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一個月圓夜

11.第一個月圓夜

景夙飛快地沖了一個澡,洗掉了身上的氣息,然而發現依舊帶有殘餘的香氣,不由得由於了一下,衝進了她弟的屋子,在大衣櫃的底層抽出一個小小的盒子來,看了一眼裡面的各種小瓶子,最後還是將那個紫色的小瓶子抽了出來,閉著眼往身上一噴。

她將槍卸了下來,放到自己的屋子裡,然後打開柜子,看了一眼裡面放置的一排電棒。

就算她一手拿一個也沒用,在記者的攝像機面前,她根本不可能拿著電棒電游|行群眾。

景夙嘆了口氣,還是多帶了一根去。

萬一誰忘帶了呢。

景夙衝進地下車庫,發現自己的車已經被弟弟開走了,原來停車的地上還放了一張紙條:「姐,你要是不想讓你弟上學途中被親爹爆了頭,你就自己坐車去上班吧……」

景夙:「……」

這混小子。

無奈,她只能又跑出去,卻發現街道上空空蕩蕩,一輛車都打不到。

但是轉頭一看,不遠處的主幹道上,站著烏泱泱的人群。景夙站在台階上伸長了脖子看,見游|行的群眾舉著旗子,從西向東浩浩蕩蕩地前行。

景夙連輛自行車都找不到,只能徒步走過去,打算穿過人群去對面看看,誰知道還沒走過去,驟然就見街上站了一排的防暴局武裝兵,手裡拿著槍,面色凝重,擋在群眾前面。

景夙當時就愣了,趕忙衝上去,抓住一個執行組長就厲喝道:「哪個分局的,誰讓你們帶槍的!萬一擦槍走火傷到群眾,激化了情緒引起武鬥怎麼辦!誰負責!」

那個組長認得她的軍銜,此刻在大街上被總頭上司逮了個正著,不由得傻了一下,繼而尷尬地看著她,先向她行了一個軍禮,繼而道:「報告隊長,楓林路第九分局!」

他將手放下來以後,拉住景夙,壓低了聲音道:「景隊長,你不知道我們的難處,這些全是防暴槍,裡面連一個橡膠子彈都沒有,絕對不會擦槍走火,我們實在是壓不住了……」

景夙冷笑:「子彈?不讓你帶槍是為了不讓你開槍嗎!不讓你帶槍,是因為槍本身所代表的含義!就算你的槍是防暴槍,裡面全裝的橡膠,這把槍在這裡一出現,代表的是政府的立場!現在立刻撤了槍,馬上!」

那個組長猶豫道:「可是這邊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攔不住,人群到了總局的話……」

景夙只覺得頭又開始疼:「你要是不配槍強制鎮壓,未必就會有這麼多人。把槍撤了,讓他們往前走。」

那組長自知闖了大禍,試圖和景夙套近乎:「那我們要不要去總部支援一下……」

景夙哪兒敢讓他來總部搗亂,只搖搖頭,準備繼續向總部走,忽然想起來什麼,又倒退回來問道:「你們這邊有自行車么?」

————————————

總之,炎炎烈日之下,景夙騎著自行車滿頭大汗地趕到總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

她遠遠地就看見防暴局門口堆著的密密麻麻的記者,無奈地嘆了口氣,找到密道入口,鑽了進去。

她剛從密道裡面鑽出來,忽然就見無數雙腳圍了過來,其中一雙白色的小皮鞋還不偏不正踩在了她手上。

景夙吃痛,對方趕緊後退,整個圍住她的陣營就是一陣騷動。

不巧的是,景夙還偏生認識那雙小皮鞋,此刻捂著發痛的手從密道裡面爬上來,冷笑道:「喲,一天不見,多蘭長胖了嘛。」

帶著厚鏡片的小助理瑟瑟發抖。

景夙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來,依舊從弗里亞手裡接過一疊紙,低頭一邊看一邊問:「怎麼了?」

然而,她這句話問出去以後,周圍一片寂靜。

她等了半晌沒等到回答,便抬頭看看周圍,發現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彷彿天塌了一般驚恐不已。

景夙:「?」

人群齊齊地後退了一步。

多蘭比較呆,大家都退她不退,她就鶴立雞群地被孤立了出來。

被孤立的多蘭驚恐地想要轉身擠進人群,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往裡面跑,就被景夙一把拎住領子,像拎小雞一樣,拎了過來。

多蘭:QAQ

景夙將她扯過來,溫柔地看著她,柔聲問道:「怎麼了?」

多蘭戰戰兢兢地縮了縮脖子:「隊長,你昨天夜宿不歸?」

景夙:「我怎麼夜宿不歸了?我昨天還在家吃鴻門宴呢!」

眾:「……」

這時候,旁邊探出腦袋一:「哎你們看,隊長換衣服了,她回家了的。」

景夙:「……你們到底想說什麼?」

多蘭試試探探地問:「隊長,你身上這香水味,是你自己噴的,還是別人身上沾的?」

景夙下意識道:「我自己噴的啊……」

霎時,防暴局的孩子們都像被雷劈了一般傻在原地,俱瞠目結舌地看著她。

他們隊長噴香水了……

隊長噴香水了……

噴香水了……

香水……

景夙繼續看著手裡的資料,翻了兩遍依舊覺得沒什麼可以看的,只能再問:「到底怎麼了?」

她不抬頭還好,一抬頭著實嚇了一跳:「你們怎麼都一副見了鬼的眼神看著我?」

人群寂靜了片刻。

靜。

然後,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雷鳴一般的歡呼聲:「隊長有女朋友啦!」

「隊長脫單啦!」

「二十四年單身狗不見啦!」

雷鳴一般的歡呼在過道里響了一會兒之後,忽然有一個聲音怯怯地說:「隊長不是訂婚了嗎?」

……

所有歡呼的人全部被這句話噎住,舉到半空中的手一僵,都不動了。

大家歡呼的時候,弗里亞站著沒動;大家嚇傻了的時候,弗里亞依舊站著沒動。他臉上的黑眼圈比昨天更重,整個人蒼白得幾乎透明,此刻見沒人蹦躂了,就伸手在兜里一摸,掏出一根有點皺了的煙點上,靜靜地抽煙。

