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街斗
第二天清晨,於沁被一陣喧鬧聲吵醒了,她睜開眼睛,發現無心正神情凝重地看著窗外。她揉揉眼睛,問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無心道:「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於沁答應著下了床,來到無心身邊,朝窗外看去,臉上俱是疑慮之情。她看到的是,一個年輕的紫衣男子正被十來個帶著臉譜面具的黑衣人團團圍住,臉譜黑衣人手上無一不拿著尖刀,而紫衣男子手上卻只有一把收起來的油紙傘。「他們是誰?」於沁問道。
無心道:「被圍困在中間的人不知道,而圍困他的那群帶著臉譜面具的黑衣人,是鳳凰門的人。沒想到連鳳凰門也出動了,看來這個小縣城要有大事發生。」
於沁問道:「這個鳳凰門很有來頭嗎?」
無心道:「沁兒,這事我待會再和你說,我們先下去幫助那個穿紫色衣服的人。」
於沁問道:「你這麼說,意思是鳳凰門的人都是壞人嗎?」
無心道:「鳳凰門行事亦正亦邪,我不好評價,那個被圍住的男子也不見得就會是好人。我只是覺得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戴著面具掩掩藏藏的傢伙,好不到哪裡去罷了。況且,我平生最看不慣的就是以多欺少了。」無心對戴面具的人有著莫名的反感,甚至可以說是帶有憎恨,這種情感源自於他小時候親眼目睹了父親被害於一個戴惡鬼面具的殺手之手,所以他才會有心要去幫助那個被圍困的紫衣男子,只不過這種情感是不經意間產生的,他自己並未察覺。
於沁心裡也對那個被圍困的紫衣男子漸生同情,說道:「那我們趕緊下去吧,他們好像要打起來了。」無心點頭贊成,當即和於沁快速走下樓去。
待來到街上,只見街上行人無幾,商鋪都緊緊地關著門,想必是都不願惹事上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有幾個膽大的,遠遠躲在陰影角落裡看熱鬧。無心和於沁直接來到離那些黑衣人很近的地方觀察動靜,並沒有第一時間上去插足。那些黑衣人個個都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紫衣男子,對無心和於沁的到來絲毫沒加留神。
近距離細看下,無心、於沁二人才發覺紫衣男子是個生得極為美貌俊俏的男子,皮膚白皙,五官俊朗,長眉若柳,身如玉樹,衣服是紫色的上好絲綢,綉著雅緻的蘭花紋雪白滾邊,和他秀髮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輝映。此時他正笑著面對圍攻他的那群人,那笑容頗有點風流少年的佻達。
只聽得一個黑衣人粗聲喝道:「小子,把偷我們的東西交出來,就饒你不死。否則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忌。」於沁聽到后對無心說道:「嘿嘿,那人跟你一樣,是個小賊,難怪被別人給圍起來了。」難得她還有心開玩笑,無心苦笑了一下,並沒有作答。
那紫衣男子從兜里拿出一個小瓶子在眾人面前晃了晃,問道:「你說這東西嗎?」
那黑衣人道:「哼,明知故問,把它丟過來。」
紫衣男子冷笑道:「你說這是你們的東西,那你們自己過來拿回去好了。你們鳳凰門配製的這『一碗斷片水』是個好東西啊,據說把它倒進酒罈里,任酒量再好的人,只要喝上一碗,就會爛醉如泥,甚至會出現記憶混亂或者失去部分記憶的情況,而自己卻完全不會察覺。這麼好的東西,丟過去了我怕你接不著,摔到地上豈不可惜?」紫衣男子說話時的神情、語氣,帶有明顯的戲謔與嘲弄氣味。
