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喝酒去

那天晚上，劉玥一個人喝了10瓶啤酒，李璐瑤則是抱著嘗試的心情嘗了嘗那啤酒的味道，隨後皺了皺眉，轉身和老闆要了半斤裝的牛二。

李璐瑤說，啤酒的味道不好喝，她還是習慣喝白酒，雖然這牛二的味道也一般。劉玥則是一邊抽著煙，一邊笑她矯情。

劉玥抽煙的姿勢非常帥氣，嗯，很獨有的帥痞的江湖氣。李璐瑤看著煙霧彌繞中的劉玥，眼神中含著一絲心疼，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劉玥吸煙，平時劉玥抽得不多，趙亮在旁邊的時候更不見她抽過。而這晚，劉玥卻是一邊喝酒一邊一根接著一根地不停抽。

李璐瑤默默地喝著牛二，吃著烤串兒，聽劉玥開始斷斷續續講她的故事。

劉玥說她今年28歲了，她想嫁人了，想嫁人想得快要瘋了。可是，她就是遇不到自己的那個他。

劉玥說，她的17歲到24歲整整七年最美好的年華白白都耗在了一個現在對她來說連陌生人都算不上的男人身上。

17歲，劉玥高一，認識了她的初戀。兩個人都在最美好的時候遇到了當時覺得是最對的人，然後就很俗套地從互生曖昧漸漸熟悉，到高三的時候，那個男孩兒表白了，他說，地方隨她挑，他去有她的地方念大學。

「他學習比我好，我學文科他學理科，那時候聽他那麼說我特開心，每天晚上壓操場的時候就幻想著將來在某個二線城市我倆一起念大學，然後畢業結婚。」劉玥笑著回憶。

可那年劉玥沒考好，而男生的家裡讓他報了一所帝都的重點大學。劉玥當時就想既然這樣，那她就復讀一年，考去有他的大學也挺好的。

「可惜後來他入學不到一個月就和我提分手了。」劉玥的煙掐了又重新點燃，笑著笑著卻哭了。「你知道么，那時候我特別害怕。我在個小縣城一邊擔心自己會意外懷孕一邊還想著如果今年再考不好是不是整個人生就廢了。」

劉玥的青春，對於李璐瑤來說是陌生且辛辣的，她能做的只是專註的聆聽，然後慢慢地消化。

人可能都是在被逼到懸崖邊上的時候才開始學會拚命往上爬，劉玥一個多月後確認自己沒懷孕的時候開心的哭了，然後就開始拼了命的複習，拼了命的做題，她說她那時候覺得這是老天爺給她的一次活過來的機會。

一年後，劉玥高考成績高出了男生所在學校分數線一百多分。她那時候其實不願意相信男孩兒那麼輕易就不要她了，就給男孩兒打了電話，而男生只說：「你不要來。」

後來，劉玥報了南方的一所大學，離男孩兒遠遠的。到了大學，她也慢慢明白了男孩兒為什麼會和她分手了。世界那麼大，而他們當初的眼界卻那麼窄。

李璐瑤聽到這裡，以為這兩個人也就沒什麼後續了，卻聽劉玥自嘲地笑了笑：「我那時候就是賤啊，他和我一所高中，自然有很多他的消息，有一陣子他忽然聯繫我，就和我們剛開始好的時候那會兒一樣，我知道他那會兒剛和他在大一猛追一年的女孩子分手了。我想著，只要他還覺得我好，我就繼續和他過，誰讓我喜歡他呢。」

「呵呵，現在想想，真替自己不值，我那麼拚命追趕的男孩兒，卻愛慘了另一個女生，追了一年才把人家追到手，最後不到一個月就把自己給甩了。」

再後來，大學四年，劉玥就和這個男孩兒不好不壞的曖昧著，每個暑假她都去帝都看他，兩個人卻沒有說複合的事情。劉玥覺得既然都這樣了，就沒必要說了。直到畢業，她才知道自己的幼稚，她的男孩兒在聽到劉玥來帝都找工作還有結婚打算的時候，很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她：「你別為了我做任何改變，而且我現在不想結婚。」

