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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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濯易見她睜開眼眸,嚇得一動不敢動,唇竟還輕輕碾壓在她柔軟的唇瓣上。
他驚慌的雙眸清澈的望著她,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一陣一陣,他略帶急促的呼吸撲在她鼻尖,濕潤而灼燙,越來越燙。
像是緊張極了。
許念探尋的近在咫尺的看入他眼中。多乾淨柔和且真摯的一雙眼睛,但,不是敢親她么?接下來呢?故意的繼續親下去?
偏生他再也未動,依然保持著這麼個累人的姿勢半抱著她。
許念耐心用盡,她偏過頭,避開這親密的接觸。
幾縷順滑的她的髮絲擦過他臉頰,如晴天霹靂般,濯易頃刻驚醒,他立即踉蹌慌亂窘迫的後退,卻一下子狼狽的跌倒在橋面上。
感覺不到任何痛意,怔忪的睜大眼,濯易覺得他胸腔內那顆怔住的心,都險些驚得跌了出去。
話語上的輕薄。
實際行動上的輕薄。
他居然都對她做了……
他,居然都做了!原來他是這種人么?
「橋下有個公共電話亭。」許念撐著地面半坐起身,理了理凌亂的發梢,語氣隨意。
「哦。」濯易還沉浸在不可置信中,他傻傻點頭,點完頭,才遽然一怔,他猛地抬頭望向許念,他剛才偷親她了!他剛才居然偷親她被發現了!
「你下去打個電話,讓人來接我。」許念淡淡瞥他一眼,移開目光。
「好,好的。」全身有些發軟的站起來,濯易雙手有些顫慄,像是各種情緒將他推入到雲頂,飄忽又恍惚,他點頭又點頭,腦子一時無法思考,只知道她讓他去橋下公共電話亭,那他當然要去啊……
茫然的下橋。
濯易眼神近乎獃滯。
身後卻驀地傳來一聲短促的喝止。
「站住。」許念側眸,望著他呆傻的背影,有些無語,「你有錢么?知道撥打什麼電話號碼來接我么?」
濯易老實的搖頭,他不知道聯繫誰,也沒有錢。
尷尬的旋身,不敢直視她眼睛。
見狀,許念起身,她拿出錢包,在裡層翻找到兩個硬幣,沿著橋側雕花欄杆走到他身前,她將硬幣放在他伸出的掌心中,然後速度不快不慢的念了遍電話號碼,抬眸問,「記住了么?」
「嗯,記住了。」攥緊拳頭,濯易原地定了一秒,他不敢再呆下去,連忙拿著硬幣頭也不回的快步下橋……
他呼吸急促,渾身像在發燒。
今夜的風一點兒都不夠寒冷,因為它們根本帶不走他體內的絲絲燥意。
摸索著找到略破舊的公共電話亭,拉開門,進入。
他記憶力不錯,大概是經常背誦劇本的原因,準確無誤的撥通號碼后,待聽到對畔一道沉穩又有些熟悉的聲音,他連忙乾巴巴的將她讓他說的話全部說出,讓他們來接她。
對面疑問了兩句,問,「濯易?」
愣了會兒,他「嗯」了聲,也想起這道聲音的主人,正是他目前拍攝的《一座無人問津的庭院》的製片人兼出品人周子艦。
也是,他和她自然是認識的……
不過,大概比他想象中關係好很多,不然怎麼會讓他來接呢?
「你人呢?突然失蹤,到現在足足四個小時,連你經紀人都不知去向,大家著急死了,所以你現在怎麼和許總在一起?究竟怎麼回事?」
「對不起。」濯易慚愧的低眉,他更慚愧的是,若非周子艦提醒,他甚至都忘了晚上還有他的待拍戲份,工作人員一定都急瘋了,他對他的如此不負責任而感到羞憤。
可關鍵是,他似乎一見到她,很多事情都會被忘卻在了九霄雲外,包括他一直尊重的事業,而且,他也會變得不像他自己,濯易從不知道,原來自己竟會是這麼卑鄙輕佻的人,他會對她說出那樣低俗的話,他會趁她不備偷偷親她……
「等我過來你再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對不起。」再度道歉后,濯易掛斷電話,他放下聽筒,視線不經意的抬起,透過透明的玻璃屋,看到了站在橋上的她。
她倚在花紋複雜的憑欄上,清風晃動她長衫,像要乘風遠去。
不知何時,月亮偷偷鑽了出來,泠泠掛在半空,灑下一片月白色的光芒……
一時之間。
有些看痴了。
他好像也有了點明白,方才為什麼要偷偷吻她。
將近十一點。
周子艦開著車找到橋上的他們。
夜路漆黑。
汽車照明燈昏黃黃的點亮前路。
周子艦雙手搭在方向盤,看似在專註的開著車,一雙暗藏銳利的眼睛卻不時瞥向後視鏡,他略有深意的盯著那個看起來拘束又沉默的男人,心中生起幾分詫異和疑惑。
他曾經很奇怪,幾年前對影視方面毫無興趣甚至什麼都不懂的許念為什麼要成立影視分司。
那時,也有《尾簪》那部電影的相關工作人員偷偷傳出八卦,說是她看中了小白臉濯易,點名讓已經被踢出局的他回來繼續擔任男主角。
可笑至極的傳聞。
他很快讓謠傳消失的無影無蹤,打小嘗遍冷暖世故的許念豈是那些人眼中的金主搖錢樹,他們許氏集團年紀輕輕的當家人沒有時間去附庸所謂的極樂享受,她也不屑為之。
但是。
眼下是什麼情況?