景夙看向他,問:「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忽然游|行?」

弗里亞將打火機慢吞吞地放回兜里,又慢吞吞地深吸了一口煙,才說道:「隊長上網么?」

景夙當即給了他一腳,示意他快點說。

然而弗里亞的性子,就算是刀架到他脖子上,他也快不了。

弗里亞說:「昨天艾維做了口供以後,要求家屬探視,卡利安作為她的男朋友,去看了她。」

景夙一愣:「然後呢?」

弗里亞冷笑一聲:「卡利安是帶著針孔攝像機去的,就別在領帶上,拍得非常清楚。」

景夙嘆了口氣。

弗里亞說:「艾維提出,她可以說謊替代卡利安服刑,但是卡利安作為補償,要給她七百萬,之後所有的事情,她都會替卡利安抗下。」

景夙聽見那個數字,先是一愣,片刻後用不敢相信的語氣問:「七十萬?通用貨幣還是地方貨幣?」

弗里亞:「通用貨幣,現今支付。」

現在中央**無力,貨幣流通困難,很多地方貨幣已經通貨膨脹得厲害,地方貨幣想要換成通用貨幣十分困難,但是通用貨幣想要換成地方貨幣卻又容易得多,造成很多地方極度的貧困,人口流失越發嚴重。

也就是說,這七十萬的通用貨幣,在某些地方可以換到七百萬的地方貨幣,整整翻了十倍的價。

這些錢,完全可以在黃金地段買下一棟別墅。

問卡利安家族要這些錢,已經不是獅子大開口可以形容的了。

弗里亞抽完一根煙的功夫,景夙來不及說一句話,只覺得時間飛速流逝,然而完全對現狀無能為力。

煙燃盡了。

弗里亞本來想就地一扔,然而發現所有人都圍在旁邊看著他,只能將那煙頭拿在手裡,就讓它那麼燃著:「這件事傳到網上之後,本來只引起了罵戰,但是後來,小部分人狼認為,這種碰瓷行為一定有很多,防暴局每個月批量處理幾百個案子,裡面的受到冤枉的人只會更多,所以局部地區起義,至於人類這邊,認為不能由於少量的渣滓而導致延遲立法,於是部分特別招生的學校罷課,學生游|行,都是部分地區的事件,經過一個上午的發酵,才變成這樣……」

景夙嘆了口氣:「那分局沒有請求指示的?」

弗里亞聳肩:「應該有的地方衝突過於激烈,分局已經帶槍了。」

景夙把手裡的資料往地上一扔,怒道:「誰讓他們帶槍的!說了多少遍,民眾游|行只有警察和軍方可以配槍,防暴局絕對不允許帶電棒以外的武裝外出!阻止不了,就呆在分局裡別出去!」

景夙一發怒,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弗里亞依舊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徐徐道:「有的分局已經被攻擊了,法令上沒規定能不能自衛……」

景夙揉著太陽穴道:「叫地方警局去支援,對民眾開槍鎮壓這種事,別的部門都可以做,防暴局絕對不能做。」

不管擦槍走火傷到誰,防暴局擔當的都是「種族歧視」的罪名。

當雙方都覺得自己受到了歧視,那麼事實結果根本就沒有對錯可言。

景夙愈發地察覺到,在這片沒有硝煙的戰場上摸瞎戰鬥,遠比面對真刀真槍要危險得多。

末了,她只能無力地問:「那上級呢?上級沒有任何指示?」

弗里亞手裡的煙已經燃到了盡頭,將他的手給燙了一下,最後還是被他丟到地上踩熄了。

弗里亞說:「上級從今早十點到現在一直在開會,命令我們待命。」

這時候,不遠處的辦公室里,響起了電話的鈴聲。

腦袋二從屋子裡探出頭來,怯怯地看了景夙一眼:「隊長,你爹說立法可能立不成了,咱們現在要鎮壓群眾了?」

景夙大叫一聲:「鎮壓群眾?帶槍?」

腦袋二趕緊搖頭:「不不不,軍隊帶槍,咱們帶電棒……帶電棒去……」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幾近囁嚅。

這時候,腦袋三探出頭來,小聲說:「咱們帶電棒護送局長去開新聞發布會。」

霎時間,景夙的腦海中浮現出尼爾森先生耷拉著兩隻禿耳朵,站在高台上,面對黑壓壓的群眾瑟瑟發抖結結巴巴地念著宣告書的凄慘場景。

景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揮手道:「加文,朱迪,去警局搶一身警察服,武裝護送局長去發布會現場。」

加文雙腿一併,大聲道:「是!」

他回答完之後,又問道:「隊長,他們要是不給怎麼辦?」

景夙的眼睛里似有光芒一閃而過:「誰敢不給你,你就扒了他帶回來!」

接到命令的兩個人一陣笑,然後齊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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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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