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來生(1)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過,大殿死一般的沉寂。
她閉上眼,浸入在池水裡,身體痛得好像要撕裂一般,什麼東西在從身體內抽走,痛得渾身如浸油鍋。她咬唇忍住,靜靜忍受死亡一步步迫近。
她沒想到,泉恆沒有走,就站在她身後目光愧疚又心疼地望著她。
許久,他說了一聲「抱歉」后,便再沒了聲音。
「是我錯了,天帝何須道歉。」她字字咬重。在瀕臨死亡的這一刻,她清楚感覺到了對他的恨意。「唯獨只望你照顧好穹兒。」
這是她唯一的牽挂了。
「因為抱歉,所以我……」他又沒了聲音。
靜弦在即將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渙散的身體居然又重新收攏回來,一點一點匯聚,撕裂抽走的劇痛漸漸消失,而她的身體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細嫩瑩白的肌膚變得蒼老鬆弛,墨黑的長發一寸一寸退成銀白色,映著池水發出刺眼的光芒。
「我的臉……」靜弦一把捂住水面上倒影出的蒼老容顏,忍住尖叫衝口而出。驚愕又惶恐地望向泉恆,「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剔去了你的神靈之體,為你換了一個身份繼續活下去。」
「我不需你的虛情假意!」她痛恨地低吼。
「我會為你安排在穹兒身邊做個奶娘,照顧穹兒起居。」這是他唯一能給她的彌補。
靜弦猛然沒了聲音,池水下的手依舊緊緊抓成拳頭。給了她那樣的傷害,如今又以施恩的姿態,讓她感激戴德?
這就是泉恆。
總是喜歡以謙和姿態施恩於人便於操控人心的泉恆。
他殊不知女子一旦愛過後升起的恨意,豈是這點恩惠就能全部抹平。
靜弦恨了。
切切實實地恨了。
泉恆捧著一抹飛灰離開神女殿,將那細碎的飛灰灑入茫茫飛霧之中。眾位神仙對著那片被風卷遠的塵埃,拜了又拜,一代神女就此消弭在三界之間。
神女以聖體不潔的罪名自縊化灰。對於神女觸犯了哪一條忌諱,觸怒神靈,再也無從追究。漸漸的,泉恆和神女有染的傳聞,也隨著神女的消逝隨風而去,再沒人提及。
有誰會想到,一向和藹又親善的天帝,會狠絕至此,必定他們之間清白如雪什麼私情都沒有了。
沒當靜弦看到泉恆和天後姬月柔情蜜意的樣子,夫妻二人抱著小玄穹和樂融融的享受天倫之樂,恨意就如生長的樹根,盤綜錯節地在心底紮根。
她將這份恨意掩飾的很好。她是穹兒的奶娘,只關心有關穹兒的一切,是一位慈祥仁義的老者。
一次,她哄小玄穹睡熟了,蓋上被子時不經意低喃自語一聲,「小天子總是這麼貪睡,也不知是不是那毒留了禍根。一個廚子,就能毒害天後,委實大膽了些。」
聽到門外匆忙清淺離去的腳步聲,靜弦蒼老的眼底一片冰霜。
她知道,門外離去的人是天後姬月。而這一句不輕不重的話,足以勾起天後心底早就升起的疑慮。
天後學得更精明了,她沒有舊事重提給泉恆施壓,而是悄悄暗中調查。
