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二狗蛋
「狗蛋,你醒醒啊……狗蛋,你別嚇我……」
是誰?是誰在耳邊這般呼喚?
含羞掙扎著,頭好沉,眼皮好沉,耳邊的呼喚卻給了她堅定的信念,誰在自己睡覺的時候這麼吵?
一聲嚶嚀,引起了小包的注意,她死死盯著這緊閉雙眼的人,緊緊抓著她的手,「狗蛋,你聽見了么?你快些醒過來啊。」
這突然的一句話,加之這手上突增的觸感,多年的間諜生涯,促使含羞即刻睜開了雙眼,她坐起來,猛地抽回被握緊的手,看著眼前這哭得淚人兒的小女孩,狐疑道:「小孩,你是誰?」
這一問,卻叫正掉著淚珠子的小包,驚住了,「狗蛋,我是小包啊,你怎麼了?」說完,見含羞一臉的不信,卻是嚇住了,莫不是大頭打的太過火了,這頭被打壞了,如今竟是連人也認不得了?心驚著,在含羞頭上一陣亂摸,沒有出血呀,含羞冷眼看著她這番動作,這冷漠的態度叫小包怯怯的縮回了手,她望向含羞,「狗蛋,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含羞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這傻得,她自個不是叫自己狗蛋么?「我叫狗蛋。」天哪,這名字,有夠土!
「不對,真確的說你叫二狗蛋。」小包搖了搖頭,看著含羞的樣子認真極了。
含羞被她這般模樣逗樂了,她看了看周圍,又低下頭看看自己的小手,呵呵,還真有趣。不過一夜美夢,醒來卻是如此。
「你叫什麼,我好像不記得了。」
「狗蛋,我是小包啊,你真的不記得了么?」重生的含羞自然不似身體之前的主人,她這陌生的眼神冷漠的態度,只叫小包的淚珠子又落了。過會,卻是恨恨起來「都是大頭,該死的。」咒罵之後,卻又怯懦地拉住含羞的手,「狗蛋,咱以後別跟大頭爭饅頭了,他要,咱就給了吧,餓著總比挨打強,一頓不吃也沒事的。」
「大頭是誰?」含羞沒有理會她意思,卻對話里的大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想來自己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全是因為他。若不是因為他,自己此刻醒來應該還在自己的小窩裡舒服呢!
「狗蛋,你……你莫不是真是被砸壞了腦袋?」
「你這麼一說,頭好似真有些隱隱作痛。」含羞抬手撫額,一副頭痛的模樣,這般裝模作樣於前世為間諜的她來說,不過稀鬆平常的事情罷了。
「狗蛋……你可記得,那大頭就是經常欺負咱倆的那小乞丐頭頭。咱下次還是別跟他搶饅頭了,他要就舍了吧……」見含羞突然面色不善,小心囁嚅著,「最起碼,不會被打……我們打不過他們的……」
含羞現已將整件事歸納為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想自己上輩子什麼時候淪落到與別人爭一個饅頭?罷了,如今已是這樣,便先摸清了情況,再做打算。
「咕~」,含羞摸摸肚子,有些無賴的看向小包,「小包,可有吃的?」
小包低垂著腦袋搖了搖頭,「本來是討得了一個饅頭的,但是被大頭他們搶走了……」看了看含羞微皺的眉頭,「你要是餓,我晚些時候再去討些吃食……」
含羞對她這般說話很是無語,什麼叫晚些時候去討些吃食?難道自己如今連吃個饅頭都要看別人的臉色?試著身上竟還有些力氣,不由動了動手腳,還算靈活。「為何要晚些時候去?莫不是那大頭威脅你了?」
小包看著她,緊抿著嘴唇點點頭,「大頭警告我們,叫我們今日不可再去討食,否則,見了便要打的我們明日討不了食。」
想不到自己如今竟淪落到,要看一個小乞丐的臉色,含羞本就不是個善茬,上輩子工作太危險,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學了很多。沒想到退了休,美好的生活剛要開始,便因了那大頭,將自己弄到了這裡,此仇不報非君子!