黑衣人仗著人多勢眾,氣勢洶洶,此刻卻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始終無人敢上前一步。紫衣男子拿著小瓶子在黑衣人面前比劃了一會兒,見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哈哈的大笑幾聲,說道:「既然你們都不敢來拿回屬於你們的東西,那就不能說是我偷你們的啦,我把它收下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小弟我剛好要用到這好東西,謝謝你們的厚禮了。小弟還有事要辦,那就請你們讓一讓唄。」
西首黑衣人中有個冷冷的聲音說道:「跟這小子啰嗦什麼,大夥一起上,把他剁成肉漿,再把東西搶回來便是,怕他作甚。」東首一個黑衣人猶豫道:「他手上那把傘有古怪,不知道裡面設有什麼機關,昨晚上有不少弟兄折在上面了,大家還是小心為妙。」
一直在旁邊觀看的於沁說道:「原來他們忌憚那人手上的油紙傘,難怪他們只圍而不鬥,卻不知那人傘中藏有什麼神通。」無心道:「僵局快要被打破了,這些黑衣人已起了殺意。」於沁問道:「你怎麼知道?」無心沒有回答,示意她注意黑衣人的動作。
此時這些黑衣人開始慢慢圍著紫衣男子轉圈,包圍圈越轉越小,顯然是伺機而動,而紫衣男子臉上卻無半點懼意,微笑著等待他們出手。忽然,一個為首的黑衣人喝道:「他那破傘再厲害也只能傷到一兩個人,咱們人多,他對付不過來的,一起上!」
聲音剛落,十來個黑衣人同時舉刀撲向紫衣男子。紫衣男子不慌不亂,右手持傘往撲向他的人群一甩,傘尖所指之處,射出數十枚細針,形成一陣針雨,那些黑衣人不得不揮刀擋落細針,暫時被抵擋住了攻勢。站在較前面的三個黑衣人,揮刀不夠快,身上多處中針,先後倒地,其餘黑衣人則紛紛退避。針雨射了一陣便沒了,為首的黑衣人指揮道:「臭小子針射沒了,再上!」原本被針雨射亂陣型的黑衣人,再次圍向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笑道:「嘿嘿,針是沒了,那嘗嘗這個唄。」說完一推傘柄到底,把原本收好包住傘桿的骨架,推成反面收住的樣子。傘骨架徹底露了出來,竟是精鋼所制,尾端更是尖刺。那些黑衣人見狀俱是一驚,不知那紫衣男子又要玩什麼花樣,全都不敢太過上前,有幾個黑衣人甚至想往後撤退。紫衣男子不等他們做出反應,一手握住傘桿,一手握著傘把手往後一拉。只聽到一聲彈簧響動的聲音,油紙做的傘面瞬間四分五裂,八根鋼製的傘骨架唰唰唰的一齊勁射出去。那些黑衣人雖然早有防範,已經在舉刀格擋,但激射而出的鋼條威力十足,仍有四個黑衣人被它射倒,鋼條直接穿透骨頭,讓倒地的黑衣人第一時間失去了戰鬥能力。傘骨架化作鋼條射出之後,紫衣男子手上的傘便只剩下一條光禿禿的傘桿了,此時站著的黑衣人雖然還有八人,卻都刻意與紫衣男子保持距離,無一人敢冒然上前。
紫衣男子兩招得手,威懾住黑衣人,不免春風得意起來,他嘲笑那些黑衣人道:「怎麼,名震江湖的鳳凰門就這水平?未免太讓人失望了。小弟我還有好多絕招還沒有施展出來呢。」他本意想藉此唬住黑衣人,讓他們知難而退。不料黑衣人遠比他想象中的剽悍,在一個為首的指揮下,八人分別站在他的八個方向,準備做困獸之鬥。
雙方僵持了大約一刻鐘,為首的黑衣人察覺到紫衣男子神色有異,大聲喝道:「這小子黔驢技窮了,大家上!」一聲令下,八把尖刀同時撲到紫衣男子身上。只見紫衣男子危險之際施展閃轉騰挪,躲掉大部分攻擊,然後反手一抽,手中原本只有一節的傘桿,突然拉長至三節,傘尖部分突出一個槍頭樣的利刃,變成了一條三節槍頭棍。紫衣男子把槍頭三節棍護在胸前,擋住砍到他胸前的尖刀,然後奮力揮開,八人激戰在一塊。