事隔五六年,當年下毒的相關一切線索,早就沒了蹤跡。但她還是懷疑對了對象,將目標鎖定在緣慈身上,從一本神界記載從古至今各個種族秘制劇毒的書冊中,翻到了一種名叫「惑」的劇毒。
此毒無色無味,中毒之人無從察覺,卻偏偏貪睡,做一些心底奢望的美夢,遲遲不願醒來,直至被惑毒吸干精氣元神,在夢境中不知不覺笑著死去。
當天後姬月看到「惑」下面的記載,更加篤定兇手定是緣慈了。惑毒乃貂族秘制的千古劇毒,若不是書中有相關一知半解的記載,外人根本無從而知。
天後沒有大張旗鼓去找緣慈的麻煩,畢竟她沒有絲毫證據,而泉恆拿個廚子做了替罪羔羊,明顯偏袒緣慈。她開始暗中謀劃一場好戲。
若緣慈的夫君與人有了苟且之事,正是以牙還牙還之彼身。緣慈那麼深愛她的夫君,正是嘗一嘗她現在的滋味。況且緣慈的夫君本就與天帝不慕已久,他們在兒時經常因為緣慈鬧得不歡而散。天後姬月看得出來,泉恆很厭恨緣慈的夫君。
那個人正是——花神瞬啟。
瞬啟是神界有史以來唯一一位男花神,丰神俊朗翩然之姿神界第一,不知迷倒多少三界少女的芳心。寧願做小,也想擠進花神殿的大門。
鳳凰神族的小公主便是其中之一。
天後姬月早就知道家妹姬雪早年跟花神瞬啟有過一面之緣,自此芳心暗許。後來花神迎娶了神界第一才人貂皇緣慈,姬雪自此深居閨閣鬱鬱寡歡,不知流了多少的相思淚。
天後慶壽那日,她特邀小妹姬雪參加壽宴。筵席的座位,姬雪就坐在瞬啟的對面。姬雪望見他和緣慈抱著懷裡的雪白女娃,一家三口溫馨的畫面,緣慈幸福的笑容,傷了她的眼,紅著眼眶低下頭。
天後的壽宴一直到很晚還沒結束,看樣子要持續到天明。小白兒早早就在母親的懷裡睡熟了,緣慈便先抱著小白兒回去了。瞬啟礙於不好掃天後顏面,獨留下來應酬。卻不知天後賜下的那一杯酒里被下了迷藥。
一場捉姦安排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
瞬啟在回宮的路上,搖搖晃晃正好巧遇姬雪路過,見他醉了酒,完全出於好意攙扶了他一把。其後的事,倆人便模模糊糊知道的不堪清楚。只隱約記得彼此赤膊相擁,久久纏綿肢體交疊一起,再次幡然蘇醒的時候,已是被一眾人圍在一個香閣之內。
誰會想到,這是天後一手策劃,將自己疼愛的妹妹推上風尖浪頭。眾人便篤定,定是風流倜儻的多情花神,酒後亂性,見那鳳凰神族小公主長得瓊姿玉貌生了歹意。
神界大神花神與鳳凰神族的小公主,竟干出這種有損天家顏面的事,礙於是天後的親生妹妹,便商議讓花神迎娶姬雪為平妻,也算遮掩了這件醜事。。
花神自然不願意,要求願意追其罪責受罰。
姬雪為此尋了短見未遂,鳳凰神族的王震怒,強逼迫瞬啟迎娶姬雪。還將瞬啟關押在鳳凰神族的鳳凰山上,放出風聲不日將舉行大婚儀式。
緣慈得知深愛的丈夫與旁人有了苟且之事,早就被打擊得五雷轟頂。本不相信瞬啟會另娶她人,卻從泉恆那裡得到證實,又謾罵一通瞬啟本就不是鍾情之人。緣慈被憤怒蒙蔽了雙眼,提著貂皇的武器追命,誓必要殺了這個負心漢泄憤。
泉恆早就恨透了瞬啟橫刀奪愛,悄悄在緣慈的追命上淬了劇毒。
緣慈沒想到,瞬啟心中有愧沒有還手,亦沒有抵擋躲避,以必死之心生生受了追命一擊。最後時刻,緣慈終究心有不忍,沒有傷及他的要害。瞬啟卻受劇毒侵體,即便太上老君的絕命還魂丹也沒能救回來。
