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冰山一角

林楓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平復下自己混亂的情緒。開口問劉思明：「你也收到過？」

劉思明無奈的笑了笑：「以前那個地方雖然是我的監管，征地也是我負責的，但周平寧怎麼會真的給我那麼肥的差事，我是挂名罷了。而且有他的示意，沒有一點權力的我在下面還能有多少威信？現在把征地的事情交給你管，應該是想拉攏你，讓你也分一杯羹。」

林楓知道劉思明這是委婉的說法，其實周平寧說白了是在試探林楓，看看林楓的反應，以此來決定以後對林楓的態度。還是在用另一種方式給林楓一個警示，不要做出逾越界限的事情，一句話，就是在卧龍山，他周平寧說了算。

「還真把自己當土皇帝了！」林楓不屑的說，說者無意，聽著有心。一句隨意的話和一個隨意的表情卻讓劉思明心裡心潮澎湃，暗嘆自己走了一步好棋。

林楓直接掏出手機撥了陳濤的號碼，沒有絲毫迴避劉思明的意思。「陳市長，我向您反映點問題。」

電話那邊的陳濤聽到開始的「陳市長」時還想開口笑罵幾句來拉近感情，但後面的幾個字讓他立刻明白了兩點，第一是林楓身邊還有別人，不然不會這麼正式用「您」這個字眼。第二是林楓遇到麻煩了，需要自己出頭了。

「你說」

林楓把自己今天在下面村裡收到賄賂的事情向陳濤做了彙報，然後很有分寸的隱晦提到個別鎮領導的態度導致這種事情的滋生。

「我對下面的事情不是很熟悉，是你們鎮的周書記還是唐鎮長？」

「我剛到卧龍山，對很多問題認識不是很全面，我讓劉思明同志給你彙報下，稍等一下」

林楓把電話遞給了劉思明，劉思明明白剛才林楓已經對自己表明拉攏的態度了，現在是自己回應的時候了。劉思明深吸一口氣，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陳市長您好，我是卧龍山鎮的副鎮長劉思明，在卧龍山鎮已經任職七年，對這的情況比較熟悉。我用黨性來保證我下面說的話是真實的,周平寧在任職卧龍山鎮黨委書記期間…」

劉思明詳細的向陳濤彙報了周平寧如何運用職權謀取私利，生活作風不正，收受舉個賄賂等等

劉思明開始說時還有些緊張，後來就非常自然了。等劉思明講完林楓看看錶，五十分鐘。林楓聽的觸目驚心。如果劉思明講的都是真的的話，那麼將周平寧判個死都不過分。

陳濤在劉思明講完后，沉默了片刻，沉聲道：「思明同志休息一會，我和林楓說幾句。」

劉思明雖然還處於亢奮的精神狀態之中，但還不至於在因此而丟臉，將手機必恭必敬的交還給林楓。」

「林楓你當著思明同志的面將錢點清楚封存起來，我會讓紀委的賈明震同志聯繫你的，另外，收集些可靠、切實有效的證據。注意在收集到確切證據之前，千萬不要打草驚蛇，也要注意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林楓說句明白就掛了電話，看著正在那擦汗的劉思明，劉思明也看著林楓，林楓沒說話，拿出煙盒，掏出一顆叼上，劉思明很自然的給林楓點上，林楓也沒有絲毫躲閃的意思。俄而，兩人都大笑起來。

「明天是周末了，陪我去下面村裡看看吧」林楓吸一口煙對徒手而立的劉思明說。「家裡有車嗎？不能讓下面知道車牌的那種」

劉思明這次笑起來有些苦澀：「我家的車這個鎮上沒人知道，因為我從來就沒有開過。」

林楓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力的拍了拍劉思明的肩膀。

第二天，陰霾的天空飄著零星的小雨，空氣中少了些許浮躁，多了幾分清新。一輛豐田威馳賓士在325國道上，林楓與劉思明一路無話，徑直奔向了南馬村。見到了南馬村支書尹遜乾，告訴了尹遜乾來意后，他非常的高興與熱情。詳細的向林楓二人講述了周平寧向他索賄與縱容他弟弟周傳華在承包項目過程中使用非法手段恐嚇、毆打競爭對手等等，當林楓問尹遜乾有沒有什麼證據時，尹遜乾談了一口氣，說了句跟我來吧。

隨著尹遜乾穿了大半個村子，在一處小院前停了下來，進院后是一棟剛剛翻新過的瓦房，這棟瓦房顯然是有些年頭了，與周圍的二層小樓顯得格格不入。但院子里到是收拾非常的乾淨，雖然院子里有些牲畜，卻沒有尋常農家院里的腥臭味，一看就知道這家的主人非常的愛清潔。

