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信是要寫給誰的，徐氏很清楚。

安國侯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自己再狡辯，或者是找借口，都是徒勞了。

她把自己知道的，細細地寫了出來，寫了好幾頁紙。然後，又給自己的兒子楚衡寫了封信。

看著桌上的兩封信，徐氏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後理好妝容，對著鏡子道：「想不到，我最終還是被徐家給利用了啊。」

「來人吶。」

「是。」

來的不是她平日用慣的嬤嬤，倒是個生面孔的小廝。

「你是什麼人？」

「小的是在侯爺身邊當差的。」

徐氏慘笑了一下，道：「把這兩封信交給侯爺吧，我要休息一會。」

「是。」

就在小廝推開的門走出的那一瞬間，徐氏看了一眼，外面已經全部換上了生面孔。

徐氏知道，自己沒有翻盤的可能了。

自己能活到現在，應該也是安國侯費心周旋出來的。

這個男人，……

沒想到，自己這輩子居然還有人會喜歡，惦記自己……

也值了。

她打開密室，這個密室。

這密室很小，只是放著幾個罐子，自己告訴安國侯是放些蜜餞果子的。

建成之後，就從來沒有進去過，裡面放著……

她費心把那些東西抱出來，然後澆到周圍。

「果然是梨花白，還是一樣地香，只是……」

徐氏把身上的火摺子拿出來，吹了一下，「能在這味道中過去，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當安國侯過來的時候，火勢已經很大了，根本救不出來了。

「快，快進去救人……」

「快……」

「侯爺，火勢太大，夫人她……」

眾人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態的安國侯，原本很有威嚴的男人，瞬間變成了現在這個頭髮散亂，失魂落魄的男人……

即使如此，安國侯緩了好一會，在李氏還有楚紫菀的安撫之下，他才好一點。

然後，當天晚上他就進了宮，把兩封信都交給了葉荀，讓他過目。

兩封信，一封給兒子，勸他多思量，一封給安國侯，除了情報之外，上面什麼也沒有寫。

葉荀信，久久不能言語。

許久，才道：「這麼多年難為你了，節哀吧。」

「多謝陛下。」安國侯跪倒在地，請求：「陛下，微臣想告老還鄉。」

「那爵位呢，給兒子還是……」

「還請陛下定奪。」

楚衍雖然不是小徐氏親生，但是到底被她養過一場，全然不顧及，也是不行。

「好。」葉荀道：「待事情結束時，就封楚禹哲為世子吧。」

「謝主隆恩。」

安國侯知道，這是不會牽連到安國侯府了。

就算楚衡那邊再鬧騰，估計也不會牽連了。

葉荀在他離開后，就來到了章華宮，找到了妙容，把這一切說給她聽。

末了，還感嘆了一句：「倒是個痴情的人啊。」

妙容到：「陛下不就是因為安國侯重情，所以，才要重用他嗎？」

「是啊，」葉荀道：「也幸虧他當時沒有隱瞞下徐氏姐妹的事情，所以，朕才會知道明家還會有後人。之後，才能有那進一步的安排。」

「那楚衡真的是……」

「之前小徐氏的那一胎沒有保住，所以，徐家就送來了楚衡。

所以，楚衡並不是安國侯的兒子，但即使如此，他也悉心照顧楚衡多年。

給他娶妻生子，給他為官鋪路。

本來安國侯以為只要給他一世安穩富貴，他就能不會惹事，可是……」

「為什麼徐家要把小徐氏送到安國侯府呢？就不怕被認出來嗎？」

「徐家本來就是明西那邊的降臣，自然是捨不得這門姻親。所以，才會在徐氏死後，送了與徐氏很像的小徐氏過來。

只是沒有想到，小徐氏為了報復家裡，居然還和別人私通。

真是難為安國侯那老實人能忍下來。」

「那陛下為什麼還要讓楚衡的妻子和女兒帶著信一起去江南呢？不是應該要留下做人質嗎？」

葉荀道：「楚衡那樣的人，怎麼會被妻女要挾，還不如直接送過去呢。」

「那看來陛下已經有能收服他的手段了。」

葉荀看著眼前的可人兒，親昵地用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道：「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啊。」

葉荀有多喜歡妙容，他自己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在眼前的這個人面前，他可以放下所有的包袱和心房。

與她說朝堂大事，與她說家長里短，她都很能知道自己想的是什麼。

這樣的人，怎麼能讓他不迷戀呢？

最重要的是，他不會有娘家勢力，還不會有子嗣操心。

想到這裡，葉荀一手扯了妙容的衣帶，眼裡燃著的慾望，讓妙容覺得……

自從徐氏死後，安國侯的狀態就很不好。

不管那人如何，到底是陪伴自己多年的人，心裡還是有些不舍。

李氏連著好幾日一直都親自熬湯給安國侯送去，看著他喝下。

連楚紫嫣都被叫回來，照顧安國侯了。

此時，安國侯才體會到兒女繞膝的天倫之樂。

這麼多年來倒是忽略他們了。

他的精神慢慢好了，然後有一天，專門把李氏留在書房，把徐氏給楚衡留的那封信交到她的手上。

「你可以帶著女兒去江南給衡兒這封信，也可以把紫菀留下來成親。

或者，信我也可以派人……」

「父親，還是我給夫君送過去吧。」

李氏猶豫了一下，道：「等紫菀成親后，我就過去。」

親事是之前定下來的，日子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楚紫菀就要嫁給英國公家裡的幼子了。

這幼子身子骨不大好，所以，兩家準備儘快成親。

不然的話，按照大烽的習慣，就要拖到守孝三年之後了。

安國侯答應了，然後道：「好，那你去準備吧。」

「是。」

本來以為可以等到楚紫菀成親再過去，可是，周韶寧又來了密信。

明秀山莊的人，又有活動了。

被劫走的銀子居然又換地方保存了，葉荀大怒，要收拾明秀山莊的人。

但是，冷靜下來之後，與安國侯商量了一個時辰，然後讓人立即把信送過去。

安國侯把這一切告訴李氏，當晚李氏把女兒楚紫菀叫到身邊，告訴她自己要去江南找楚衡。

「娘親，我們要去見爹爹嗎？」

「是啊。」

李氏看著女兒，有些心疼，「但是，是我要去見，你留在這裡備嫁吧。」

楚紫菀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道：「娘親，妹妹成親的時候，爹爹沒有回來。

再過一個月，我也要成親了，他還不回來嗎？」

大烽規定，若是家裡有大人過世，要麼守孝三年後再嫁人，或者是在百日內嫁出去。

所以，李氏決定不帶女兒去江南，見丈夫。

誰也不知道，其實她和安國侯在書房密談了一個時辰，沒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

只是，兩人臉上都是異常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