劉玥又幹了一杯啤酒，說：「李璐瑤，你知道么，那時候我才想明白，一個男人避開任何承諾的對你好，其實不是為了和你過日子，他特么只是想睡你。」

李璐瑤也是喝了口牛二，聽著聽著卻跟著哭了，她想象了一下自己就是劉玥，就覺得整個人都心口疼，就覺得這特么都是什麼事啊。

過了會兒，劉玥開始講她的第二段感情，就是她畢業后回帝都認識的一個導演，男孩兒說不讓她回帝都，但她為了自己的事業還是回來了，卻是徹底和男孩兒斷了關係。

那時候的劉玥，剛進社會，感情又受了傷，整個人都非常不好，她不自信也沒什麼動力闖蕩。可那個導演喜歡她，覺得她有潛力，先是愛才之心，後來就慢慢演變成了愛慕之情。

劉玥說到這裡頓了頓，開口說：「你覺得我無恥也好，覺得我下作也罷，那時候他想和我好，就坦白和我說他已經結婚了，而且不會離婚。只是想陪我走一段，陪著我讓我慢慢變好。」劉玥說起這個導演的時候語氣平靜，眼神也很澄澈。

「我那會兒整個人都是廢的，根本沒想那麼多就和他在一起了。開始是他一直對我好，很好很好，照顧我的情緒，關心我身體，也在我犯懶的時候揪著我罵。女人吧，可能就這樣，一開始可能沒感情，可架不住對方一直對你好啊……後來，我也喜歡他，甚至愛他。可是就這樣，我倆也就不可能往下走了。」

劉玥揚了揚嘴角，直視李璐瑤：「嗯，我們相愛過，可他有他的堅持，我也有我的追求。相愛了才會在意，後來兩個人就崩了……我和你說這些，不是和你博同情，也不是要你能理解我。按世俗的說法，我就是那個小三，就算我沒想過要破壞他的家庭，可我還是和一個已婚男人戀愛了。」頓了頓，劉玥又說，「可是李璐瑤你知道么，過了這麼多年，我一絲一毫都不曾後悔過，他讓我變成了更好的自己，我覺得值了……」

李璐瑤只是默默的點點頭，她知道現世的道德底線比她那一世要嚴苛很多，劉玥肯和她說這些話，估計也是憋了很久很久，只是想找個人說說心裡話，她能做的其實也只能是表示理解。感情的事情，她也只是剛剛開竅，但她覺得，感情的事情或許是這世上最禁不起道德拷問的事情，理智和情感，究竟誰又說服得了誰呢……？如果說得清楚，世上哪裡來那麼多痴男怨女？

劉玥和那個導演好了三年，最後感情耗盡了，劉玥也真的從上一段失敗的感情中走了出來，那個導演一直在和她說，她很優秀，她值得一份很好的感情，她可以變得更好，她自然也就解脫了。

李璐瑤問劉玥，如果這兩個人如今回來找她，她還會不會考慮。

劉玥笑她傻，說感情沒了就是沒了，她和這兩個男人好的時候已經把自己的情路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如今早就過盡千帆了。

李璐瑤又問起晚上那個男生，劉玥說起這個顯然有點無奈，「你知道，我這不是想嫁人了么。然後我和他在酒吧認識了，他和我說比我小一歲，在蘇州開一家小公司，我一聽這不是可以考慮嫁了的對象么，就試著交往了。」

結果劉玥和這男孩兒交往了兩個月，就發現各種不對勁，一打聽才知道這男孩兒實際上比她小六歲，而且根本沒什麼公司，只是一個普通職工，現在還辭職了。

知道真相后，劉玥也沒和那男生過多糾纏，乾脆分手了。李璐瑤覺得劉玥才是傻，對感情的態度太輕率，劉玥根本就是那種有情飲水飽的類型。

劉玥也相當鄙視自己這一點，但也非常無奈：「我媽一直說我開始一段感情太隨意，開始了以後又太投入，可我舉得，談戀愛不認真，那不就是玩呢么？」

李璐瑤也只能感慨她遇人不淑了，晚上那個男孩子顯然劉玥並沒太放在心上，劉玥說，難受肯定難受啊，畢竟認認真真想過要在一起啊。可是吧，她現在也老了，人就開始實際，那男孩子和她根本沒未來，她看得遠，也就索性早放手了。