那紫衣男子武功比那些黑衣人要高,他守住門戶,運氣棍上,一套熟稔的棍法舞得行雲流水,棍花生風,八個黑衣人雖然占人數優勢,一時倒也奈何他不得。但黑衣人顯然訓練有素,配合熟練,所有的進攻都如蜻蜓點水般,遇阻即收,並不冒進。加上黑衣人中有不少好手,見紫衣男子再無機關彈簧之術,都放開手腳對敵,一時間雙方竟斗得難分難解。
於沁見紫衣男子棍法舞得漂亮,忍不住贊了句:「沒想到他還挺厲害的。」無心卻皺著眉頭說道:「那紫衣男要輸了。」
無心所說沒錯,那紫衣男子平時精研機關彈簧術,雖然棍法精妙,卻疏於修鍊,內力相對較差。此時他被八人圍攻,對方又使用消耗戰法,不跟他正面硬拼,他短時間內尚可匹敵,時間一長,氣力逐漸跟不上,就會落下風。
紫衣男子對自己所處狀況心知肚明,眼見不能再拖下去,他突然間吸一口氣,內力暴漲,揮棍朝左首的一個黑衣人頭頂劈去。那黑衣人舉刀擋格,豈知紫衣男子這一棍還暗藏機關變化,當刀碰到三節槍頭棍的時候,雖然棍是被擋住了,但槍頭那一節竟與其他兩節脫離開來,由一條鎖鏈扣在一起,借著棍的劈勢直盪那黑衣人的後背,「哧」的一聲刺中,那黑衣人大叫一聲,摔倒在地。紫衣男子往後一拉,帶槍頭那節棍被拔出來收回,又重新組成一條槍頭三節棍,只剩那黑衣人在地上鮮血直流。
紫衣男子一招得手,呼的一棍刺出,刺向右首離他較近的黑衣人。那黑衣人大驚失色,急忙向後跳躍避讓,槍尖剛好刺到他胸前,差了幾分。那黑衣人正暗自慶幸,急忙再往後躍開一段距離,正當他以為自己已經安全的時候,忽然聽到「咔嗒咔嗒」兩聲,紫衣男子手中的長棍變成了三節短棍,由鎖鏈連著,原本攻擊距離不夠的槍頭再次向他刺來,他這次沒有來得及躲閃,終於中槍倒地。
紫衣男子雖然一連放倒兩人,情勢卻並未稍緩,一個黑衣人趁他還沒有把脫離的三節短棍重新組合起來,舉刀砍向他的雙手。紫衣男子沒辦法,只好棄棍躲開,其餘的黑衣人也紛紛持刀砍到,他手無寸鐵,不能抗敵,只能狼狽躲閃。
為首的黑衣人冷冷說道:「這小子沒了兵器,再也耍不出什麼花樣來了。」和他一起的五個黑衣人眼見勝算在握,放開了圈子,這一來,紫衣男子更無可乘之機。
忽然,一旁觀戰的無心哈哈哈的仰天大笑起來,笑聲從街道中遠遠傳了開去,他這一笑力運中氣,使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紫衣男子和所有黑衣人俱皆大驚,他們酣斗許久,不曾想有一個高手在旁窺探,未免疏忽大意了些,他們都往無心的方向看去,見是一對年輕男女,料他們修行不深,這才稍微放心。
為首的黑衣人問道:「你們是誰?」
於沁笑嘻嘻道:「你先不要問我們是誰,你們十五個人打人家一個,都已經被人家放倒九個了,還恬不知恥地死纏爛打,我說你們要不要臉啊?」
被一個小姑娘這般數落,那黑衣人雖然被臉譜面具遮住面目,卻仍可以感受他臉上掛著難堪的表情,他嘴角抽搐道:「你可知道我們是鳳凰門的人?」
於沁一臉奇怪的表情,說道:「知道呀,他剛跟我說過了,鳳凰門的人怎麼了?」說話的時候她指了指無心。
那黑衣人沉聲道:「鳳凰門辦事,閑雜人等速速退讓,以免受牽連之罪。」
於沁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哦~原來是這樣。如果我們管閑事的話,你們是不是要轉過頭來對付我們了?那這樣最好不過了,見你們打得歡樂,我老早就想參一腳了。」
