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12-1
「情人節,巴黎這邊有狂歡派對,你會過來嗎?」
「嗯,我會考慮。」
這麼不確定的回答,讓楚歌很不滿意,她嘟著嘴,手指在桌上划啊划,「安和哥哥,我真的蠻想你的誒,你一定要來!」
哪怕她一向奔放,主動表白這樣的事,做起來,還是很害羞的。
她紅著臉等他的回答。
林安和卻沒說什麼,他悄無聲息,她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在笑,聽到她這麼說,他會不會高興。
然後有人叫他,他回頭應了句什麼,和她說:「先這樣,再見。」
情人節的狂歡派對就要開始了,林安和終究沒有出現。
她打他的電話,沒有人接,她以為他是開著車在路上,興沖沖地跑到外面等他。
楚歌沒有等到林安和其人,卻不禁意間目睹了一個亞洲男人被搶的過程。
那個男人被三個黑人跟蹤,從後面狠狠敲了一記悶棍,楚歌當時剛好從派對現場出來,全巴黎的人似乎不是約會就是參加狂歡去了,那條路上很靜,一個行人也沒有。
楚歌在對面嚇得不行,見那些人望過來,她靈機一動,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轉身沖著拐角處用法語大喊:「快點走啊,不然我們就趕不上派對啦!」
等她回過頭的時候,那三個黑人已經不見了,只有那個亞洲男人仍舊躺在地上,無知無覺。
獨自一人,楚歌不敢涉險,等警察過來后,她才現身跑過去。
昏暗的角落裡,男人面朝下躺在地上,腦後有血逶迤地流下來,救護車的醫生將他輕輕翻過來,就著警車燈上閃爍的光線,楚歌看到了一張很驚艷的臉。
白晳的膚色,高挺的鼻樑,五官就像是雕塑家用刻刀刻出來的一樣,清俊而又舒朗。
楚歌睜開了眼睛。
視線所及,她見到了剛剛夢裡見過的那樣一張臉,雖然雙目緊閉,卻並不掩他的俊朗,唯一不同的,大約是他皮膚沒有那時候那樣白,如今的他,膚色如麥,氣質清冷,哪怕不睜眼,也能讓人感覺到他眉峰間凌厲的鋒銳。
很不好接近的一個人。
她手指微微動了動,男人立馬被驚動了,他重新握緊了她的手,睜開了眼睛。
「醒了?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他抬起頭看著她,略有些緊張地問,聲音很沙啞,面容看起來也特別特別的憔悴。
楚歌望著他,心想他的聲音也沒怎麼變啊,玉石相擊一般的嗓音,清澈也清冷。
都記起來了,楚歌才發現記憶中的那段居然也就特別清晰起來,以至於現在,她甚至都還能重新記起當時接到他電話時說的那些話。
他和她說:「你是Elisa楚?你好,我是那天你在法國巴黎街頭救助過的人,我是Allen,方便的話,能跟你見個面嗎?」
他和她說的是法語,發音特別的純正,因為他當時說的是自己的英文名,所以楚歌這麼長時間了,一直沒有把他和躺在法國街頭那個淌血的亞洲男人聯繫到一起。
那天她也沒有去見他,彼時她全副的心神都在林安和身上,哪裡還有空餘去見別人?
