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擺在眼前
面是上等的精白.粉,米也是圓粒精米,晶瑩剔透,可不是那種掉粉渣的糙米。挂面顏色也是上佳,雪白雪白的,農村終年到頭也就過年那兩天能吃到點大米麵粉,還都是黑麵粉和糙米,哪裡見過這種...
「念念,你該不是幹啥壞事了吧?!」韓桂娟變了臉。
韓念念忙安撫,「姑,稍安勿躁,讓我跟您細細說。」
韓桂娟怒瞪眼,一副你不解釋清楚看我怎麼收拾你的架勢。
韓念念迅速想了措辭,面不改色胡說八道,「我今天在縣城轉了一圈,碰到個奇怪女人,偷偷摸摸的問我想不想買糧食,我一看是上等的米面,價格也不算高,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就用我爹留的錢買了點,她又問我要不要花生油...」
聞言,韓桂娟只覺得肉疼。她是庄稼人,多少能摸清價錢,北方產大米的地方少,黑市上不輕易見大米,小麥都賣到將近一塊錢一斤,更別提精白.粉了!
花生油那就更貴了,小山子鄉吃的多數是大豆油,每年年末隊里會給社員發幾斤黃豆,一般幾戶人家會集體去鎮上榨油,一斤黃豆才出二兩多油,三五斤黃豆榨出的油就是一年的用油量!花生那是經濟作物,隊里每年收的花生全都交了上去,社員花生殼都摸不到,更別提花生油了。
「買這些花了多少錢?」
韓念念火速的估摸了錢數,「十五塊八毛五分錢。姑,是真佔便宜了,所以我才買這麼多!您想想,玲玲跟大勇的親事要是定下來,您跟我姑父還不得急著去張羅席面?米面到時候都用得上,尤其是油,總不能再炒菜不放油吧,那人家在背後一準戳您脊梁骨。」
韓念念一語中的,說到了韓桂娟心坎上。雖說等陳玲辦親事的時候,男方家會下彩禮,雞鴨魚豬肉等到起媒那天也會送,但炒菜總不能還用絲瓜瓤擦擦鐵鍋皮吧...
韓桂娟不由嘆了口氣,「念念啊,難為你想這麼遠了,這錢姑不能讓你花,你爹留的錢你可要好好收著了。」
說話間,韓桂娟進了東頭屋,一陣摸索,拿出了破手帕,裡面包著一卷錢,要數給韓念念。
韓念念哪能要,趕忙攔住,「姑,錢您真不用給我,我爹娘以前是廠里的二級工人,一個月工資能拿到四十來塊,他們就我這一個閨女,去世前把存摺偷給了我,裡面有不少錢呢,您的錢還是留給玲玲置辦嫁妝,到時候得花錢的地方不會少!」
韓桂娟猶豫了下。
韓念念又道,「姑,我天天吃您家住您家,您和姑父說一句話了嗎?您要是再這麼見外,那我還是回去投奔我舅舅舅媽吧。」
韓桂娟兩眼一瞪,「那種喪盡天良的貨,還回去投奔他們幹啥?等著他們把你身上那點錢全掏乾淨不成?!」
韓念念乾笑,挽住了韓桂娟胳膊,「所以啊姑,我在這什麼都沒幹,盡拖累你們,好容易趕上好時候買點糧食回來,您還要給我錢,那我能住的安心么。」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韓桂娟只能作罷,隨即又警告韓念念,「下次不許這麼浪費了啊,太不會過日子!」
韓念念忙應聲。姑侄兩正說著話,陳玲從外面回來了,進堂屋就把小篾籃擱在地上,興緻勃勃道,「我在咱家自留地田埂上挖了薺菜,娘,咱們晚上卷菜饃吃吧!」
韓念念一聽是薺菜,兩眼放光。薺菜包子、薺菜餃子、薺菜炒雞蛋,可都是她童年滿滿的回憶啊。
「姑,用白麵粉揉面!」韓念念實在是吃夠難以下咽的高粱面了。
「不逢年不過節,哪能這麼吃!」韓桂娟想也不想便駁回了韓念念的建議。
罵歸罵,韓桂娟晚上揉麵糰時,還是在玉米面里摻了少許白面。薺菜剁碎了,拌上油鹽,麵糰擀成麵皮,菜餡全部倒上,捲成餡餅,四四方方切成塊,沿大鐵鍋貼了一圈。
這頓飯絕對是韓念念到這裡之後吃得最爽快的一次,簡直是人間美味,一口氣吃了一大塊,又喝了一碗稀粥,韓念念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家裡最能吃的陳衛東更是連吃了兩大塊,喝了兩碗稀面粥,滿足的抹抹嘴巴,感慨道,「多放了油就是不一樣,有滋有味兒,要是能天天這麼吃就好啦。」
陳玲不迭點頭,「這是我吃得最好吃的一次薺菜饃了!」
薺菜遍地有,往前吃薺菜饃,韓桂娟捨不得放油,就撒點鹽巴,缺油寡鹽的東西,那能有多好吃。