「那大頭在哪裡?」
小包見她突然這般問,忙扯住她的手,「狗蛋,咱莫要去惹他了,打不過的。」含羞見她緊皺的雙眉,只得安下她的心來,「你莫要擔心,我不是打架,咱們可以避著他們討食。不然,可真要餓死了呢。」
見她認真的點點頭,小包這才露出了笑容,起身拉著她的手出了這破廟。
一出這破廟,含羞頓感眼界開闊起來,也不知是幾月的陽光,照在身上竟是暖洋洋的,舒服極了。心情也大好,路上見著有那小石子,似是不經意踢向某個地方,雖是力道不夠,含羞現在卻是滿意的。這身子還小,慢慢來,回復到前世那般必是可以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鎮里,想來之前二人每日的討食也是不易的。到了這裡,含羞裝著不太記得,一直跟在小包身邊,卻是暗暗觀察周圍,將行過的地方一一記了下來,過目不忘,誰說不是個好本事呢。
「大爺,您行行好吧,我們好久沒吃東西了,求您可憐可憐我們吧。」小包躬著身像往常一樣的乞討,含羞則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想著別的法子。
那被攔住的男子滿臉不耐,卻掩不住焦急的行色,揮手推開小包跟含羞,「走開,走開,別擋著大爺的道!」
小包還想再爭取下,含羞卻是拉了她退後,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說話。順便看了看那男子的去路,嘴皮扯了下。方才就遇到過這名男子,行色匆匆,不遠處還有些大漢一直跟著他,想著他今日身上的銀子定是保不住了,還不如便宜了自己與小包。
那男子走後沒多久,那群大漢已然趕到,沖著含羞與小包吼道,「小乞丐,可有看到一個穿著綠綢衫的男子,削臉猴腮的!」
小包是直接嚇到了,卻不敢搭話,含羞斂了笑,裝作無辜的模樣,開了口,「這位大爺,方才我好像看到他往那個地方去了。」說著還指了指方向,大漢們便就順著那方向趕了過去。
不一會,那男子被眾大漢押著過來了,含羞趕忙的拉了小包去往別處,這等事還是不要沾邊好。
「賣包子嘞,新鮮剛出爐的包子嘞,瞅著好吃,再來一個嘞!」
老闆的吆喝,四溢的香氣,二人眼饞的看著眼前白白胖胖的包子饅頭,竟是腳底生了根。
那老闆是個心善的,見她二人那般模樣,想是餓了許久。遞了二個饅頭與她二人,「拿了去遠點兒吃吧,莫叫人看見了。」
二人接過道了謝,去了個小衚衕里,就地坐著,狼吞虎咽的啃了。待啃完了,竟還有些意猶未盡,也是,好久不曾進食,這一個饅頭哪裡能填飽肚子。
含羞見小包那副模樣,從錢袋裡摸出了幾個銅板,墊了墊,「可還想吃?」
「想。」正在舔著手指頭的小包聽到這問話,順口便應了。「可是,我們再去討,老闆也不會給了的。」
含羞忍不住笑了笑,展開手掌給她看那幾個銅板,「不是去討,是去買。」
「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銅板?」小包疑惑著,「莫不是拾到的?可我怎麼就沒這麼好運呢?」
含羞不答她,只是看著一路更加小心腳下的小包彎著嘴角,自己暫時還不能告訴她,這錢是剛剛從那男子身上順來的。
又來到那包子鋪,老闆見了她二人,當下有些犯難,「可是還沒吃飽,可是我這也是小本生意,你們明日再來吧。」
含羞笑著搖了搖頭,向老闆展示著手裡的銅板,「老闆,夠買幾個饅頭。」眼珠子忽的又瞄到剛出籠的包子,「包子多少錢一個?」
老闆看了看她二人亮晶晶的眸子,笑了,「饅頭一文錢一個,肉包子要三文錢你這有五文錢,孩子,你想買什麼?」
「要二個饅頭,一個肉包。」含羞舉高了手,將錢遞給了老闆,不禁感嘆自己這身板還真是太小了點。
老闆接過錢,包了饅頭包子與她二個,「明日若是討不到食,便來我這裡。」
接過饅頭與肉包,含羞與小包都甜甜的一聲,「謝謝老闆。」
老闆無奈地看著她二人離去的背影,嘆道,「唉,命苦的,若不是淵江突發大水,豈會這麼小的年紀便淪落成街邊乞兒。」
那裡含羞與小包,已是迫不及待行至了那個小衚衕,一人拿了個饅頭,繼續啃起來。待啃完了,含羞將肉包子拿了出來,看著小包那副饞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你那饞像。」
小包被她這一笑,也不惱,「我記得發大水之前,爹娘每每去集市上便會帶二個肉包回來與我吃。」說著說著,眼前似是又浮現一年前,爹娘模糊的身影。含羞將肉包遞了一半給她,小包也只是默默的和著眼淚咬著手裡的半個肉包。
含羞見她這樣,心下也不好說什麼,只得開口,「小包,你還好你記得你是哪裡來的,叫什麼,爹娘啥樣的。可我,好像被大頭打過之後,什麼也不記得了,就只知道自己現在叫二狗蛋。」
這招真管用,小包這下便止住眼淚,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含羞,「你曾經跟我說,你叫二狗蛋,是淵江那邊的人,你是家裡唯一的男孩,你爹娘都疼你疼的緊。可是淵江發大水,家裡就剩下你一個,你就跟著災民一路討食到了這裡。後來,我被大頭欺負是你救了我,我們兩個便開始一起討食的。」
「……」含羞被她開頭那句「你叫二狗蛋,」快要憋出內傷了,誰給她取這麼個俗氣的名字,二狗蛋,二狗蛋,你才叫二狗蛋,你全家都叫二狗蛋。
二人正好將肉包吃完,小包還在舔著油滋滋的嘴唇,衚衕口便出現了一個壯碩的小乞丐。他看著二人嘴角殘留的油光,大聲喝道,「說,你二人剛剛是不是吃了肉!」
小包被他這一吼,瞬間白了臉,拉起含羞就準備隨時跑路,想是從前被打怕了。奈何含羞此時還坐在地上紋絲不動,小包不由有些急了,「狗蛋,我們打不過他的,快跑。」
含羞卻是慢慢悠悠的站起來,這丫的,敢這麼吼她,找死呢。她這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更是刺激了大頭,他擼起袖子,握緊了拳頭就朝含羞揮過來。
「哼,找死。」含羞呸了他一口,眼睛微眯,推開小包,迎上揮過來的拳頭,抓緊,拉近,放手,橫劈。她還沒有來得及看大頭狼狽的姿勢,卻被小包拉起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