匆匆一面,她也早就忘了他。
看她一直不出聲,只是目光空茫地望著自己,杜慕心頭一緊,忙在她掌心撓了撓,帶著幾分討好地,小心翼翼地喚她:「楚歌……」
楚歌回過神來,應他:「我沒事。」抽出手,她撐著想坐起來,杜慕放開她,幫忙搖高了床頭,取過枕頭墊在她背後,讓她坐得更舒服一些。
看他忙活,楚歌忍不住笑,只她臉色不好,所以這個笑容也顯得很蒼白。
杜慕忍不住輕輕撫了撫她的臉,問:「想吃點什麼嗎?我讓家裡的阿姨褒了湯,還煮了點粥,你吃一些?」
雖然是問詢的意思,不過杜慕顯然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話一說完,就拿出手機打電話,讓人把吃的都拿過來。
楚歌沒拒絕,她轉頭四處看了看,「我睡了很久?」
杜慕說:「現在是晚上十點多了。」
「第二天?」
他忍不住笑:「不是。」
楚歌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我以為我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還多。」
自醒來,她絕口沒有提之前的事,神色看起來非常平靜。
杜慕靜靜地看著她。
「怎麼了?這麼看著我。」她開玩笑,「是不是我臉上睡出了一朵花?」
杜慕說:「沒有。你比花還要好看。」
他一本正經說情話的樣子,總讓楚歌覺得有點想笑,很違和,卻又讓人覺得他有那麼一點可愛。
就像是金質玉相的神仙突然有了七情六慾,看起來也沒有那麼高高在上了。
她湊近去,很突然地,輕輕吻了吻他的唇。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做,杜慕愣了好幾秒,然後才反應過來,笑。
「不走心。」他批評她。
楚歌也笑,從善如流地重又湊近了一些,在他面前停下問:「那你嫌我嗎?」她學著林敏嫻的話,「那天晚上是真的,發生的事情很糟糕,也很噁心,你會嫌我嗎?」
「為什麼要嫌?」他也湊近些,嘴唇輕輕碰著她的唇瓣,幾乎廝磨著說,「不過是被狗咬了幾口,打過預防針,也就好了。」
她微頓,片刻后問他:「針要怎麼打?」
他笑,就著那個姿勢,深深地吻住了她。
他吻得很深入,但是卻很溫柔,微暖的舌尖緩緩地伸進來,就像是一片剛落下來的花瓣,帶了一點雨水的溫潤與花的清香。
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不得不說,她很喜歡這樣的親吻,乾淨而溫暖,不帶一絲**,很簡單地就撫慰住了她。
房門被敲響,因為聲音有點輕,所以楚歌一時間沒有聽到。
杜慕放過她的時候,她仍舊微仰著頭,閉著眼睛沒有動。
杜慕忍不住輕輕一笑,笑聲里並無戲謔,而是充滿了愉悅,他重又傾身,在她唇邊舔了舔,說:「先吃點東西,不著急。」
起身去開門的時候,還安撫地握了握她的指尖。
楚歌一張臉瞬即紅透。
好在杜慕並沒有讓人進來,他在門口接了東西,自己拎了吃食過來,幫著她布桌子,開餐盒,端了碗盛了粥,拿勺盛起一勺,試過溫度后遞到了她嘴邊。
楚歌想接,被他躲過,她不由得有些無奈:「我還沒有那麼廢。」
「嗯。」他點頭,「但是我想喂。」
楚歌就只好接了他的好意,任他餵了自己一碗粥,又喝了半碗湯,期間有湯汁落下,她伸手去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掌上纏了一圈紗布,輕輕抻了抻手指,掌間肌肉被扯得一陣一陣地疼。
她忍不住抬起手,看了看。
杜慕若無其事地將她的手放下去:「沒事,不嚴重,塗了葯,過兩天就一點痕迹也沒有了。」
楚歌看著他。
他明明擔心得不得了,卻一直都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彷彿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其實他咽下一切,也只是不想刺激到她而已。
就像那時候,他催眠她,不是想要傷害她,純粹只是不想她傷害自己。
楚歌用另一隻尚完好的手握住了他的,說:「杜先生,謝謝你。」
他垂眸,冷淡地說:「我不用你跟我這麼客氣。」
楚歌笑:「嗯。」
他就也又笑起來,舀了一勺湯喂她。
楚歌喝下去,等到一碗湯也見了底,他背過身去收拾東西,楚歌望著他的背,說,「以後不會了。」她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子勇氣十足的堅定,「我都記起來了,但是,我不會再犯傻,也再不會傷害自己,我也能夠控制我自己,你看,昨天我原本可以直接撞死他們的啊,但是我沒有。」
「所以你不要擔心,也不要再試著為我催眠,阿慕,我是恨不得那些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但是,我更不願意因為想要忘記它們,而把你也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