天後坐看了一場好戲,聽聞瞬啟喪命在緣慈的追命之下,她只勾唇淺笑了一下。還得感激她的夫君,暗中推波助瀾,將這場好戲演得這麼精彩。
一代花神薨逝,轟動整個三界。
雖然花神瞬啟做出天理不容的苟且之事,罪不至死,眾人都道是貂皇孽性不改,一個靠吸食魂魄維持神力的神仙,與妖魔界的絕命貓妖有何區別。漸漸的,眾神仙對貂皇的偏見愈加加深。時不時就有人上奏,貂皇刺殺花神,此罪不可不追究。
泉恆一直態度不明,不做受理。眾神仙也便再不說什麼了,誰都看得出來,整件事都是有人從中作梗。
緣慈跪在花神的墓前,一滴眼淚都沒有掉。第十天後,提著追命就去找泉恆,是他偷偷在追命上淬了劇毒。她沒能刺殺泉恆成功,而是哭著毀掉了整個凌霄寶殿。
泉恆躲在護體仙障內不敢現身,心疼地望著緣慈痛哭流涕的瘋狂模樣。他以為,只要瞬啟死了,她會發現他的存在。若早知道他會這麼傷心,他又怎麼狠得下心對瞬啟起了殺念。那個邪惡的念頭,在她和瞬啟大婚當日就萌生了,只是一直壓制在心間。每次見他們一家三口美滿的幸福畫面,他就恨不得撕碎所有美好。邪念終於戰勝了所有的悲憫蒼生的情懷,種下惡果,也便註定他不得長壽善終。
神仙雖有壽與天齊的長壽,而每一次行惡,產生惡念都會折損天壽。以至於,泉恆成為在位最短的天帝。
瞬啟死後兩月,姬雪居然懷孕了。
天後有愧姬雪,要求姬雪拿掉孩子。姬雪哪裡同意,這是她和瞬啟唯一的紀念。幾次被天後逼得無奈,姬雪偷偷去找了緣慈。她不想拿掉這個孩子,而如今唯一能幫她一把的人就只有緣慈了。一見面,緣慈恨不得殺了姬雪,當姬雪挺著肚子跪在地上的那一刻,緣慈放下了手裡的追命。
她的性子是衝動的,她知道。必須忍住,不看別的,那孩子卻是瞬啟的血脈啊。
姬雪將當日事情的蹊蹺告訴了緣慈,明明倆人之間只是攙扶一把的碰觸,卻發生了那種事,況且神智極為不清明。
緣慈本就生了疑心,如今更加篤定,有人從中作梗。抱緊懷裡咿呀學語的小白兒,總是含糊不清地喊著「爹爹娘親」的字眼。
緣慈哭著癱在地上。終還是放棄了衝去凌霄寶殿殺了天後姬月和泉恆的念頭。瞬啟死了,若她再死了,他們的女兒必定也會被天後害死。她不能再犯殺戒,不能讓眾神仙以她孽性不改的罪名逼得沒有退路。
忍抑著所有的仇恨,渾渾噩噩地過了一百年。
彼時,姬雪已生下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兒,取名思君。
思君降生的那一日,神界百花盛開,香飄萬里,彩蝶成群。
天後大讚思君降生好兆頭,花神瞬啟已逝,其女又得如此兆頭,理應是下一屆的花神。
小白兒已出落成精雕玉琢的活潑小女孩,卻因著神界都說她是妖孽轉世,不敢露出本來的模樣,周日化成九條尾巴的小貂狸跑來跑去。
一百年的鬱鬱寡歡,已折磨得緣慈光華大失,病弱的身體即便吃了老君的仙丹也不管用。
她早已生無可戀,終日思念著瞬啟生前的點點滴滴,愈發不能釋懷。甚至恨不得早些死去,脫離痛苦的折磨。若不是還牽挂女兒,早就跳下誅仙台結果了自己。
天後終於主動來找緣慈。
這一百年看著緣慈生不如死,她欣賞夠了。
而泉恆從瞬啟死後再沒踏入她的寢宮一步,對小玄穹倒還親絡,獨獨對小玄華淡漠非常。她知道,泉恆在怨恨她。只在人前與她相敬如賓,在無人的那一刻,瞬時冰冷疏離如陌生人。
天後姬月對緣慈的痛恨隨著時日長久,更加深刻,已到了恨不得緣慈早些去死的地步。
