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五十二個小公舉
「胡鬧!你快回去!」季惟溪看景沐瑤變了臉色趕緊摸了摸她的頭髮,「乖,我怕你出事。」
「我也怕你出事。」
「我都習慣了,我有——」
「有功夫。」景沐瑤打斷了她的話,「有功夫怎麼了?刀槍不入嗎?」
「……」
景沐瑤直勾勾地凝視著她的雙眼,聲音嚴肅又認真:「你為什麼總要奔赴危險的地方?明明是男兵帳篷被燒為什麼得由你一個女兵將領帶人去偷襲敵軍帳篷?這是什麼道理?」
季惟溪的嘴唇動了動,半天才開口:「是我自己想去的,沒人逼我。阿瑤,你知道的,我要報仇,我得付出行動。」
「打了勝仗班師回朝你才能有機會報仇,我知道。可是,這些都是要命的事,若是你……我不放心你去。」
「阿瑤。」季惟溪背過身去不看她,聲音淡淡的,「我得走了,你好好地待在帳篷里,我回來再來看你。」
景沐瑤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身影,站在原地緊了緊拳頭。
夜半時分,風聲在耳邊怒吼震得人耳膜疼,偶爾的幾聲鳥鳴愈發讓這夜顯得寂靜。遠處,星星點點的火光如璀璨明星,在這無邊的黑夜裡異常的惹眼。
草叢深處,一群身著簡單黑色布衣的人騎在馬上,遠遠地盯著那亮著火光的地方。
「將軍,一切準備就緒。」
季惟溪騎在馬上,一雙漂亮的美目中映著火光,粲然生輝。她抬手示意跪著的人可以起身,聲音不緊不慢:「傳令下去,動靜都小點,別用火摺子,一會兒走的時候跟緊我。」
「是,屬下遵命!」
夜色更深了些,遠處星星點點的火光漸漸都滅了,余留淡淡的幾處還發出不甚清晰的亮光。
「跟上。」季惟溪一個抬手,首當其衝,後面的人一個個騎馬跟上。
「停!」亮光近在眼前,季惟溪抬手叫停,瞬間所有人都停在了原地,手中的武器握得緊了些,等著季惟溪下一步的指令。
「這五個亮著光的帳篷里的都是負責守夜的人,一會兒每個帳篷上五個人,無論裡面的人醒著沒醒,個數幾何,全都給我處理了,清楚了嗎?」
「清楚!」不大的回答聲季惟溪卻聽得很清楚,她的雙腿稍稍用力夾緊了馬腹,「剩下的五個人跟著我隨時準備接應。記住,千萬不要戀戰,放火之後立刻返回,我就在此處等著你們。」
「是!」
季惟溪呼了一口氣,視線緊緊地盯著幾處亮著光的帳篷,「動手!」
話音剛落,她身後的人多數下馬,放輕腳步分散開來向著幾個帳篷走去,一切井然有序。
「把兵器拿好,如果有什麼不對,立刻帶走能救之人。」此次行動算上她一共三十人,這些人都是她精心挑選的優秀士兵。季惟溪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剩下的五個人,心裡只希望一切順利。
突然,她再次回頭,動作猛烈驚得身下的馬瞬時一動,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你怎麼跟過來了。」
幾個士兵面面相覷,有些不明白季惟溪的話,可有一個人一直低著頭默默地沒吭聲,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身上。
景沐瑤不好再躲,只得慢慢地抬起頭來。夜色下,她宛如仙子一般,美得有些不真實。
「你現在趕我走也來不及了。」
「唉……真是拿你沒辦法。」季惟溪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無奈,「一會兒你什麼都不要管,該走的時候立刻騎馬走。」
「我和你一起走。」
「會的,你就在後面,別亂動。」
「嗯。」
正說著,耳邊突然響起呼喊的聲音,他們瞬間都往聲音響起的地方看去。那個聲音明顯是從亮著光的帳篷里傳出來的,此刻,其中四個帳篷已經著起火來,另一個毫無動靜,而那呼喊聲恰好就是從那個帳篷里傳出來的。
不好!出問題了!
