充斥著內城，面黃肌瘦的魔人，瑟瑟發抖的侏儒打開門窗的一點點縫隙然後迅速的閉合。

「你們的情況我知道，現在我們先去召集出足夠的勞力，如果遇到了那些礙事的傢伙，我直接給予剷除」

萊拉德看著宛如公元前某些落後的野人部落，忽然覺得之前的設想是不是太想當然。

不，這裡連野人部落也不如。

衣不蔽體，缺少營養攝入，更沒有經濟作物的來源。

有時候不得不說地表世界多少還能讓人活，如果一出生就是這種境遇，那心裡會多陰暗啊。

瓊恩並不住在北大區內，他住在城牆之外。

無邊無際的黑色帷幕之下，他通知所有的穴居怪如非必要不能出門。作為穴居怪的首領，他知道這些村莊只會一村一村的消失，如果都聚集在一起，那絕對會迎來一場災難。

城門內外是兩個世界。

出城門之後，天空中就有著稀薄的霧氣，這還是幽暗沼氣較為薄弱的白天時段，如果到了夜間，只怕這霧氣會更加濃厚。城門內有防護作用的魔法陣，所以空氣比這裡澄凈。

有地衣沒有地衣是兩種不同的效果。

從萊拉德城堡下方的隧道一路走來，地下三十多米還看不到幽暗沼氣的的存在，然而順著地下形成的空洞越走越深，沼氣就忽然從各處冒出，富含魔力的強烈腐蝕性氣體呼入體內一時間還不會感覺到有副作用，以年為單位長期接觸后最直觀的變化就是呼吸道衰竭生物體內器官緩慢變異，不過並不會置人於死地。

經過無數年的改變，地底世界生物已經可以正常呼吸沼氣。

唯一有危險的是被定義於冬季的這段時間。

這個時間段的沼氣含有某種卓爾和魔人都無法解析的特殊物質，它們比平日里接受的魔法輻射更為殘暴。

特殊物質密度大的區域任何植物和生物都會立刻死亡，而某些生命體非常強勁的生物則會發生突變，經過短暫的虛弱后迅速成長四處掠食，在相當短暫的時間內催生出強大的個體，然後在某頭獸王的帶領下朝著周邊的地下城進攻。冬季不在內城的卓爾、魔人也都會發生變異，有的會開啟身體內不為人知的血脈，而有的則會獸化。

今年的冬季似乎比往常來的更早一些。

冬日祭一般在冬日來臨之前的半個月舉行，整個伊萊格斯開始清點季度收成，接著組織駐紮在外的穴居怪遷移到內城短暫的居住。同時內城還要準備充足的口糧預備過冬。

只是今天這片穴居怪居住的區域異常安靜，散發著某些不祥的氣息。

萊拉德可以嗅到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

「大人......這裡......這裡就是我的村子」

隔著一個突起的小山包，從這裡無法看到後面村子的狀況，厚重的血腥味已經說明了一切。

瓊恩哆哆嗦嗦的扶著樹菇樁子走過轉角，只能看到悄無聲息的村子。

由粗糙的土堆和地穴組成的穴居怪村落此刻毫無生息，土堆上散落著暗淡的血漬，地表還有拖拽的痕迹，某些區域還有一些殘破的肢體碎片。

整個村子的人口盡數消失。

除了血以外別無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