「你……」那黑衣人被於沁氣得說不出話來。此時紫衣男子趁混亂之際,已拾回他那條槍頭三節棍。局勢悄然發生了變化,黑衣人雖不知無心、於沁底細,但一個紫衣男子已極難對付,現在又多了兩個幫手,三對六,黑衣人已處於不利的境地。一個黑衣人瞧著氣氛不對,悄聲對為首的黑衣人說道:「這次折損的兄弟太多,有些傷重的需要及時救治,不如我們先行撤退吧?」為首的黑衣人點頭道:「嗯,尋得援手再向這幫臭小子算賬。」隨後揮手大喝道:「撤!」其餘五人聽到命令后迅速抄起地上的同伴,魚貫地轉入一旁的巷子里去了,只留下幾把尖刀和幾灘血在原地。
風波已過,紫衣男子收起他的槍頭三節棍,向無心、於沁拱手道:「剛才多謝二位相助了。」
無心道:「言重了,我們只是恰巧路過,隨便說了幾句公道話,也沒……」
「嘖嘖嘖!」無心剛想說幾句客套話,卻被紫衣男子打斷了,「這位姑娘生得如此美麗,敢問怎麼稱呼?」說話間帶有幾分輕薄放蕩、猶言挑逗。
於沁對他的輕薄態度甚是不悅,說道:「問別人名字不該先自報家門嗎?」
紫衣男子一拍腦門,賠笑道:「是了是了,瞧我看見姑娘心裡高興,倒把這茬給忘了。」說完捋了捋額前的髮絲,神情自豪地說道:「沒錯,我就是風流倜儻比衛玠,玉樹臨風賽潘安,才高八斗壓宋玉,文武雙全勝蘭陵,人稱絕世無雙的張子舒是也。」
無心、於沁聽了他的介紹瞬間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張子舒興高采烈地問道:「怎麼樣?是不是被像我一樣帥氣的名字給帥到了?」
無心作勢乾嘔幾下,說道:「是被你給噁心到了。」他剛才說話被張子舒無故打斷,然後張子舒問名字只問於沁的,完全把他忽略在一旁,他早已一肚子氣,此時說話便一點情面也不留。
張子舒卻滿不在乎道:「我又沒問你,自作多情,我是問旁邊這位美麗的姑娘。」
「我去……」無心被氣得只想爆粗口,他實在想不通:這是他剛才想救下來的人?真是沒事找事做。
「哈哈。」於沁忍不住呵呵一笑,對無心說道:「總算找到一個臉皮比你厚的人了。」
無心聞言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說道:「不是吧?你居然拿我跟這極品比較?」
於沁逗他道:「怎麼不能比啊,人家雖然比你輕浮,比你更不要臉,但這些都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人家長得比你帥氣。」
無心這下徹底無語了,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張子舒介面道:「姑娘說得不錯,我最大的優點是帥,缺點是太帥了,哈哈哈……不過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芳名呢?」
於沁道:「我叫於沁。」她想了想,猜到無心肯定不會說出自己的名字,便幫他介紹道:「這位是無心。」
張子舒抱拳笑道:「沁姑娘,今日一見讓我覺得咱們緣分不淺,說不定這緣分會開出朵美麗的小花來,奈何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你的大恩我記在心底了,改日相會再拜謝了!」
「等等!」原本不想理會張子舒的無心厲聲喝道,「你這傢伙來路不明,我還有事要問你,休想就此逃走!」
張子舒對無心的喝問充耳不聞,他朝於沁微微一笑,作揖道:「沁姑娘,再會了。」說完從他袖子里掉出一個白色的圓球,圓球碰到地面「噗呲」一聲燃燒起來,瞬間騰起一大團白煙,並迅速散開,把他們三個都裹在裡面了。
無心大驚失色,他擔心白煙有毒,急忙護住眼、鼻、口,但仍不小心吸進去一口,白煙既不嗆鼻也不辣口,等了片刻才確認白煙無毒。他急忙睜開眼睛,撥散白煙,等白煙散去之後,原地上卻早已不見了張子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