韓念念聽得想笑,心道幾十年後再給你吃這些,恐怕你都要嫌棄了。
葉蘭英捨不得多吃,一鍋只貼了八塊薺菜饃,除了陳衛東,其他人至多只能分上一塊,葉蘭英小口小口的咬,又撕了她手裡的一半遞給她男人。
她餓點沒事,可不能餓到她男人,家裡掙工分可就指望她男人了。
「念念啊,下次不能在黑市上買糧了,被人看到可不好。」陳愛國砸吧砸吧嘴,回味無窮。
韓念念含糊點頭,想著下次再從空間掏糧食出來該用什麼借口好。
開了春之後,白天越髮長,飯後天還未黑,街坊鄰居都坐一塊拉家常。葉老師找了過來。
韓念念熱情的招呼他。
葉老師朝韓念念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一旁說話。
韓念念立馬會意,把葉老師迎進了堂屋,請他上炕坐。
葉老師閑話不多說,從上衣口袋拿出紙,遞給韓念念,「念念,快幫我侄女算算她這門親事合不合適。」
韓念念接過來,對著外面的昏黃光線看了一下男女雙方的生辰八字,隨即搖頭道,「葉老師,這可不是什麼好親事啊。」
葉老師眼皮直跳,忙追問道,「怎麼說?」
「兩金夫妻硬對硬、有女無男守空房、日夜爭打語不合、各人各心各白眼。」韓念念吁口氣,把紙條平鋪在炕几上,「從八字上來看,這男女一旦成了親,爭吵打鬧就不會間斷,夫妻也不同心,早晚要同床異夢。」
聞言,葉老師嘆了口氣,「唉,說實話,我是看不上那小伙,脾氣差又目無尊長,前兩天去我大哥家,晌間多喝了兩杯酒,結果就耍起了酒瘋,當著幾個長輩的面對我家紅梅呼來喝去,實在讓人看不下去。」
葉老師好歹識些字,格外看重禮數教養,像這種後生,他怎麼看都看不順眼。
韓念念心念一動,別有深意道,「葉老師,說親講求的是門當戶對、情投意合,如果現在都處不到一塊,還指望以後能有多好?」
葉老師笑了,「你這話說的倒也是。紅梅才十七,又不算大,就算推了這門再說一門也不是啥丟人的事。」
韓念念等的就是這句話,「說起來,我倒是想起來個不錯的小伙,回頭我先留意留意,如果合適的話,我就牽根線,說給你侄女紅梅。」
韓念念是想到陳大嬸的兒子陳衛糧了,都是門旁鄰居,韓念念經常看到他,小夥子雖然長相一般,但人不錯,幹活也麻利。
陳大嬸給的生辰八字還在她手上,等葉老師走了之後,韓念念把陳衛糧的生辰八字和葉紅梅的抄寫在了一張紙上。
【宿主,他們相配可是大吉,您可以行動了。】
轉天大早,趁陳大嬸過來串門子,韓念念特意向陳大嬸打聽了陳衛糧和張蘭鳳的後續事。
「快別提,氣死我了!得虧我打定主意不贊成這門親事,要不然娶這種兒媳婦回來還不得丟死個人!」
「怎麼回事?把大嬸您氣成這樣?」
陳大嬸打開了話匣子,氣惱道,「先前我不是讓大閨女給對了八字嗎,我一看八字不配,就趕緊讓你叔找人去鄰村打聽那姑娘人格品行到底咋樣,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一跳啊。」
說著,陳大嬸壓低了聲音,「她那邊的門旁鄰居都知道,那姑娘手腳不老實!我滴個天王老爺喲!這種女人要是娶到家,還不把我老陳家臉給丟盡了!」
農村不像城裡那麼講究,出門就在大門上掛把鎖。農村家家戶戶幾乎都大敞門,門旁鄰居互相串門那更是常有的事。張蘭鳳這姑娘打小手腳就不老實,她也不敢偷拿大件東西,就喜歡摸人家針頭線腦、偷人家雞窩裡的雞蛋,再不然就打著拾破爛的名號,騙她家裡人說自己偷的東西都是路上拾破爛撿到的。
她老子娘還就相信她的話,門旁鄰居幾次明裡暗裡說這姑娘手腳不老實了,她老子娘聽了之後非但不管教自家閨女,還跟鄰居吵嘴。長久下來,哪個還敢跟她沾邊,一看她來串門,都叮囑自家娃把家裡東西仔細看好。
韓念念聽得咂舌,人還真不能幹啥壞事,不然這巴掌大點的地方,祖宗十八代都能給你刨出來見光!
陳大嬸嘆了口氣,「我這兒子,都二十二了,說來說去,就是沒說個中意的姑娘!可把我愁難死了!」
韓念念接過話,「大嬸,您要是不介意,我給衛糧說個姑娘?」
聞言,陳大嬸兩眼一亮,「哪家的?」
韓念念笑,「您先別急,等我問清楚了,給您個准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