「這便是你害我和我兒子的下場。」她痛惡地睨著骨瘦如柴的緣慈。「別用你如刀子一般的眼神看著我,緣慈。你已經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天後一把拽起孱弱的緣慈,瞬間到了寒風瑟瑟的誅仙台上。
「從這裡跳下去,你的所有痛苦就此了結。」天後指著誅仙台下黑洞洞的詭異深淵,「我知道你唯一的牽挂便是你的女兒,我會留她一條命,也算給我的兒子積些福德。」
「真的?」緣慈聲音虛浮。
「本宮發誓,會留著你女兒的性命活著,只要你死。」天後猙獰的目光噙滿瘋狂的喜悅。
緣慈精神恍惚地望著下方的黑暗,唇間喃喃自語,「真的只要我死?」
「只要你死了,自此你我的恩恩怨怨兩清了。」
「只要你不傷害我的白兒。」她終於柔弱地望著天後,聲音裡帶著一絲祈求。
「你看,瞬啟在下邊等著你呢。」天後揮手在誅仙台下面幻化出一個模糊的幻影,正是瞬啟笑盈盈的俊美模樣。
對於心思澄凈的神仙,一個幻術根本無法蒙住心智。
緣慈的心智早就渙散如沙,輕易便被幻術迷惑。望著下面對著她笑的瞬啟,蒼白的美麗容顏上綻放甜美的笑容。
「去吧,他在等你。」天後的手輕輕一推,緣慈瘦弱的身體便如脫線的風箏遙遙墜了下去。
「啟……我來了……」
席捲而起的寒風之中,傳來一絲緣慈飄散的聲音。
天後在誅仙台上笑得步子搖晃,張開雙臂是一個大獲全勝的勝利者。她好開心,真的好開心,她終於完勝了!泉恆自此再也不會因為誰而對她冷漠了。
當泉恆瘋了般奔到誅仙台時,誅仙台下團團黑霧早已將緣慈的身影吞噬殆盡,再尋不到絲毫蹤跡。
「我要殺了你——」泉恆咆哮一聲,祭出天帝寶劍就要刺入到天後的心口。
「你也跳下去啊!或許現在她還有一線希望!」天後躲過致命的一劍,嘶聲大喊。
泉恆手裡的劍猛然顫了一下。
天後狂聲大笑起來,「你不敢了!你對她的愛也不過如此!」
泉恆的身體猛地後退一步,手裡的寶劍哐啷一聲掉在地上。跪倒在誅仙台上,望著下面的茫茫漆黑,撕心裂肺地吼了一聲。
「緣慈————」
誅仙台百米外的天柱後面,小玄華一襲藍衣悄悄站在那裡。
瞬啟死了,緣慈也死了。
小白兒成了孤苦無依的孤兒。
靜弦悄悄去花神大殿去看望過小白兒一次,她拖著九條尾巴,緊緊蜷成一團縮在大殿內最黑暗的一個角落裡。
靜弦抱起一團雪白的小貂狸,掰開她緊緊捂住眼睛的小爪子,看到她眼裡的淚光,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靜弦本來想報復泉恆,她也沒想到天後竟狠辣地報復了緣慈。是她疏忽了女人的恨,在男人不貞不潔往往都會報復另外一個女人,而不是枕邊的男人。
愛,足以讓女人原諒男人犯下的所有錯,將錯都歸結在旁人身上。
小白兒掙開靜弦的懷抱,又重新縮回那個角落裡,「娘說,害怕的時候,縮成一團就不會害怕了。」
「娘還說,傷心的時候,躲在角落裡就不會傷心了。」
小白兒用雪白的小爪子捂住淚光泛濫的眼睛,「姥姥,娘說的對嗎?」
靜弦低下頭,掩住簌簌滾落的眼淚,最後只說了一句話。
「我會保護你。」
姬雪得知緣慈跳下誅仙台殉情而去,更加愧疚悔不當初,中了天後的圈套。終日以淚洗面難展笑容,終於受不住留下年幼的思君去了。