「二娃他娘」尹遜乾大聲的喊。

出來的是一位端莊的婦人，齊脖頸的短髮，方口布鞋，一身碎花的絳色衣服已經洗得有些泛白，卻沒有任何污跡，顯得樸素大方。

「咱鎮上的林書記和劉鎮長來看你們了。」

那婦人瞬間臉色煞白，「娃他大爺，你咋還領他們來欺負人，俺說了，就是砸鍋賣鐵俺也要告他姓周的。」

「你想哪去了，俺是那樣的人嗎？」尹遜乾連忙擺手替自己解釋，林書記和劉鎮長是來調查你家的情況，還你們一個公道的。」

「鎮上還有好官嗎？」那婦人一句聲音不大的話令劉思明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畢竟這是自己以前兼管的地方。

「林書記他們不一樣，你還信不過我嘛。」

「大嫂，我是剛來管咱們這片的副書記，來了解下情況。」那婦人遲疑的看了看林楓和劉思明，有看了看尹遜乾，最後才咬了咬牙對說尹遜乾說：「俺信你。進屋吧」說著轉身進了瓦屋。

尹遜乾一臉無奈的對林楓笑笑，「他男人因為嫌他的果園給的賠償太少，不同意把果樹砍了，讓周傳華令人給打了，到頭來，果園也沒了，人也太癱了。有一個兒子，現在上初二，現在義務教育，還好些。瓦屋是村裡出錢給她家修的，以前她家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她一門心思的往上告，都沒有效果，還被人往院子來歷丟過磚頭。」尹遜乾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林楓心裡感到一陣悲涼，有這樣的蛀蟲一直攪合下去，政府還有公信力嗎？」

林楓打量了一下屋裡的布置，沒什麼傢具，舊式的沙發，農村常見的八仙桌子，和兩隻有些年頭的柜子，收拾的乾乾淨淨。桌子上還鋪了一張桌布，顯得非常的整潔。

尹遜乾讓林楓和劉思明坐在沙發上在，自己搬了一隻馬扎坐在下首。

那婦人想要轉身進裡屋，尹遜乾制止了她，「娃他娘，政府來給你解決了，有什麼問題就說！」

那婦人卻猶豫著不說話，尹遜乾嘆了口氣，開口道，「你不願說，我給你說。」

「林書記，劉鎮長。這家的男人名叫尹遜明，排輩和我是一輩的，有一個姐姐嫁到外地了，家裡父母過世的早，日子過得緊巴點。好在兩口子願意下力幹活，平時家裡連上小娃子尹帥三人的責任田四畝多，就娃他娘李碧枝一個人忙活，小帥下課幫幫忙。尹遜明去濟西打工，慢慢的攢了幾個錢承包了村裡五畝多山地，種成了了果園。拼死拼活的伺候了三年多，家裡還欠了一屁股債。今年就能掛果了，尋思著日子能過好點了。老天不保佑苦難人啊，開發工業園把他家的果園圈在裡面了，兩口子開始雖然心疼馬上要掛果的園子，但還算開明，我和他們一說他們就表示支持政府工作。本來說好的論樹來賠償，他家大概能賠償十三萬多，後來我手裡才五萬多，連人家的本錢都不夠！還不算白忙活了這三年。兩口子不願意，去找，開始時周傳華找我讓我給兩口子施壓，咱不幹那缺德事！後來兩口子看去鎮上沒用，準備去利寧告。讓周傳華帶人在路上截了下來，一頓暴打。幸虧我他娘那天開家長會，沒去，遜明現在一直躺在了床上。唉…」

李碧枝在旁邊站著摸著眼淚,林楓嘆了口氣,深深的看了劉思明一眼，對李碧枝說：「大嫂，大哥在那屋呢？」

李碧枝看了林楓一眼，沒說什麼，走向裡屋。林楓尾隨進裡屋后，看見了躺在床上的尹遜明，支起來在床頭靠著，黑黝黝的臉龐，一雙無神的眼睛顯得很空洞。林楓伸手和我握手，尹遜明木然的伸出那雙大手，林楓覺得非常咯手，那是一雙下力幹活的手。林楓看著尹遜乾，問：「傷到哪了？」

「腿斷了，沒錢治，村裡捐了一點，後來還是付不起，就回家來養著。」

「村裡怎麼不向上級反映？」

「那該殺的周平寧有關係，都攔下來了，派出所的李玉發和他是一夥的。」

林楓看到了在李碧枝身後躲藏的尹帥，擠出個笑容對他招招手，

「學習怎麼樣？」

尹帥好像賭氣的根本不理睬林楓，林楓再次嘆了口氣，沒說什麼，劉思明掏出煙，三人去外間點上煙沉默起來…

PS:昨天有同事臨時換班，沒來的及通知，對不起。回到家都快一點了，今天睡了五個小時馬上起來碼字，向等待的朋友說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