李璐瑤猶豫了下，才說：「我覺得那個男生是真喜歡你，你就真不考慮考慮么？」

劉玥又點了根煙，酒喝多了眼神也開始迷離，笑著哼了一聲，才說：「要不說你呆呢，他如果只是小，我可能還會考慮考慮，可是這些基本信息都騙我我就覺得沒必要了，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我都覺得累，現下這樣，我倒不是真的嫌棄他事業無成，年輕幼稚……你想，如果說好和你將來一起過日子的人，跟你卻沒一句實話，你不累么？」

李璐瑤這下沒話了，兩個人一時無話，對著喝酒。女人之間的友誼，大多都是從說知心話開始，彼此理解的時候加深吧。反正現在李璐瑤把劉玥當成了自己的知心朋友。

半晌，劉玥像是想到了什麼，笑著對李璐瑤說：「你知道么，當時趙亮知道我和這個男的好了的時候直接和我冷臉了兩個月，比知道我和那個導演在一起的時候還生氣，哈哈。」

李璐瑤其實想問……玥姐，你難道不知道趙亮對你有意思么？她都看出來了好么TT

之前劉玥和李璐瑤說過，劉玥和趙亮也算是青梅竹馬了，他兩家父母是一個單位的，小時就住一起，小學和初中都一起念的，高中的時候趙亮他家搬去了帝都，這才分開了。後來大學劉玥去的那個南方城市，正是趙亮所在的城市，兩個人又開開心心的一起玩耍了，劉玥學的是服裝設計，趙亮後來又去學了化妝，這下子兩個人工作都是在一起了。

李璐瑤剛剛聽劉玥在那裡回憶情史，就忍不住想起了趙亮。於是開口問：「亮哥後來說你了？」

「呃……那時候我和那個導演在一起的時候，他知道了去找過那個導演，兩個人說了什麼卻都沒告訴我，再後來趙亮和我說：你自己想清楚，和他在一起就沒有任何對於未來的念想。我那時候哪裡聽得進去，就一意孤行了，哈哈。」

劉玥想了想，才說，「趙亮知道我和這個小男生在一起后，讓我把王志偉約出來吃了次飯，走的時候和我說了句，你怎麼就這麼飢不擇食。==然後就沒再理過我……」

李璐瑤則是在思考趙亮說這話的心情，有些急不可耐地問，「那後來呢，你和這男孩兒分了你沒和亮哥說？」

「說了呀，他開始怎麼也不理我，我就一個人跑去喝酒了，一邊喝一邊哭，然後就喝多了，喝多了給他打電話……再後來，就不記得了。」劉玥皺了皺眉，「反正，第二天趙亮和我說，是我活該，那男孩兒就是看準我想結婚了，所說的條件都是迎合我想成家過日子去的。自己不動腦子就陷進去，活該被個小六歲的孩子耍……」

劉玥一邊說一邊思考，忍不住和李璐瑤吐槽：「你說這趙亮，是不是嘴賤啊……我都那麼低聲下氣地放下姿態去和他和好了，他還拿話噎我！要不是把他當哥們兒當親人，我才不上趕著找罵呢。」

李璐瑤聽劉玥這麼說，崩潰ing，半天後才說：「玥姐，你沒考慮過亮哥么？」

「……」

劉玥停了停，又拿出根煙：「我倆小時候家裡還開玩笑定過娃娃親呢，哈哈。」說完，眼神里閃過一絲淡然，又道：「趙亮他眼界高，條件也好……這麼多年也沒見過他對哪個姑娘動過心思，不是心裡有人了就是根本沒有入他眼的人的出現。我……就算了吧，不去禍害那國家優質資源了~~」劉玥說完，反而洒脫地笑了笑。

「不說這個啦，來來來，喝酒喝酒。」說著劉玥對著李璐瑤舉起了酒杯。兩人皆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李璐瑤你呢，心裡就真沒個人么？」劉玥倒完自己心中存了多年的垃圾，顯然輕鬆了很多，忍不住開始八卦李璐瑤了。

只見對面的姑娘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手，拿過劉玥身邊的煙盒，取出一根煙，熟練地點燃。

劉玥促狹地瞅著她笑：「呦呦呦，小妞兒，我還真沒看出來你也是同道中人啊，早說啊，姐早給你點上了。」

李璐瑤笑了笑沒說話，她自然不會抽煙，原主會啊。她看劉玥手不離煙，也忍不住試試。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這煙抽著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嗆，酒喝多了還是有好處的，起碼讓她，有了重生以來的前所未有的放鬆感。