天後將思君帶在身邊撫養,每次見到思君美麗的小臉,就是會想到姬雪年幼時也是這麼清純可愛。她更加疼愛思君,從小就希望將來她的小思君能嫁給她的愛子玄穹,成為將來的天後,以此彌補她對妹妹姬雪的愧欠。
當天後發現大兒子玄華總是私下與小白兒往來,愈加覺得小白兒留在神界礙眼。她不喜歡泉恆總是望著小白兒出神的眼神。她又起了殺念,以絕後患便要斬草除根。小白兒長了一張妖媚眾生的臉,註定是禍害。
靜弦得知天後意圖,便以和泉恆之間曾有的私情和小玄穹的身世相逼,要求泉恆務必保護住小白兒。泉恆自知,天後身為神界的王后,這些年又拉攏不少勢力,若廢后對小玄穹將來的帝位也會造成影響。他已做了諸多虧心事,不想再留下任何遺憾,一步錯步步錯。
只有將小白兒趕出神界,才不會給天後可乘之機,也會斷了天後殺了小白兒的歹意。
泉恆舊事重提,說小白兒是九尾白貂,下一屆的貂皇。其母殘忍殺害先花神瞬啟,恐小白兒亦如其母孽性發作,造成禍事。便剔去小白兒的仙骨,將其貶去妖魔界。
再見不到小白兒,也不會提醒他,真正殺害瞬啟的人,是他,而不是緣慈。
「爹說了,將來把鎖魂鞭傳給我。
手機端閱讀請登陸m.我也沒什麼好為爹爹做的,只能幫著爹爹守住娘親嘍。娘親對不起,你的小棉襖,現在披在爹爹身上了。嘻嘻。」
貂小白再也笑不出來了,只深深地望著陰申。
鎖魂鞭是陰申護體的武器。就像當年貂皇的武器追命,一直封印在眉心的紅痣內,是身體的一部分。陰申活著,鎖魂鞭便只認陰申一位主人。他要將鎖魂鞭送給無憂,除非他已經……他現在已經開始著手交代後事了?
陰申見手中看完的一本書堆疊在一側的一摞書上。
貂小白終於好奇,他最近熬夜苦讀的都是一些什麼書了。探目一看,竟都是一些解毒配毒之類的書籍,其中還有一些是從貂洞搬來的掉頁古籍。
他看這些是為了……
「我會想辦法救他。」他又翻開一本書。
貂小白心頭一緊,眼眶一陣發熱。
無憂躡手躡腳,壞笑著退了出去。幫父母將殿門關緊,那一刻臉上的笑容褪盡,換上一臉的悲傷。這些日子,爹爹一直命人教她治國之道。她知道意味著什麼。在父母面前強顏歡笑,只希望他們能開心一些。
遙看向連綿的宮中燈火,似與天上的繁星連成一片。
在冥界的夜裡,天空就沒有這麼明亮的星星。
也不知崔珏叔叔曾經搬去冥界種的桃花樹開花了沒有。不知,黑靈會跟哪個漂亮姑娘坐在桃花樹下賞花。
貂小白依偎在陰申身邊,為他挑亮燭火,更清楚照出書本上模糊的字跡。她輕輕靠在他的肩膀,終於將心底糾結的話,說出了口。
「我們還是放過元凰吧。」
陰申握著書的手悠然一抖,眯著寒眸側頭望著她。
「你這是什麼表情?願意,還是不願意?」
他的眼眸眯得更緊,默不作聲。
貂小白撓了撓鼻頭,「我也沒什麼別的意思,真的。就是覺得,她……或許大概,給她一次機會,也不一定就會繼續為惡。」貂小白低下頭,「畢竟她那麼真實的喜歡過你,為你也付出不少。若不是因為愛上你,也不會犯下這麼多的錯。我不想……」
陰申忽然一把將她抱在懷中,橫躺在他的膝上。望著他霸氣的神情,說了一半的話,還是擠出口。
「不想你將來心有愧悔。」
「除了你,從不愧悔。」他摘下一顆碩大的葡萄堵住她的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