「跟著我去救人,快!」季惟溪騎馬動身,還不忘說了一句,「你別動!」
大家心知肚明季惟溪說的是誰,什麼都沒說,跟著季惟溪身後騎馬而去。
「手給我!」季惟溪朝著一個跑過來的人遞過手去,帶著他返回了之前的地方,「走!」
男人騎著馬道了一聲遵命之後就要走,然而季惟溪攔住了他:「帶著她一起走!」
「我不走。」景沐瑤坐在馬上神情堅定,一動不動。
情況緊急,季惟溪知道勸不過,只能下了命令:「你先走!到碰頭的地方候著!」
男人騎馬離開,季惟溪看了景沐瑤一眼后重新往帳篷那邊去。
「將軍,你快走,有人醒了!」
季惟溪下馬拉起一個腿上受了傷的女兵,聲音淡淡的:「你們先走,別管我,我會跟上的。」
身邊的人相繼騎馬而去,季惟溪再次沖了過去。
把最後一個能救的人拉到馬上,周圍的帳篷相繼亮起了光,她皺了皺眉調轉馬頭就要離開,可沒走幾步遠,憑空一聲犀利的聲響過後,馬立刻跪了下去,說時遲那時快,她抓住馬上傷兵的衣領跳躍而起,身姿輕盈。
可惜,在她落地的一瞬間,兩邊都有人手上拿著短刀緩緩地靠向她,看那樣子,是想把她包圍了。
「堅持住。」她在扶著的女兵耳邊輕聲說道,「別怕,有我在。」
雖說她面上不動聲色,但握緊的拳頭早已泄露了她的些微緊張。剛才來回救人的時候,她的短刀掉了,然而她顧不上所以沒撿,現在她可真的是赤手空拳,再加上有傷兵在身邊,還未開打卻已落了下風。
眼看著兩邊的人愈發靠近,季惟溪咬了下嘴唇正要殊死一搏,就聽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與此同時,一個清脆的女聲在夜色中響起:「快上來!」
季惟溪耳朵一側,聽清馬所在的方向,立刻撈起傷兵的衣領就是憑空一躍,而在她躍起的瞬間,無數的短刀朝著她飛過來,她幾番躲避但因著女兵在懷終是難有往日的利落動作,終究還是被扎了一刀,身形立刻一晃。
幸運的是,她最終成功地落在了馬上,帶著傷兵和騎馬的人一起衝出了人群。
「小公舉,你怎麼樣?」
「我沒事。」季惟溪捂住了懷中的女兵欲要說些什麼的嘴唇,抑制不住地喘了一口氣。
「那就好。」
身後有追著她們跑的人,景沐瑤不敢放慢速度,不多時,額頭上已急出了一層汗。
眼看著要把身後追著馬跑的人甩開,再後面卻響起了馬蹄聲。
「不好!他們騎馬在追!」
「我再快些!」景沐瑤加緊馬肚,聲音大了些,「駕!」
「將軍!」約定好碰頭的地點就在前方,那些先行撤退了的人認出了她們,「將軍,這邊!」
「走!都走!快!」季惟溪忍著傷口的疼痛,大聲吼道,「後面在追!走!」
眾人瞬間反應過來,駕馬動身,景沐瑤隨後跟上。
然而,後面的人馬似乎察覺到已追不上他們,紛紛拿起手中的弓箭做最後的結束。
嗖嗖的箭羽穿過夜風直往他們這邊來,季惟溪在最後以身護著身前的女兵和騎馬的景沐瑤,手上還硬生生地握住了一支要射向景沐瑤的箭。
景沐瑤分神往後看了一眼,瞬間就瞪大了眼睛。一支箭直衝她們三人而來,季惟溪坐在最後,這箭定會要了她的命!
「躲開!」季惟溪看著景沐瑤扭轉身體強行站起身伸手過來,她直覺不好正要有所動作,就被猛地推下了馬去。
摔在地上的一瞬間,她的身體爆炸一般地疼痛,懷裡的女兵一直被她拽著也連帶著摔了下來。
腦袋著地的滋味簡直要命,季惟溪昏迷的前一刻,只看見一個身影緩緩地倒在了馬上,而那人的背後似乎插著一支箭。
「阿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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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床上的人臉色蒼白,眼神空洞,「都給我出去!」
所有人陸陸續續地往外退,臉上都是既擔憂又害怕的神色。
清逸站在原地,淚眼朦朧卻是沒動:「將軍,小心傷口。」
「你也給我出去!」
「清逸不走!」女子的吼聲大得外面的人都能聽到,淚水滿頰,「一個狐媚子而已!死了才好!」
「——滾!滾!咳……」
清逸瞪大了眼睛撲上了前去:「將軍!將軍!快來人!將軍吐血了!」
……
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景沐瑤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腦袋昏昏沉沉的,思緒紛亂異常,偏偏腦海深處有一股不屬於她的信息灌輸進來。
「娘娘,您醒了?覺著身子可好?」
腦中的信息還未消化,景沐瑤一時沒做出反應,就見叫她娘娘的妙齡女子急匆匆地往外走,雖說步子急促,但她走路的姿勢卻是極為優雅,像是專門練過似的。
「娘娘雖說醒了但看著情況不大好,快去找太醫來。」
「是。」
外面斷斷續續的對話聲聽得景沐瑤愈發覺得腦袋疼,乾脆又暈了過去。
這一暈,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睜開眼時,天已微微破曉。
她自床榻上坐起身揉了揉頭髮,閉了閉眼后眼前的一切才變得清明。
雕花大床,精緻的擺設,舒適柔軟的被子,這哪裡是艱苦的邊境軍營?!
「小九!小九!」景沐瑤在心裡大聲呼喊,呼吸有些凌亂。
【我在。】
「這是哪裡?我怎麼不在軍營里?」
【你死了。確切的說,陶水盈的肉身死了。】
景沐瑤愣了愣,方才吶吶地說道:「我竟然被那隻箭射死了?那,那,那小公舉呢!」
【她沒事,你很快就會再見到她。】
「那就好……不過,我現在是換了一個身體?」
【嗯。】
「是誰?」
【……你自己感受一下。】
景沐瑤皺了皺眉,小九剛才是遲疑了一下?奇怪,往常它不都是吊炸天,說話利索得很么?不過她也沒多想,畢竟現下知道現在的身體的情況才是最緊要的事。
調出腦子裡不屬於自己的信息,景沐瑤一點點的感受著。
十八歲,嗯……大家閨秀,嗯……入宮三年,嗯……皇帝的妃子,嗯……嗯?妃子?
良久,隨著腦中的信息越發充實,景沐瑤的臉色愈發變沉。
終於,她喘了一口粗氣,閉上了眼睛後仰頭在心裡大吼出聲:「小九!去尼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