劉玥看李璐瑤抽煙，不風塵反而很優雅。微博上以前有個段子，說是每個會抽煙的姑娘都是有故事的人，她和李璐瑤自然不會自詡是那我抽煙，我喝酒，我泡吧但我是個好姑娘的神人，畢竟她倆都不是有煙癮的人。

兩人抽著煙，喝著酒，看著周圍影視基地的人來人往，各自發著呆。只聽李璐瑤輕聲說了句：「玥姐，我喜歡韓曄，喜歡很久很久了……」

劉玥不禁深吸一口氣，終於……還是這樣么。她現在不知道是該說妹子你大膽往前沖，還是該說妹子你換個人喜歡了。感情的事，從來都是如人飲水的。

然後李璐瑤哭了，哭著說自己很難過，為什麼現在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他。不一會兒，兩個顯然都不太清醒的姑娘抱著哭了一會兒，又轉而哈哈大笑，說著我們以後一定會很好的。

燒烤店的老闆看著那桌的兩個又哭又笑的姑娘搖了搖頭，卻是波瀾不驚，這樣的情況在這個偌大的影視基地太過稀鬆平常了。他每年不知道要接待多少這樣的顧客。

兩個姑娘結了賬，攙扶著往酒店走去。白日里擁堵的街道也在這時變得冷冷清清，只聽一個爽朗的姑娘大聲說：「璐瑤來！把你想說的話大聲吼出來，吼出來就舒服了！」

另一個聲音則很輕鬆地回應：「你先來，我跟著吼。」

「好！……讓全世界的臭男人都！去！死！」

「呃……讓全世界的壞男人都滾開！@@」

「我要成為出名的設計師，要讓主角穿著我設計的衣服去走紅毯！」

「我要成為優秀的演員，更要成為有名氣的藝人，要讓韓曄跪著給我唱《征服》！」

「哈哈哈，李璐瑤你好敢！那行，等你出名了，就穿著我設計的衣服去走紅毯！讓趙亮給你化最美的妝！」

「嘿嘿嘿，好呀好呀，玥姐我們說好了，到時候你給我設計禮服！」

「嗯嗯嗯，說好了！嗝……趙亮呢，姐給他打電話，我和他說！」

說著，劉玥就拿出了手機給趙亮打電話，李璐瑤抬頭仰望漆黑的天空，忽然不只從哪裡迸發出了奇妙的勇氣，用盡了力氣對著深空大吼了一聲：「景—曄—我—好—想—你—呀！！！

又聽劉玥一邊拿著電話一邊打趣：「喂喂喂，喊錯了。韓曄，韓曄！」

而就在酒店樓下，兩個站在夜色里的高瘦男人把這兩個姑娘的醉態盡收眼底。

「嘿，讓你跪著唱《征服》？這姑娘還挺有膽子的。」王凱勛忍不住調侃出聲。

而另一個男人則是沉默沒有回應。韓曄的眼神微縮，盯著遠處那道身影一動不動，他剛剛好像聽見了……景曄？心口忽然一陣悶痛，頭也跟著疼了起來。深吸了口氣，他強迫自己冷靜。韓曄確定，他上輩子不認識那個李璐瑤，那為什麼……對方會喊出他前世的名字？

這時，另一個男人走了過來，正是剛剛回組看李璐瑤的蘇繼遠，顯然他也聽到了兩個女孩子的酒後狂吼。

「我說，你的藝人能不能管管好，注意下形象？」王凱勛每每見到蘇繼遠都會主動挑釁。

可每次，蘇繼遠都是化骨柔掌輕易把他的賤招化解，這次也一樣，眼神深邃，看了他一會兒，笑得溫潤：「年輕，挺好。老了的人才會欣賞不來。」

「切，你這萬年的烏龜還敢嫌棄我這千年……」後半句他沒說出來，因為他覺得丟人TT。這種想拐著彎罵句人最後把自己拐進去的尷尬感怎麼辦？王凱勛一臉便秘表情。

蘇繼遠則是挑了挑眉，神色不變地看他良久，才道：「別總是想著罵人，學點好的~」然後，揮一揮衣袖，走了。

王凱勛盯著他的背影無比鬱悶，可卻是還沒想出來反駁的話。

韓曄看了他一眼，不帶感情地說了一句：「你鬥不過他。」也走了。他現在需要靜下來想想，為什麼每次遇到李璐瑤都能讓他無比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