明明拒絕前來的人現在就在這裡,明明還有戲份的人卻拋下了工作。
周子艦眸中浮現出几絲迷惑。
哪怕絞盡腦汁,他也想不起許念與濯易有何交集,除了那部讓濯易摘得影帝出盡風頭從此長盛不衰的《尾簪》。
車內鴉雀無聲。
沒人主動打破沉默。
濯易倍感壓力的坐在後駕駛座,他的右側,坐著許念。
脖頸直挺挺的僵著,他眼觀鼻鼻觀心的盯著空中某一個點,久久不動。
反觀許念,卻是自在,車窗半開,她輕鬆的躺在椅背,雙手隨意交疊放在膝上,眼睛懶懶望向窗外黑漆漆的世界,任憑夜風吹亂她額前髮絲。
或許應該說點什麼,濯易餘光悄悄睨她一眼,心想。
但說什麼呢?
還是什麼都不說了吧……
他一張臉憋得潮紅。
方才那一幕來來回回在他腦中放映,現在想起,腦中仍然像是爆開了煙花,絢爛而暈乎。
要道歉么?
但是做都做了,道歉有什麼用?
濯易悶坐著,他不懂她,一點都不懂。
她沒有罵他,沒有責怪,若無其事般的樣子,是究竟不在乎還是沒放在眼裡,或者是討厭得不想再提及。
終於,車停在庭院外。
車燈熄滅。
周子艦偏頭看向後座上的兩人,他看了眼腕錶,率先朝許念道,「都快十二點,這個時間送你回市區的話要將近凌晨三點,乾脆今晚先在這裡睡下,等我明早直接送你去公司。」
許念蹙眉,遲疑的頷首。
她車壞了,沒辦法自己開回市區,加之吹了風,人有些疲累,便應下。
「那行,就這樣。」周子艦轉頭又定定看了濯易一眼,聲音明顯淡了許多,「劇組等你半天沒等著,只好先臨時拍攝其他幾場戲份,還有,你經紀人嚴彬帶著助理估計正找你找得著急,你趕緊給他們回個電話吧!」
「嗯。」濯易聲音略低的道歉,他口頭上應承了,身體卻沒有任何舉動,仍舊坐在座位上。
周子艦納罕的挑了挑眉,嘖,還不想下車?
須臾。
濯易伸手推開車門,隔著車窗,他站在門畔望入車內。
她依舊保持著方才隨意的姿勢,並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抿唇,濯易垂下眸,他轉身離開,走進庭院。
見他背影消失在視線里,周子艦試探的沖許念道,「這小子圈內口碑不錯,實打實拍戲的一個演員,雖然人不愛說話,卻沒聽過在劇組曾發生過這麼不靠譜的事情,一聲不吭撇下全劇組鬧失蹤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說完,等了半晌,沒等來回應,周子艦瞥了眼望向窗外無動於衷的女人,繼續,「不過說起來,你們怎麼撞上的,我前幾天邀請你過來時你不是……」
「他這件事。」許念轉頭望著周子艦,打斷他話語,「若是延誤劇組進度產生額外資金方面的費用問題報給我就行,不用對他過多苛責。」
又移開視線低聲道,「我累了,你們住在哪兒?我想休息。」
周子艦意味深長的「哦」了聲,暫時忽略這個話題,驀地提議道,「都到了這兒,要不要進去走走?觀摩下我們劇組拍攝的場景?」
「不了。」毫不猶豫的拒絕。
「行,那我送你回酒店,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就是酒店設施普通了些,將就一個晚上吧!」周子艦不勉強她,她經歷的苦痛她身上的重擔沒有人能感同身受,所以他選擇尊重她,同時,他也期冀著有一天,她能重新對這個世界重燃愛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