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異少年

太陽才剛剛躍出海面，琉球王國的那霸港口就迎來它今天的第一批商船。之所以說是一批，是因為入港的商船一共有五艘，一大四小，其中那一艘大商船，十分龐大，似乎比另外四艘加起來還要大幾分，式樣也甚是奇特。

這商船沒有掛旗，式樣又古怪，管理港口的小吏分辨不出來，連忙派人去請來他們的上司——那霸港商事總管圖至。

圖至畢竟見多識廣，一瞧那船的模樣，馬上就認了出來：「這是一艘大食的商船！」說是商船，圖至心裡卻沒有多少底。這毫無疑問是大食人的船，但是不是商船，可就有計較了。看著那艘大船船頭那一門巨大的火炮，圖至的心不由提了起來。

「來的若是敵人，那該怎麼辦呢？」

雖說這年頭的商船偶爾也有裝備土炮的，用來應付愈來愈猖獗的倭寇，可像這一艘大食船一樣，裝備著如此巨大火炮的船隻，他圖至可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一門大炮，可是比天朝的「大將軍」還要大上幾分。

別說是商船了，就是戰船，也不可能有如此豪華的裝備。他們琉球王國的水師，也就兩艘炮艦。就在年前，天朝大明的皇帝賞賜了六門將軍炮。可這小小的王國根本就沒有能力把這些火炮全都安裝到船上去，先不說火炮發射時的后坐力，就是那將軍炮本身的重量，琉球水師也挑不出幾艘能承受得住的船來。最後只把兩門最輕的火炮安置到了戰艦上。

想起王國西面的大明帝國，圖至安心了不少。琉球向來是天朝最忠心的藩屬，說漢語、習漢禮、著漢服，並且採用大明年號，每一年開春都遣使前往北京朝貢。投桃報李，王國有甚風吹草動，天朝絕不會袖手旁觀。

就在去年，倭寇首領池田信雄以北部的奇界島（今喜界島）為基地，大舉進犯琉球，一時之間，舉國震動。最後若不是從天朝搬來了救兵，恐怕連王國首都首里城都要被倭寇攻陷了。

圖至思忖間，那艘大食商船已在碼頭泊好，從船上下來十數人。這艘船是如此的龐大，吃水又深，顯然是載滿了貨物，船的主人怕是來頭不小。

船上的人一下來，碼頭早有小吏迎了上去。

「各位遠道而來的朋友，一路上可辛苦了！」說的是正腔的大明官話。

這並不奇怪，一來琉球向來以華夏藩屬自居，二來那霸港接待的往來商人，尤以華商居多，漢語差不多就是琉球的官話。

但是這剛從船上下來的人卻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誰也聽不明白。

那小吏倒也機靈，連忙又換了一種較為常用的語言，嘰里咕嚕說了一大通，但是很可惜，這些大食人仍然一臉的茫然，顯然還是聽不明白。

這下子，這小吏就束手無策了。不過這種情況，在那霸港是司空見慣了。圖至朝身邊的一個隨從吩咐了幾句，那隨從轉身就往碼頭的管理衙門跑去。那霸港的商事總管衙門裡，供養著不少翻譯通事官，就是為了應付這種情況。

過不多時，那隨從就帶著七八個通事官疾步走來。

經過交流，總算有個通事用南洋爪哇的一種土語跟這些大食人交談上了。說了小半個時辰，那翻譯官轉回來向圖至彙報：「總管大人，這些人是從遙遠的大食來的，一路經過獅子國、天竺、滿剌加、爪哇和呂宋，載滿了各地的貨物，來到那霸是想跟我們做買賣！」

圖至點點頭，吩咐道：「把他們請回總管衙門！」說著，和一般隨從先回衙門了。

那通事把圖至的意思翻譯給了這些大食人，大食人聽了，不禁喜逐顏開。為首的那個身材高大的老人大笑著朝船上喊了幾句話，跟著整艘船都沸騰了起來。顯然圖至同意在那霸進行交易，讓他們十分興奮。

那老人呵呵大笑，一揮手，吆喝了一聲，船上又躍下幾個人來，其中一個居然還是十三四歲的男孩。

那通事皺了皺眉，心想總管衙門又不是客棧，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去的。但他不過是一個小吏，犯不著得罪這些人，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領著這些人往衙門疾步走去。

衙門就在碼頭北邊。說是衙門，其實不過是幾間矮房而已。門前四條漢子分左右兩邊站定，手執一把亮閃閃的鋼刀，倒是有幾分氣勢。

那通事先進去彙報了，得到了圖至的允許，才回來讓這些商人進去。這些人一個一個魚貫而入，走在最後的是那個十幾歲的男孩，他一邊走一邊念叨著：「那霸港……那霸港……」

那通事聽清楚了，這男孩說的分明是漢語！

他呆住了：「這大食人怎麼會說漢語？——這男孩是大食人么？」定睛細看，很顯然，這男孩跟那些人大食人很不一樣，膚色、身材、服飾，無論哪一個，都大大的不同。反而跟他所見過的天朝人十分相像，不對，何止相像，根本就是天朝人。

但他更奇怪了，一個天朝人，怎麼會跟一群大食人湊在一起呢？

那男孩見這個通事官滿臉狐疑的看著自己，向他微微一笑，道：「你好！」還朝他招了招手。

那通事又是一愣，半晌沒回過神來。他精通漢語，「你好」兩個字自然是聽得懂的。他見過不少漢人，卻從未碰到過這麼向他打招呼的漢人。天朝向來是禮儀之邦，彼此之間招呼，很有講究，陌生人之間最常用是抱拳禮，可那男孩卻向自己招手，這「招手」又算是什麼禮儀呢？難道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其實，並不是他孤陋寡聞，而是這個男孩的來歷太怪異。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